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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芭芭拉·卡德蘭

  這是真話,公爵無法反駁了。

  藍斯福伯爵是公爵在赫特福州的隔壁鄰居,公爵的曾祖父在牌局中,竟然把公爵家的一塊地輸給了他,對這件事,公爵一直無法釋然。

  侯爵夫人似乎知道自己佔了上風,繼續說著:「我知道伯爵最近手頭很緊,正想找個有錢的女婿。費裡西蒂·溫翰很漂亮。事實上,你如果不拿她來跟我這麼突出的人比,她還真是個漂亮的女孩子。」

  「照你這麼說;我猜她大概是金髮、碧眼。」公爵說。

  「一點也沒錯!「侯爵夫人點頭道。「還有什麼能比這樣的公爵夫人更完美呢?金髮的女人遠比褐色頭髮的女人更能顯示出珠寶的美好。」

  她輕輕歎了口氣。

  「喔,艾索爾,你要知道,看到別的女人戴著鄧卡斯特家族的寶石,金光閃閃的伴在你身邊,我有多傷心,多難過;那些寶石比窮喬治著迷的那些玩意兒,要華麗壯觀得多啦!」

  她緊抿雙唇,隔了二會兒,才又說;  「不過,就算你想跟我私奔,我們也擔不起這個醜名,而且我想你也不會有這個打算的。」

  「如果我真有這個念頭,你肯跟我走嗎?」公爵的嘴唇現出譏誚的弧線。

  侯爵夫人靜默了一陣,然後說:「我常常問自己這個問題,如果要我說真心活。我的答案是『不』。經年住在國外,和每個認識我們的人斷絕往來,過著放逐的生活,這教我怎麼能忍受?男人沒有關係。在這種不名譽的事件裡,受苦的總是女人。」

  公爵知道這是實情。

  「嗯,克拉瑞絲,」他說。「你很有說服力,但是我還需要點時間來考慮這個特殊的問題。」

  「沒有時間讓你考慮了,」侯爵夫人很快地接下去。「你我都知道,只要皇家侍女的位置一有空缺,就會有成打的醜老太婆替她們的女兒、侄女想辦法活動。」

  「你的意思是要我現在馬上把這麼重要的事情決定下來?」公爵問。

  「你如果真愛我,就不會猶豫。」侯爵夫人說。「你知道,假如我們非分手不可,那份痛苦是多麼難以言喻,我想我是無法承受的。」

  她低柔的聲音斷斷續續。

  「我們可以像現在一樣在一起啊!」公爵提議。

  「你想會沒有人告訴女王嗎?」侯爵夫人問。「女王就像老蜘蛛,在溫莎宮的起居室織著網,等著別人向她報告我們的一言一行,在這種情況下,我們還能見面嗎?」

  「我只能答應你,我會很慎重地考慮這件事。」公爵說得很堅決。

  他一邊說一邊拿起椅子上的外套穿上,把外套的兩肩對準他寬闊的肩膀。

  他彎下腰在梳妝台上探視著,看看是否遺漏了什麼,然後,走向正躺在床上注視他的侯爵夫人。

  她仰望著他,湛藍的眼睛正好配上那身雪白的肌膚。

  「你對我是認真的嗎?」

  「你知道我是認真的。」公爵回答。「不過,愛情是一回事,婚姻又是一回事!

  「唯有愛情才有價值。」侯爵夫人柔聲說。

  公爵握起她的手,送到唇邊。

  「謝謝你,克拉瑞絲,你使我很快樂。」

  他的唇在她柔軟的肌膚上親吻了一會兒,然後她抓緊他的手,將他拉過去。

  「再見了,親愛的,我美妙而偉大的愛人!」她耳語著。

  一面說著,她一面送上了雙唇。

  他只遲疑了一下,就迎向她的頸項。她把他拉向自己的臂膀。

  他想抗拒,可是已經太晚了。

  她狂野而熱烈的嘴唇,迷戀地纏住了他;望著她,熱情的火從他心底升起。

  他有一種感覺:自己不但向他強烈的慾望投降、屈服,同時也失去了原有的自由。

  不過在這一刻,那都不重要了。

  藍斯福伯爵一封接一封地拆閱放在早餐桌上他位置旁的信。

  僕人為他送上雕刻著藍斯福徽章的銀製拆信刀。

  坐在餐桌另一端的伯爵夫人並沒有太注意這件事,她正為了前晚撕破長裙的事,在告誡她的女兒費裡西蒂,  「我真不知道你為什麼不能小心一點,費裡西蒂。如果你跳華爾滋的時候能夠穩重些,這種事就不會發生了。」

  「我沒有辦法啊,媽媽,那個人踩住了我的衣角。穿那件衣服的時候,我就說過太長了嘛。」

  「你走進舞會裡時,看起來真優雅。」伯爵夫人說。

  她的視線停留在她的大女兒身上,嘴角那抹興奮的神情,漸漸消退。

  費裡西蒂·溫翰的確很漂亮,景泰藍色的眼睛,金色的頭髮,羊脂似的肌膚白裡透紅,她那迷惑的眼神,讓人不忍心拒絕她任何要求。

  伯爵夫人已經在盤算著,怎麼樣說服丈夫拿錢出來,好讓她替費裡西蒂再買一件長裙。

  沒有人注意坐在餐桌另一角的安東妮亞。

  她可不希望別人注意到她,因為只要有人注意她,那麼一定是差她去做什麼事,要不然,就是讓她聽訓,直到盤子裡的食物都涼了。

  所以她頭也不抬地吃她的火腿蛋,直到她父親發出響徹整個餐廳的大喊。

  「我的上帝!

  「怎麼啦,愛德華?」他的妻子問。

  「這封信什麼時候到的?」伯爵問道。

  他拿起信封,不等任何人回答,又繼續說:「這不是郵寄,而是專人送達的;在搞什麼鬼,為什麼不立刻拿來給我?」

  「真是的,愛德華,在女兒面前怎麼這樣說話呢!」他的妻子告誡他。

  「你知道這是誰寫來的嗎?」伯爵這樣問著。

  「當然不知道,我怎麼會曉得!「  「是鄧卡斯特!」

  伯爵停了下來,臉上那種期待的表情。就好像正要從帽子裡變出一隻兔子來的魔術師。

  「鄧卡斯特?」伯爵夫人重複著。「你是說鄧卡斯特公爵?」

  「我指的當然是他!」她的丈夫吼著。「我所在意的人裡面,就只有這麼一個鄧卡斯特;愛蜜麗,我們這位在赫特福州的鄰居,自從繼承了爵位之後,就沒有邀請我進過他的屋子。」

  伯爵的聲音裡帶著痛楚,表示他對這件事一直很懊惱,很耿耿於懷。

  「嗯,他終於寫信給你啦!」伯爵夫人說。「他寫信來幹嗎?」

  伯爵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封信,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然後慢慢說:「愛蜜麗,公爵問,他是否可以在明天下午三點鐘來拜訪我。他告訴我,他認為如果我們兩家能做進一步的交往,對雙方都會有好處;而且,他還希望能有這份榮幸,認識我的女兒!」

  伯爵的聲音弱了下來,他發現坐在餐桌前的三個人,全部張大了嘴呆視著他,好像三條魚缸裡的金魚。

  伯爵夫人第一個清醒過來。

  「我不相信!」她說。「把信給我。愛德華,你一定看錯了!」

  「我沒看錯。」伯爵回答她。「除非我眼睛有毛病。」

  他隔著桌子把信丟給伯爵夫人,信掉在一碟果醬上。

  伯爵夫人抓住信,和伯爵剛才一樣用果愕的表情注視著。

  「公爵為什麼說想要……見見我?」費裡西蒂用惶恐的聲音問。

  伯爵夫人看著她的女兒,突然,她的眼裡閃起一道光芒。

  「你要做公爵夫人了,費裡西蒂!」她說。「想想看—一鄧卡斯特公爵夫人!我真沒想到!我做夢也沒想到,我們能這麼高攀!」

  「要不是事實如此,我會以一百對一,跟鄧卡斯特賭這件事不可能發生。」伯爵這樣表示。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會選上我?」費裡西蒂探詢著。

  「他一定是在哪裡見過你,他必定是愛上你了!」伯爵夫人說得心醉神迷。

  「不是這麼回事,」伯爵很敏感地分析著。「這其中一定有別的原因、我要好好把它找出來。」

  「愛德華,你是說公爵要娶費裡西蒂,並不是因為要她做他的妻子,而是為了別的原因?」

  「看了那封信之後,我可沒說他不是要她當他的妻子,」愛德華爵士回答。「我只是說,他沒有像那些乳臭未乾的小子一樣墜入情網。鄧卡斯特是個大男人啊,愛蜜麗,在他身邊向他撒嬌討好的女人,比他馬廄裡的馬還多,假如他居然想娶費裡西蒂——我覺得這真是令人難以置信——那其中必然隱藏了什麼原因,我敢拿身家性命打賭!」

  「愛德華,我真不喜歡聽你這些粗鄙的字眼!」伯爵夫人抗議說。「如果公爵並不是想要費裡西蒂,那我們可真要跪下來感謝上帝創造了這個奇跡,讓我們不必發掘公爵要給這門親事所隱藏的動機。」

  伯爵站起身來。

  「你要去哪兒?」伯爵夫人問他。

  「我先寫封口信給公爵,」伯爵回答。「然後到保守黨俱樂部。通常老班迪頓都會在那裡,如果他在,就會告訴我最新的醜聞,還有鄧卡斯特最近去過哪裡,幹了些什麼事。」

  「你不會提公爵明天要來的這件事吧?」伯爵夫人很快地說。「我們或許弄錯了,他可能是別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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