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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寄秋

  兩人幾乎足足熱吻了十分鐘之久,交纏的唇舌才逐漸分開。

  「耶!好呀!」

  不知是誰先拍手叫好,其它人接著熱烈的鼓掌大喊安可,羞得任依依是直往諾亞懷中鑽,臉紅得不敢抬頭見人,她的一世英名盡毀於他之手。

  而另一名當事人可是高舉起左手向大家致謝,意思是感謝大家的捧揚,他會再接再厲創造幸福的高峰。

  因此喝采聲不斷。

  「你稍微收斂一點成不成,將來要住在這裡的人是我耶!」他怎麼不為她想想流言的可怕。

  今天的一切肯定會傳進每個人耳裡,屆時三個月一到他拍拍屁股走人,她該如何來圓這個謊,說意見不合嗎?還是濃情轉為薄。

  他絕對是一個調情高手,吻得她頭暈腦脹,腦筋也跟著不清楚,居然認為他吻得好深情,多來幾回她鐵定愛上他。

  「甜心,妳老是忘記我的存在,看來是我的吻不夠熱情。」他不喜歡她老將他排除她生活以外。

  澄如晴空的藍眸一逼近,任依依羞惱地往他胸口一捶。「你玩夠了沒?」

  「是妳記住了我的味道沒,我樂意與妳分享口中蜜液。」他笑鬧地在眾人的起哄下又欲吻上她的唇。

  「啊……你別傳染細菌給我,我又要吐了啦!」她的暈車症再度發作。

  就在此時,公車突然吱地發出煞車聲,兩個沒坐穩的人像子彈一樣滑行到駕駛座旁,被諾亞緊緊護在懷中的人兒哇地一聲嘔出穢物,不偏不倚的全吐在司機新發的警靴上。

  「任依依,我和妳有什麼仇,妳非要我難看是不是?」唔,好臭,她到底吃了什麼鬼東西?

  「我……」一口酸液還含著嘴裡,她沒來得及破口大罵。

  「以前妳割破我的籃球,嘲笑我的情書寫得拙我都能不介意,為什麼妳一回來就要找我的碴……」王建成的苦還沒訴完,包著口水的面紙已飛上他的臉。

  老虎不發威他當是病貓。

  「你這個死人頭到底會不會開車!你要撞壞了我可是賠不起,我現在是青春泉牧場的繼承人,你給我小心一點。」她一指往他腦門戳去。

  一提起「青春泉牧場」五個字,車上幾名原住民突然靜默下來,不知該怎麼向她說才好。

  尚未察覺到不對勁的任依依仍舊發著火,直到她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被幾個男人圍住,馬上不顧一切地由窗戶攀出,根本等不及慢吞吞的車門開啟。

  「你們幾個好狗膽呀!敢欺負我任依依的堂弟,你們活得不耐煩了呀!」

  「  「  「

  山路彎彎曲曲,就讀於花蓮師範學院的任正義和往常一樣騎著機車回家,期末考過後便是一段長假,接下來他等著領畢業證書就好。

  今年二十二歲的他和一般大學生一樣喜歡上網聊天,可是前些日子他在網上讀到一段不利於牧場的流言,說牧場的牛打了過量的雌激素會致癌,發起拒買牛奶的運動,讓他憂心忡忡的擔心牧場上的牛乳會銷不出去。

  自從爺爺去世後,家裡的氣氛一天比一天怪,尤其是大嫂老吵著要分家,媽的身體又因為操勞過度而愈來愈差,本來話少的爸爸也更沉默了。

  他常想要是堂姊在家就好了,她雖然很凶卻深受家人的信賴,有她在的地方總是很熱鬧,不謹吼聲連連,同時笑聲亦並存。

  不曉得大哥是怎麼處理這件事,這麼多天來大家都被沉悶的壓力壓得喘不過氣,害他連家都不太敢回,窩在學生宿舍直到考完試。

  唉!才一年不到什麼都變了,若大哥沒娶凡事小心眼的大嫂,也許他們煩心的事會少一些。

  至少堂姊不會因為和她虛不好而鮮少回家,連見最疼她的爺爺最後一面都來不及,才哭倒在墳前好幾天不吃不喝,後來就再也沒聯絡了。

  他知道她不是放棄這個家,而是不想和大嫂開戰為難兩面難做的大哥,所以乾脆長住台北,免得大嫂老是嘲笑她寄人籬下不知羞恥。

  任正義的腦海中被家裡的事纏得注意力不夠集中,沒發現有部私人房車緊隨其後,似在挑選機會好一逞惡行。

  機車一彎過坡道,他仍恍神的憂心牧場未來的走向,身任教職的大哥無心經營牧場,而他又快去富兵了,爸媽老了……

  突地,一道閃光由照後鏡反射到他眼理,他一時刺眼的瞇了一下。

  沒有任何預警地感覺車尾被頂了一下,然後他像空中飛人似的跌落路旁,機車滾了幾圈撞上山壁,毀了。

  他心痛極了,可是腳更痛,膝蓋和小腿磨破了好大一塊皮,手肘大概扭到了。

  幾道人影向他聚攏。

  「你……你們想幹什麼?」

  穿紅色夏威夷襯衫的男子朝他腳邊吐了一口檳榔,看來是帶頭的人。

  「任家的小弟弟哦!你們家很不受教,今年的端午節怕吃不到粽子了。」他威脅的道。

  「吃不吃得到粽子是我家的事,你們隨意撞人是違法的。」忍著害怕的任正義不露出懼意,以免助長他們的氣焰。

  「喲!好氣魄,敢頂嘴耶,一定是咱們撞得太小力的緣故。」一旁的小弟抓了一把泥沙往他傷口灑下。

  他冷抽了口氣假裝不在意,其實心裡怕得要命。「你們不要太神氣,待會王員警的公車一來,你們誰也跑不掉。」他機車速度比那部破老爺公車快,稍早他就領先了公車。

  此話一出,幾個混字輩的男人都笑了。

  「任小弟弟你太天真了,一個小警察敢對我們怎麼樣,我們背後的靠山可是何議員。」下了站得打聽清楚是誰的地盤。

  「那個暴發戶……」他驚訝一呼,肚子上隨即挨了一腳。

  「小孩子不懂事回去告訴你家大人,那個牧場我們要定了,你們最好乖乖拿出地契簽下讓渡書,否則……」紅襯衫的男子亮出一把開山刀。

  這下任正義終於明白了,原來買賣不成就來硬的了,非逼著他們把牧場雙手奉上。他眼眶一紅的氣憤在心,可是卻無法對付他們。

  他想到前陣子父親頭上受了傷,他說是不小心跌倒撞到頭,現在想來八成是他們幹的。

  而他什麼也不能做的任其欺負,法律根本保護不了好人,他們的無法無天為什麼老天沒看見,壞人永遠是勝利的一方。

  正當他這麼想時,一部公車像喝醉酒般的駛近,他以為得救了……

  「不要高興得太早,一個小警察我們還不放在眼裡,鳳林派出所管不到這裡。」紅襯衫的男子一樣瞭解這山頭的一切,他也是在地人。

  「對呀!我看任家小弟聽不懂我們的勸告,咱們要不要拿根手指頭或帶個耳朵回家當紀念。」其中一人踢了踢他受傷的腳。

  儘管煞車聲驚人,五、六名男子毫不在意的欺負爬不起來的男孩,有人揮著刀子在他頭上挑弄頭髮,有人捏拉著他的臉,還有人惡劣的戳他傷口。

  總之他們是吃定沒人敢為他出頭,更加為所欲為的當他是玩具。

  一道非常響亮的吼聲穿透耳膜,他們沒聽清楚在吼什麼,但是「任依依」三個字卻是一字不漏的接收到,眾人臉色倏地發白。

  「你們真的活得不耐煩了,我任家的人也敢動,你們是當我死了不成。」這些欠揍的兔崽子。

  「依依姊……」

  顫抖的聲音未抖完,叫了一聲依依姊的領頭男子迎面就受上一拳,當場噴鼻血的慘叫不已,其它人見狀趕緊要溜。

  任依依以前是附近七個山頭的山大王,打遍整個花蓮地區無敵手,連一些縱貫線的老大都忌憚三分,盡量不去招惹這隻母老虎。

  所以這些小嘍囉是一個也跑不掉,全被她打得像豬頭,等一臉苦笑的正牌警察趕來阻止已經來不及了,她的打架手法向來都是快、準、狠。

  「依依姊……別打了,我……我是何必勝……」完了,他的鼻子一定扁了。

  「何萬勝的弟弟何必勝?」那對狼兄狗弟。

  「是……是啦!」

  她火氣大的往他手背一踩,「你知不知道任正義是我什麼人?」

  「知……知道……」堂弟嘛!

  他若曉得她會回花蓮,他死也不敢動任家的人。

  都是姓劉的那個臭女人騙他,說什麼老財旺一死她就不回來,現在在國外逍遙過著少奶奶的生活,害他信以為真的找任家穢氣。

  早該知道吃裡扒外的內賊信不得,瞧他誤聽女人言的下場多慘。

  「知道還敢找上他,你們是不是認為我任依依這三個字不具威脅性了?」她不過六個月沒回來,這些個小鬼全造反了。

  「不敢……不敢了……」

  一旁的諾亞是看得目瞪口呆,他是曉得她身手不錯,可是曉得和親眼目睹有一段距離,他從走下車到現在不過花了三十七秒的時間,而她已經擺平了一、二、三、四……六個人。

  看到那幾個人的慘況,他不由得暗口水,幸好遇劫的那天她手下留情,不然此刻他八成躺在醫院的加護病房裡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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