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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方蝶心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粱翔逃避父親的追問,奪門而出。

  阿德的痛苦叫嚷迴盪耳邊,阿龍的請托一再覆誦著,還有老張、阿路……每一個人都眼睜睜的凝視著他……綺蘿,她也含著淚水瞪著他。

  她不是不哭的嗎?打從見到她,總覺得她像亮眼的陽光,雖然老把狂妄當自信,嘴巴賊得讓他每每招架不住,可是她的生命力泉湧似的灌注在他枯乾的心窩,一個疏忽,她就會在他身上燃起一把火,讓他不得不與她共焚沸騰,老實說,他很快樂。

  沒想到她真的懷了他的孩子,只是時間來得這麼不湊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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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消沉了幾個月,梁翔再度走進了維也納森林,坐在固定的位子上,注視著同樣的天狼星,然而,心卻更加的落寞孤獨……

  他能面對死去的夥伴嗎?他能面對綺蘿的失望嗎?那枚藍戒指躲在他的口袋,他想丟又沒敢丟,因為綺蘿說那是他的心,他多害怕他的心也跟著不見了。

  沉默的當下,門口的風鈐清脆的響著,一群人的歡樂擁進酒館裡,其中的一個聲音那麼的熟悉!

  梁翔忍不住看向門口,就在眾人簇擁間,他看見了琴綺蘿,一樣火紅性感的上衣,下身是寬長的沙龍裙,眉宇間卻少了點什麼,而肚子已經微微的隆起。

  他心虛的低下頭,不敢貪看她的美麗與憔悴,把目光鎖定面前的酒。

  「歡迎光臨,看來今天有好事情喔!這麼熱鬧。」James領著大家在靠近吧檯的位子坐下。

  「Hermit,快給我一杯極光吧!臭阿泉這傢伙把我的精力全壓搾光了,沒有愛心的傢伙。」琴綺蘿嚷嚷著,「也不想我大腹便便的,還奴役我參加比稿。」

  「欸,孕婦喝啥極光,白開水給她就好。你別這樣說,是公司壓搾我,我不得不跟著壓搾你們,一切都是情非得已。」伍少泉趕緊撇清。

  Hermit冷冷一笑,難得狡猾的動了點手腳,待會讓那個孕婦大吃一驚。

  「對了,綺蘿,你肚子越來越大了款,幾時要跟孩子的爸舉行婚禮?」Wen開口問:「你真保密,到底孩子的父親是誰?」

  「阿泉,Wen在問你呢,你幾時要娶我?」琴綺蘿把問題拋給伍少泉。

  「這又問我?你覺得問我有用嗎?」他啥都不正面回答,「總之喜帖拿到不就真相大白,甭急,紅包跑不掉的。」

  James的托盤上捧著好幾杯酒,「這是你的極光。」他先端給琴綺蘿,再逐一的放下其他人的酒。

  「欸,大肚婆你還要喝酒啊?」晴南說。

  「放心,我寶寶可是醉仙轉世,不給酒喝怎麼長大?」琴綺蘿低低一笑。

  「又在跟神仙攀親帶故,也是啦!老媽是女哪吒,難怪小孩也是位列仙班。」  Wen說。

  琴綺蘿飲了一口酒,當場臉色怪異的瞪著朱紅色的液體。

  「怎麼了?」伍少泉湊近問。

  「這是什麼玩意兒?」

  「極光。」Hermit泰然回答。

  「騙人,這味道怪怪的,有紅蘿蔔的味道,還有苦瓜的……惡,好苦。」這輩子她最怕的東西就是這兩樣。

  「這是孕婦專屬的極光飲品,Hermit剛發明的。」James跟著賊笑。

  「我有多加點蜂蜜,味道很爽口。」Hermit酷酷的說。

  「嗯,我要跟Kin說,叫他扣你們兩個薪水。」琴綺蘿抗議。

  「Kin只會說幹得好。」James大笑,繼而說:「說來好巧,你們都好一陣子沒來了,湊巧今天他也來了欸。」他用鼻子努努角落。

  琴綺蘿瞥視的眼神一黯,嘴邊的微笑收攏。一會兒,她又重新扯出美麗的笑容,「我過去跟他打聲招呼好了,畢竟是大客戶呢!」

  「小阿——綺蘿!」伍少泉趕緊阻止。

  可她已經端著那杯特調的極光,緩緩的走向更添孤單的梁翔。

  「好久不見啊!梁總。」她甜甜一喚。

  他沒有抬頭,手微微顫抖著,她的稱呼讓他很反感。

  她坐入他面前的位子,微笑的一逕瞅著他。

  他好憔悴落魄,而越看他這樣,她就越生氣,恨不得一刀殺了他。

  「梁總最近怎麼如此落魄?」她存心在他傷口灑鹽。

  「與你無關。」

  「當然與我無關,我何德何能,能在梁總心中佔一席之地?」她挑釁的看著他。

  梁翔看見她端起極光準備湊口,想也不想的一掌撥去她的酒,杯子掉落碎裂一地,引來眾人側目。

  「大腹便便跟人家喝什麼酒?」他下悅的說。

  「呵,笑話,你這酒鬼怎麼有資格跟我說這種話?我讓我的小孩喝酒,他頂多是落得跟他父親一個德行,你有啥資格說教?」她揚高音量挑釁的說。

  「琴綺蘿——」

  「我沒聾,也沒忘了我自己是誰,不像某人醉生夢死的。」

  「梁總,好久不見。」伍少泉快步走來,淡淡一個招呼,重點是要帶走她,「綺蘿,我們回去吧!」

  「等一下再走,我正跟梁總相談甚歡呢!我們還聊起幾個月前的工地意外,還有我肚子裡的寶寶。」琴綺蘿顯得無畏,「對了,歡迎梁總屆時來喝我小孩的滿月酒。」

  意外、寶寶!這無疑又在梁翔心頭上重重一擊,「你不要拿孩子來逼我。」

  「那你也不要拿孩子來干涉我的生活,我怎麼生活玩樂,都跟你無關,我說過,我會找個好男人取代你的位子,你喜歡喝酒逃避就繼續吧!至於孩子,不用你操心了。」

  他難堪又難過,「你的好男人我已經看見了,現在,你可以走了嗎?」

  「當然,我只是過來跟客戶打聲招呼,跟客戶說話很累人的,我不想自討苦吃。阿泉,走吧!我們還是早點回去好了,梁總顯然還是喜歡獨飲的快樂,別打擾他了。」琴綺蘿甩開方才潑灑在手上的水漬,傲然離去。

  「有心照顧她就別讓她喝酒。」梁翔對著伍少泉說。

  「一個無心的人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不服氣我用酒精餵養你的孩子,你可以向我挑戰。」伍少泉撂下重話,才追著琴綺蘿的步伐離開。

  挑戰?他有什麼資格挑戰人?現在他只是爛泥一攤,站都站不穩,憑什麼挑戰人?

  梁翔覺得自己好窩囊,只有端起酒,一口又一口的喝著,希望藍色的酒液能早點終結他的神智。

  Jamcs送酒過來,清除地上的殘局,一度他以為梁翔真的找到契合的極光,然而顯然他錯了。

  梁翔趴在桌面上,醉得迷迷糊糊的,人影在他面前穿梭來去,鋼琴聲忽大忽小,他的腦袋裡有人在咆哮有人在走路,好疼……

  阿龍對他說:「阿翔,萬一我走了,我兒子你要幫我照顧,讓他多念點書……

  「阿龍、阿龍……」他無力的喚著。

  在夢囈中,一個一個的人出現又消失,梁翔的痛苦沒有減少只有增加,他看得出他們在埋怨他。對不起、對不起……他說了無數次的對不起,埋怨卻依然。

  「Kin,怎麼辦?」James問。

  「Hermit,你調酒的酒精濃度是不是太高了?來解救一下吧!」Kin對著吧檯前清洗杯子的Hermit說。

  挑挑眉,她冷笑著,露出惡作劇的神情,準備再一次挑戰什麼似的。

  已經打烊,Narcissus的琴聲卻始終沒有停歇,他專注的彈奏著,讓那醉爛的靈魂得到安息。

  James把Henmit調製的那杯宛如瀝青的東西灌入梁翔口中,「欸,不會出人命吧?你給他喝什麼?」

  「多嘴,你怕他死了會惹禍上身,你也可以自己喝一些,證明你的無辜。」  Hermit冷冷的說。

  「那我寧可是一槍斃命,也不要灌了一堆瀝青痛苦而亡。」好不容易讓梁翔喝完那杯東西,James抹抹手,決定先下班閃人。

  洗淨最後一個杯子,Hermit也走了,Narcissus的鋼琴聲依然未歇,Kin安靜的點起一根香煙。

  幾個小時的光景,梁翔終於醒來,發覺酒館空蕩蕩的,沒有人聲也沒有琴聲,安靜。

  「唔……」他痛苦的自桌上撐起身軀,渙散的眼神在吧檯前凝聚了焦距。

  Narcissus與Kin並肩背對著他,喝著小酒抽著煙,一派的愜意。

  Kin發現身後的動靜,轉過頭,「喔,你醒了,怎樣?還好吧?」

  「對不起,我該走了。」他知道已經打佯,而因為自己的賴坐,讓店家不得不在此等待。

  「不急、不急,坐啊!難得酒館有這麼安靜的時刻吧?」Kin端著開水朝他走來,「喝個水吧,醉酒醒來總是容易口渴。」

  「謝謝。」

  「額頭受了傷?」

  「嗯,已經痊癒了。」他撫著傷口,痛楚早已經轉移分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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