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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席絹

  「莫非、莫非是三太子在懲罰我們?一定是昨天我們供奉的水果中,有它不愛吃的。啊!我早該知道,三太子會嫌榴撻太臭,現在他一定被薰暈了!」悲觀的白家媽媽撲向床頭,垂淚懺悔起來。

  一邊的白家爸爸不改其向來樂觀到下行的本色,道:

  「三太子怎麼會嫌棄榴楗,那個很貴又很好吃溜。一定是他吃得太高興,所以降下甘霖給台灣解解旱啦。下這麼大的雨,我看全台灣的水庫都填滿了,今年不必怕限水了。耶!連帶腸病毒啦、瘧疾啦、登革熱啦,也不怕流行起來。」雙手合十遙拜完家中的神明之後,他拿出幾張符道:

  「有沒有人要收驚或什麼的?爸爸這裡有符,可以做符水暍喔。」

  他五個女兒很不賞臉的一齊搖頭,比嗑了搖頭丸的人搖得還起勁。

  真無情!白爸爸只好訕訕然道:

  「那我到大廳去幫別人,昨天一整夜大風大雨、雷雨交加的,一定有很多人嚇到,需要收驚。反正今天也出不了門,你們自己去玩飯店的各種設施打發時問吧。」

  「我要去五樓做SPA,有沒有人要一起來?」春雁以幽怨的聲音問道。

  「飯店經理請我吃飯,有沒有人要陪人家去?」秋宴眨著迷濛大眼問。

  「我要看書。」夏艷抱著一大堆笑話書籍不放。

  「我要睡覺。」冬焰直接倒回大床。

  四雙美麗的大眼都對梁霞衣放電,希望她相陪。

  粱霞衣吞了下口水,望向風雨暫時趨緩的外頭,很堅定意志地道:

  「我要出去走一走。」

  說完,很快溜掉,不讓任何一位姐姐纏住她;那肯定是慘事呀!

  她不想聽大姐沒完沒了的深宮怨婦論;也不想聽二姐恐怖的狂笑聲(重點是會笑到打人),三姐的艷遇每天來三回都不嫌多,無趣;而睡了那麼飽的情況下,也只有冬焰還能續攤睡下去了。

  好不容易出來玩,當然要多看一下風景呀!趁現在外面風不大、雨也小,趕緊四處走走,晚上就要搭火車回台北了耶。

  本來是明天下午的飛機,可是機場關閉了,又沒得玩,於是大家決定晚上就回台北。

  煙雨濛濛哪……

  撐著結構堅固的超大雨傘,她走出飯店。雙眼移不開被煙雨籠罩住的群山,很美很美,難怪日本人來台灣旅遊都非要來天祥、太魯閣不可。要不是交通不便,花東地區肯定是台灣最熱門的旅遊點--當然現在已經是了,但這種美景應該要更熱絡幾倍才對。

  不過話又說回來,倘若花蓮變得像台北一樣熱鬧,那這種天然的景致、這種鮮美的空氣還保得住嗎?難喔。所以說,環保與商業總是對立衝突。

  她喜歡也習慣熱鬧擁擠且便利的台北,不過倒也很能欣賞眼前這一望無際的空曠。要是日後在此長居,並不是無法想像的事。她的童年記憶很少,不過依稀覺得這種群山環繞的景致不算陌生,也許她小時候住過這樣的地方吧。

  她十歲時被白家人收養,日子才算是安穩平靜下來。而十歲以前的事,她記得的不多--也許是不願意去記,總之是一片無法理解的混亂。據說(據電視上說)失去記憶的人若是勉強要想起以前的事,都會頭痛欲裂呢,所以怕痛的她當然不會自討苦吃,想不起來就別想啦,當下的日子過得好才重要嘛!

  咦?那是什麼?!她的眼光被前方茶亭裡的人吸引住,不由自主的定過去。

  很顯然的,這裡剛剛經歷過一場鬥毆。看來即使是颱風天也抑制下了某些人逞兇鬥狠的細胞。

  「好膽別走,你給我記住!」

  這一句是自古以來,被打得該該叫落荒而逃的人之必備台詞。眼下那些已經跑得老遠的小混混們自然不會忘記撂下這句話。

  茶亭裡,剩下三女一男。

  而那男的,很巧,是她見過的,姓耿,至於叫什麼就不知道了。不過梁霞衣很是知道這位耿先生是有妻子的,而且妻子正是她的美女上司。那麼一個已婚身份的男子懷中衝進一位非他妻子的女人,這又是什麼情況?

  偷吃嗎?

  八卦八卦!天大的八卦!

  由於亭子裡邊的人沒有察覺到她這個外人的到來,那她也就乖乖站在一邊偽裝成一棵樹,旁聽他們談話,不吭聲。

  「不是要求你們最近少出門嗎?」美女上司的先生問著,語氣嚴厲冷然。

  「耿大哥……我們只是出來走走……真的悶壞了嘛!對不起啦。」兩位十五、六歲的女孩嬌嗔直嚷,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珠美、卉芳,你們明知道張阿狗他們正盯著我們,你們為什麼還要給耿大哥惹麻煩?!」一個年紀大些,頗為美麗的少女出言斥暍。

  兩個小女生也不是好惹的,尤其是叫卉芳的那一個。

  「哼!你也別來這一套,真以為自己是耿大哥的馬子哦?告訴你啦,要管我們還早得很啦!我們才不會承認你劉宜娜是大嫂咧。」

  「夠了!現在,立刻回去。你們會得到該有的懲罰。」

  兩位偷跑出來玩且遇險的少女其實很敬畏這位耿大哥,但因為仗勢自己姿色頗佳,加上芳心暗許,總想搞出一點花樣引起他的特別關注。現在目的達到了,當然是乖乖聽話走人,要吵回家再吵嘍。

  原以為他們會就這麼定了,根本不會發現到她,但人家終究還是發現到她了。美女上司的老公那雙眼還真利呀!

  就見他微瞇的目光掃過來,立即鎖定她。

  「是你?」

  顯然他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因為距上回初見面已經隔了三星期,這位先生居然還記得她這個小小的路人甲。莫非是……她當時的糗態讓他印象太深刻的關係?所以唸唸下忘?不要吧,大哥,記憶力那麼好做什麼啊!

  「咳……嗨!您好,耿先生。」

  「你是誰?躲在這邊想做什麼?」年紀二十左右的清秀女子率先定向她,警戒的問著。

  「你誰呀?想幹嘛?」叫卉芳的那個女孩也問著,三七步的架勢一站出來,便很有小太妹的調調。

  梁霞衣掛著牲畜無害的甜美笑容,縱使心中納悶這位耿先生怎麼會容許旁邊的人這麼沒大沒小,也不會表現出來。

  「你們好,我沒要幹嘛,只是剛好散步到這裡的遊客。你剛剛是不是被小混混騷擾呀?現在的年輕人真是的,一看到漂亮美眉就想虧兩下,有時候一點分寸也沒有。你們要小心一點呀,偶爾把自己弄得醜一點嘛。」

  兩個小女生咭咭笑出聲,化敵為友的速度比翻書還快。

  「哎呀,他們不敢怎樣的啦!反正耿大哥會幫我們出頭。」

  「對呀對呀。」

  美女上司的丈夫伸手輕拍兩位少女的頭,對大女孩道:

  「宜娜,你先帶她們回去。」

  那位叫宜娜的女孩雖然眼中滿是好奇與不願,但是不想被認為幼稚不識大體,只好抓著另兩位比她更不情願的小女生走人。

  看著小女生嘰嘰咕咕的抱怨,定向不遠處的小箱型車,然後上車,離去。之後,梁霞衣才偷偷吞著口水瞅向一邊的耿先生。他……想說什麼話嗎?或者應該說--他想警告她回公司後別亂說話嗎?

  他真的多慮了,她梁霞衣是喜歡聽八卦、瞭解八卦,但還知道一點輕重,不該她說的,她一個字也不敢說。

  「呃……耿、耿先生,您還有什麼吩咐嗎?」

  「怎麼會來花蓮?」

  「來、來旅遊。」據實以告。下知道他問這個做什麼?大家又不熟,其實不必有太熱絡的寒暄,不熟裝熟很尷尬呢。

  「在颱風天?」

  她看錯了嗎?耿先生的嘴角好像抖得很嚴重耶。不會又要爆笑出來了吧?這個人有沒有同情心呀,出來玩卻遇到颱風天是大慘事耶,也不同情人家一下。當心她一個不爽,偷偷跟他太太告狀喔!

  「呵呵,可不是每個遊客都有機會見識到這麼波瀾壯闊的東海岸。」

  「樂觀是一種福氣。」他道,真的笑出來了。

  挖苦她哦?雖然不容易從他變化極少的面皮上解讀出情緒,不過她天生明辨秋毫、擅於亂猜,所以覺得他挖苦她似乎挖得心情變很好。

  「耿先生……嗯,我得回去了。您放心,我什麼都不會說的。真的!」她決定表明心志,聲明自己不會回去亂說,可以爽快放她走人了吧?

  耿先生微揚濃眉,驀地,左手蜷成拳狀掩住發笑的薄唇,裝成在咳嗽。

  「無所謂,你盡可以回去說。我不介意,真的。」

  赫!這麼大方,不會是想陷害她吧?膽敢散播上司的八卦,頭砍個八次都不夠死,她才下干!

  「說什麼呢?剛剛發生什麼事我都忘了耶。」推推推,一推二五六。

  他又笑了。厚!這個人可不可以保持一點「大哥」的形象給別人探聽呀?

  「您慢慢笑,我要回去了。」

  「梁小姐。」他叫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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