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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雷恩那

  天啊,天啊!這是她說的話嗎?胸口像被冰鑽?穿,痛呵……老天,這根本不是她想說的,不是!不是!不是!

  她已經搞不懂靈魂深處到底渴望著他什麼,是希望他也能為她動心,讓變相的友誼得以正名,成為男女間最最甜蜜的愛情嗎?這真是她希冀的嗎?

  可是……曾在愛裡受傷的人,就算真心想愛,還有足夠的勇氣坦坦然地面對嗎?恍惚間,她撫住左腕內側那道淺痕,那樣的痛一直尾隨而來,不是說放就能全然忘懷。

  她渴求他的愛,卻又害怕受傷。

  她矛盾又自私,懦霧又自卑,渴望卻又裹足不前,他愛上別人,或者這樣最好?

  關震倫先是被她明擺著趕他走的話氣到頭暈,跟著卻注意到她觸摸手腕的小動作了,咬著牙,他任由鬱悶和不捨在胸中氾濫。

  關於那道傷痕的來龍去脈,她何時才願敞開心懷告訴他?

  如今想要知道內情,已不再是為了滿足好奇,他想要更接近她的心,想明白她的煩惱與憂愁,想明白究竟是為了什麼原因,她要這樣傷害自己?

  他想明白劃在她心房上的傷痕,他想愛她。

  確定對她動心,他和她果真有得磨了,可他對未來是信心滿滿的,有九成九的把握能贏得佳人芳心,唯一不安的是--

  他先得搞清楚佳人是只對男人有興趣,還是……男女通吃?

  思索著最後的那個可能性,他腦中又是一暈,繼而想到舒寶琳朝他潑來的好幾盆「冷水」,不禁憤慨且幾近怨毒地瞪住倚在酒紅小車上、不計形象哭得慘不忍睹的那隻狐狸精。

  「我就喜歡這樣耗著。」他的話有賭氣的嫌疑。

  舒寶琳瞪人,「那……那你把後車廂打開,我把行李搬到黎晶車上。」

  「用不著。」

  「關震倫!」這男人發什麼神經?到底在「盧」什麼啊?

  「怎樣?」

  「你幹嘛像個長不大的孩子?」

  他眼神陡然刷過冷輝,隨即一轉深黯,冷冷言語:「放心,妳的行李我自然會快遞到府。」

  舒寶琳呼吸陡然急促,眼眶的熱力威脅著要降下溫雨,搞不清楚她和他以往的默契跑到哪裡去了,為什麼這些日子以來儘是摩擦?

  「……好,謝、謝,那就麻煩你了。」蒼白著臉容,她嗓音也跟著轉硬,隨即開門下車。反正他有她公寓的鑰匙,他想當快遞,就讓他當去。

  「Shit!」關震倫暗自爆出一聲髒話。他幹嘛跟她「嗆聲」?

  他真想揪住自己的頭往方向盤上砸去,特別是當他透過擋風玻璃,見胡黎晶像溺水者抓住救生圈般,死命抱住寶琳,小臉還超級無敵霹靂狠的埋進他的女人的香香頸項,繼續嗚嗚哭泣博取同情。

  這下子,他不僅想撞方向盤,更想把自己掐死。

  當然,掐死自己前,他會先動手掐死那只「狐狸精」。

  絕對會!

  ☆☆☆☆☆☆☆☆☆☆  ☆☆☆☆☆☆☆☆☆☆

  舒寶琳陪著傷心欲絕的胡黎晶回家。

  窩在胡黎晶去年剛買下的十七坪豪華套房,舒寶琳幫好友泡了杯熱茶,慢慢聽她泣訴,跟著又陪著她掉了不少傷心淚,一半的淚水當然是為胡黎晶而流,而剩下的一半是用來哀悼自己藏在心中、如此無望的暗戀情懷。

  能流得出淚來畢竟是好的,痛快的發洩過後,殘缺的心再讓時間慢慢收拾,總是撐得過的,她不會再做傻事。

  深秋的關係,才傍晚六點,天空已黑沉沉。

  當她離開胡黎晶的住處時,大廈外的幾盞造型街燈全數亮起,暈黃光輝投射在以馬賽克磁磚拼出幾何圖形的走道上,淒清秋夜也被妝點得頗具浪漫氣氛。

  她沿著走道步行,打算到前面的路口再招出租車,此時,一輛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銀灰色轎車已緩緩跟在她身旁。

  她腳步一頭,車子也跟著停下,前座車門被打開了,男人從駕駛座上傾過身來望著她,簡短命令:「上車,我送妳回去。」

  她瞅著他,沒動。

  雙方僵持著,關震倫眼角一抽,「我記得……妳的行李還在我車上,不想要了嗎?」

  聞言,舒寶琳咬咬潔牙,終於彎身坐進車裡,瞪他的眸中帶著指控,「你說會幫我送回去的。」

  他頷首,「要不然妳以為我現在在幹什麼?」說著,胸膛突然欺近,舒寶琳氣息一窒,結果又是為了幫她系安全帶罷了。

  可惡!她小手偷偷握緊,指甲都掐痛掌心了,就氣自己不爭氣。

  關震倫不知她心中起伏,坐回原位,他踩下油門,熟練地操縱方向盤,直賽車子駛上大馬路才又啟唇:「和那只狐……和那個胡黎晶談什麼談這麼久?」他故意問得輕描淡寫。

  舒寶琳頓時意會,不答反問:「你該不會整個下午都在黎晶的住處外守著吧?」要不怎會那麼嘟嘟好,一出大廈就碰上他?

  他暗暗氣悶,「是又怎樣?」他就是偷偷尾隨她們來此,在對街守了一整個下午,在他焦躁地抽完一包煙,耐力終告枯竭,正要隨便搪塞個理由殺上去時,終於她出現了。

  心口刷過奇怪的感覺,彷彿有某種東西呼之欲出,舒寶琳眉心淡蹙,瞬也不瞬凝視著那半隱在幽暗的英俊側臉。

  她唇掀動,卻未出聲,腦海中淡淡地浮現了什麼,循著那模糊的思絡,她試圖拼湊,忍不住猜想:教他心動的那個人……是黎晶嗎?

  他說,他們已經認識三年多。

  他又說,他心裡的那個她長得很漂亮。

  他還說,她也在航空公司工作。

  是黎晶嗎?

  是嗎?是嗎?

  若不是黎晶,還有誰符合這樣的條件?

  然而這推論倘若成立,依黎晶的情況……他又要如何贏得這份愛?

  她沉靜思索,如詩的眼瞳覆上一層幽光,輕咬下唇,故意忽略左胸的不適。

  察覺到身旁女子不尋常的沉默,關震倫覷了她一眼,「為什麼盯著我看?」

  她微震,迅速垂下眼眸,改而直視前方。心很亂、很亂……悶痛燒灼著,真的很亂……

  他雙目一瞇,再次覷著她,難掩氣悶又問:「胡黎晶為什麼哭成那樣?有誰欺負她嗎?」他想套話,想弄個清楚明白,那只……呃,那個女人到底對她說了什麼?

  「你很關心她?」舒寶琳語氣回復一貫的淡然,唇角噙著微乎其微的苦澀。

  他聳聳肩,「妳和她是好朋友,既然是妳的好姊妹,我當然關心。」是,他關心得不得了,在意得不得了,就怕她覬覦他的女人,假藉「好姊妹」之名,行「騙情騙色」之實。

  天知道,以舒寶琳一米七二的修長身形,娃娃臉蛋配著清爽利落的短髮,眼眸如此的明亮有神,再加上不說話時,渾身會散發淡淡的疏離感,帶著吸引人的神秘魅力,這款「貨色」根本就是女同志們的最愛,他當然擔心。

  舒寶琳抿著唇,一陣短暫的沉默後,她輕幽地說:「黎晶她……她這麼傷心,也是、也是為了感情問題。」說完,她微怔,不禁苦笑。她剛才用了「也」字呵,希望他沒聽出什麼端倪。

  作了個深呼吸,她沒打算將好友的性向透露給他知道,只好斟酌著用詞。

  「最近聽黎晶提過,她和男朋友之間好像有點摩擦,兩人在冷戰當中,昨晚,她和朋友到一家常去光顧的酒吧喝酒聊天,剛好她男朋友也在,兩人不期而遇,她為了氣氣對方,故意換裝,穿得嗯……嗯……很性感,上台大跳熱舞,還故意找人當眾表演接吻。她其實是希望男友因此吃醋,希望他有所表示,能主動道歉,可是……可是……」她歎氣,有些無奈,不知該怎麼講下去。

  她悄悄注意著關震倫的神情,後者仍穩穩地操作著方向盤,表情沒什麼變化,只見他嘴角微揚,冷哼一聲,「可是那個被稱作她男朋友的人根本不想甩她,任由她在台上賣弄風騷,穿著豹皮緊身裝,扮成SM女王大跳鋼管舞,所以她越想越氣,越想越不甘心,覺得自己可憐到爆,對不對?」活該!

  舒寶琳瞠大眸,「你你你曉得黎晶她、她她……關震倫!你怎會曉得?」

  「我昨晚就在PUB現場。」

  她不僅瞠大明眸,連小嘴都忘了合上,「你、你你是雙性戀者?」

  簡直絕倒。關震倫氣得翻個白眼,克制不住地低吼:「我他媽見鬼的才是雙性戀者!」

  「那你昨晚幹嘛跑去那裡?那是同志酒吧。」她臉頰燒紅。

  不氣、不氣,這世界本來就不完美,再怎麼聰穎、冷靜的人還是有犯傻的時候。他會原諒她的不開竅,誰教他喜歡她,既然愛上了,好的壞的都要一塊愛下去。

  他磨磨牙,連作好幾個瑜珈的肚腹呼吸,降下聲量,道:「因為我昨晚剛好開車晃到那一區去,剛好想喝杯酒,又剛好看到那家Rainbow  Heart,一進PUB的門,又剛好看到台上抓著鋼管亂蹭的女人,那女人蹭完鋼管後,露出飢渴到不行的眼神,四肢學狗一樣爬呀爬的,隨便抓住台下一個打扮得十分中性的女人,湊上唇又是一陣亂蹭,到這時,我才明白自己踏進什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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