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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古靈

  「我也不清楚,」麥尼的眉心打了好幾個蝴蝶結。「不過情況不太好,這是可以確定的。」

  「要通知他家人嗎?」道南說。

  「還有他女友?」阿曼達追加。

  「通知是一定要通知,但是……」麥尼沉吟片刻。「最好等手術結束,醫生告訴我們詳細狀況之後再通知,要知道,從台灣來到這兒得花上一段時間,最好能先給他們一些確定點的消息,免得他們在路途中一顆心七上八下的。」

  「好,那到時候我會去通知他的女友。」

  麥尼頷首。「我來通知他父母。」

  「那我呢?」道南愣愣地問。「我去通知誰?」

  麥尼又恨恨地瞪了半天眼。「你去通知你的女友,還有齊斯特和羅特的老婆,說你們大概會有一陣子不能和她們快活了!」

  「欸?」

  ☆☆☆☆☆☆☆☆☆☆  ☆☆☆☆☆☆☆☆☆☆

  牛津與劍橋的划船賽在下午兩點開始,不到二十分鐘就結束了,之後,在李亞梅的暗示鼓勵下,康納爾向桑念竹提出誠懇的邀請,邀請她與李亞梅一起和他與同學們到湖區去度假,但桑念竹依舊毫不猶豫地予以婉拒,李亞梅只好又一次使出她的殺手鍆。

  「小唸唸,你是故意要惹我發火的嗎?」

  於是,划船賽後不到兩小時,小兔子又沮喪著臉被拎著長耳朵啟程到湖區去遊山玩水--他們遊山,小兔子則躲在湖邊的草叢裡自怨自艾。

  襯著霧裡綿延的山,伴著超脫塵俗的金黃色水仙花海,白綿綿的羊群閒逸於湖畔,或嚼草,或漫臥,以及杜鵑與松樹包圍的小村、窄巷和平緩農地,樸實無華的田園景致在恬靜中層現出如詩如畫的迷人風采,雖是春寒料峭,亦讓人深深陶醉。

  「小唸唸,你怎麼一個人躲在這兒?害我天南地北到處去找!」

  緩坡上,深林邊緣,桑念竹抱膝坐在草地上,迷濛的視線應聲自山坡下的湖面拉回,悄然移至穿過深林來尋找她的李亞梅身上。

  「這兒好美!」

  「確實,不過……」李亞梅率性地在她身邊雙腳伸直坐下。「太安靜了些,有點無聊。」

  目光又回到山坡下,「可是我喜歡這種靜謐。」桑念竹低喃。「如果有本書和一壺大吉嶺的話,我想我可以在這兒待上一整天。」

  拔起一根車梗來咬在嘴裡,「我說小唸唸,」李亞梅兩臂往後撐,悠哉悠哉的好不愜意的樣子。「其實康納爾真的很不錯耶!人出色,腦筋好,雖然不怎麼會做家事,但這是大部分男人的毛病,也沒什麼好特別去挑剔的,我認為你可以試著和他交往看看,如何?」

  下巴擱在膝頭上,桑念竹沉默片刻。

  「你是為了讓我忘了勳才作這種提議,還是真的有心要我和他交往呢?」

  「唔……老實說,是前者。」

  「那就不用再費心了。」

  「你就對大廚師這麼有信心?」李亞梅不以為然地斜睨著眼。

  「我相信他。」桑念竹的聲音細柔,意志卻很堅定。

  「可是如果你錯了呢?」

  「我不會錯的。」

  「我說如果。」

  「不會有如果的。」

  李亞梅兩眼往上瞪住天空,好像在問上天她該怎麼辦才好?可是上天只顧忙著飄白雲,實在沒什麼好建議給她。

  「好吧!那你想等他多久?」

  「……」

  「喂喂喂!你不是想要告訴我你要等他一輩子吧?」

  「如果……有必要的話。」

  「你……」一聽,李亞悔不由得氣結,簡直想一拳敲醒她,但考慮再三之後,還是認為自己若是真的一拳K過去,恐怕會直接打爆她的腦袋,屆時就誰也甭等誰了,所以決定作罷這種餿念頭。「老實告訴我,小唸唸,你……」

  吐掉草梗,她仔細端詳桑念竹片刻。「不會是因為跟他上過床,所以才認定他的吧?如果是的話,拜託不要這麼驢了好不好?現在都什麼年代了,你還咬著那什麼處女情結不放,未免太可笑了吧?」

  「不,不是那樣的,亞梅,」桑念竹輕輕搖頭。「我告訴過你的不是嗎?我像我媽媽,一旦認定一個男人就不會改變了。」

  是啊、是啊!像她媽媽一樣作情婦也無所謂,但起碼她爸爸是真心愛她媽媽的呀!而她自己卻……

  「難道你都不會想他嗎?」

  「無時無刻,有時候……」桑念竹摀住自己的心口。「想到心都痛了……」

  「那你……」何不乾脆忘了那傢伙,那就不會有任何痛苦了。

  「……可是我媽媽告訴過我,她也常常想念父親想到心都痛了,每當那種時候她就會告訴自己:所有的愛情都伴隨著甜蜜與痛苦,如果無法忍受痛苦,就得不到甜蜜,而痛苦後面也總是緊追著甜蜜……」

  桑念竹嚴肅地點著小腦袋。「我相信我媽媽,所以每當我痛苦得受不了時,我也這麼告訴我自己,再大的痛苦我也能忍受,因為後面有更大的甜蜜等待我去採擷,這樣一想,我就不那麼痛苦了。」

  她這是什麼邏輯?

  一正一負大家排隊輪流來嗎?要是有人插隊呢?

  「呿!真是被你打敗了!」

  算了,起碼她所擔心的事並沒有出現在桑念竹身上,桑念竹不但絲毫不感絕望,甚至很固執的堅持自己的意念,決定要耐心地等候大廚師回來找她,即使要花上一輩子的時間,她也打死不後悔。

  這樣的女人,究竟是算太懦弱而選擇逃避,或者是比任何人都堅強呢?

  「好吧!隨你了,不過……」李亞梅探臂攬住桑念竹纖細的肩。「就算是為了我,答應我,既然都已經來到這兒了,就和大家好好相處一下,即使你對康納爾沒有興趣,但他們那票人真的都滿有趣的,跟我去和他們一起笑一笑,OK?」

  桑念竹歎息,旋即揚起一抹溫馴的笑。「好吧!雖然我寧願待在這兒享受這一份寧靜安逸,不過我想以後再叫勳帶我來也是可以的。」說著,她起身。「那我們走吧!找彩蛋去。」

  叫大廚師帶她來?

  李亞梅忍不住又翻了一下白眼。

  現在她總算明白何謂病入膏肓,無藥可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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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那個溫文爾雅的高瘦中年人出現在電梯門口時,頭一個瞧見他的阿曼達便不由自主地咦了一聲,正在低語討論調查結果的麥尼等四人聞聲跟著看過去,也不約而同地發出高低不同的四聲「啊」!

  如果有人說要看看典型的紳士派英國人,那個中年人絕對當之無愧,可是他偏偏是個東方人,而最令人驚奇的是他的容貌與培迪起碼有八分相似,爾雅斯文、風度翩翩,不同的是中年人的鼻樑上多了一副眼鏡,在成熟穩重中更有一股深沉內斂的優雅氣質,宛如高貴古老的貴族似的。

  五人相互對視一眼,然後帶著同樣忐忑不安的心情,毫不猶豫地同時迎向前去--要被罵、被刮、被扁成肉泥肉醬都無所謂,總之大家都一起來,這就叫做有難同當。

  「于先生?」

  於司讖露出溫和的笑。「麥尼先生?」大紅鬍子,這傢伙就是他未來的「媳婦」……還是「女婿」嗎?嗯!是個豪爽的人,他欣賞,不過……

  兩人分別伸出手相握,驀地,於司讖若有似無地揚了一下右眉,眼底倏忽掠過一抹恍悟之色,唇畔的笑意也跟著加深了。

  原來如此,難怪那小子會……嗯,實在很有趣!

  「幸會,幸會。」有意無意地,於司讖的左手亦搭上對方的肩頭按了按--彷彿在安撫對方不安的心,之後才放開麥尼的手,轉向羅特四人。「這四位是?」

  「我的得力屬下,阿曼達、約瑟巴、道南與羅特。」

  「四位好。」以同樣的方式分別與四人握手致意之後,於司讖即主動切入正題。「請問我兒子的情況如何?」

  「老實說,很不好,他傷得很嚴重,特別是他的頭部……」麥尼遲疑了下。「醫生並沒有把握他還能不能清醒過來,就算清醒過來,之後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這點也沒有人敢確定。」

  「是嗎?」於司讖蹙眉點點頭表示瞭解了。「可以讓我看看他嗎?」

  「當然可以,事實上,現在只有親人可以進入加護病房探望他。」

  五分鐘後,加護病房內,於司讖神情肅穆地佇立在病床邊,憐惜的雙眸深深凝住病床上昏迷的兒子,手斷了,腳斷了,肋骨也斷了--幸好脖子沒斷,全身上下又是繃帶又是石膏,臉上亦鼻青眼腫、傷痕纍纍,活像被砸爛的夏威夷披薩,已經看不清原來的五官容貌,是那樣狼狽,那樣淒慘得令他禁不住心痛。

  這個小兒子向來是他最疼愛的呀!

  好一會兒後,他才徐徐伸出右手輕放在於培勳的手臂上,又是片刻過去,他始又好笑又好氣地收回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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