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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蔡小雀

  靜權原本又焦急又好笑的神色瞬間一僵,一顆心因極度的失望而迅速地冰冷了下來。

  難道他在她心底始終越不了青梅竹馬的界線嗎?難道她口口聲聲說答應接受他,只是一時意亂情迷所致,過後又全番不認帳了嗎?

  他忽然感覺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悲傷。

  究竟該怎麼做,她才會真正的喜歡他,不再將他遠遠推拒在心門之外?

  ☆☆☆☆☆☆☆☆☆☆  ☆☆☆☆☆☆☆☆☆☆

  荔女感覺到有點不一樣了。

  打從那天她一時心慌意亂地對房爸、房媽否認「現在不會有任何婚禮」後,兩老早就習慣她的說法了,只是笑咪咪的摸摸她的頭,說會再給她時間想清楚,但靜權的神情卻變得有些古怪和冷漠。

  房爸、房媽回去後,她特意問他要不要吃披薩,他神色淡淡地說要到書房忙些事情,然後一鑽進去到了晚上也沒出來。

  她試著敲過門,高聲問他會不會餓,要不要出去吃晚餐,但他的反應冷淡極了,要她自己去吃飯。

  又迷惑又忐忑的她只好乖乖收起任天堂,背起背包離開。

  他甚至連說要開車送她都沒有!

  「可惡的房大頭,他該不會是到手了後就對我厭倦了吧?」她懷疑的問著自己,隨即呸呸呸道:「到什麼手啊?我怎麼講的那麼難聽,何況他也不是那種人,我怎麼可以把他想成那麼邪惡不堪?」

  肯定是因為時差還沒有調回來的關係,所以他才會懶洋洋的吧。

  話雖如此,她還是有些垂頭喪氣,整個人都提不起勁來,就連在幫客人做造型的時候,也是邊吹整邊歎氣,從她嘴裡吹出來的遠比吹風機的還要多。

  白勤和一干學妹看得心驚肉跳,想問又不敢問,因為戀愛中人本來就會有諸多奇奇怪怪的症候,今天哭、明天笑的,所以他們是盡量有多遠閃多遠,就唯恐會再惹她更心煩。

  而沒有客人的時候,荔女坐在小花幾邊喝著可口可樂,邊盯著手機發呆,那副標準為愛失魂落魄的樣子,更是讓大家連招呼都不敢對她打。

  「記住,現在是非常時期,在戀愛初期是人情緒最不穩的時候,所以千萬不要有任何舉動驚動和打擾了荔女學姊,知道嗎?」白勤召開全店會議,一臉鄭重的叮嚀。

  「知道!」眾人表情嚴肅,重重地點下頭。

  一時之間,春風美發造型室裡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每個設計師、小妹以及客人都保持在「萬安演習」的狀態中。

  荔女卻是渾然不覺,一顆心、兩隻眼睛統統在那支手機上頭。

  奇怪?怎麼還不見熟悉的電話號碼來電響起呢?

  他又飛走了嗎?就算是,也應該會打通電話告訴她吧?

  她開始害怕這從頭到尾只是一個遊戲,為了報復她這些年來對他不理不睬的懲罰性遊戲。

  她面色若紙,雙手緊緊摀住了雙眼。

  別胡思亂想了,鮑荔女,這並不能解決任何事!她告訴自己。

  那句老話是怎麼說的?山不來就穆罕默德,穆罕默德就去就山!她不相信他會躲她一輩子。

  荔女倏然站起來,神情堅定地到櫃檯抓過背包,揚聲道:「白勤學長,我下午請假。」

  「沒問題、沒問題。」

  所有的人頓時大大鬆了口氣。

  荔女不管那麼多,跳上機車就往內湖方向飆去。

  風在耳畔咻咻吹過,她滿腦子都在思索著待會見到他後,應該跟他說什麼話。

  可是在飛馳抵達靜權那棟高級公寓的二十分鐘內,她完全想不出該怎麼做開場白。

  她停好機車,原是想要按門鈴,卻又害怕聽到他拒絕的冷淡客套響應。

  深怕他生氣,唯恐他不悅,她究竟幾時變成這麼膽怯小心的?

  也許是因為太過在乎一個人,她甚至願意為他改變自己。

  荔女輕輕歎了一口氣,怔仲地在門前站了半晌,這才提起精神打開大門。

  在搭電梯的時候,她腦筋一片空白,可是掌心在冒汗,雙腿虛軟,而且胃在重重翻攪。

  她用鑰匙打開他的門,尚未推開就聽見一陣輕鬆歡愉的笑聲,有男有女。

  她心口一緊,手卻自有意識地用力推開門。

  砰地一聲,裡頭正在聊笑的人們嚇了一跳,她一踏進去玄關就瞥見他含笑的眼神,但是他的笑意在見到她的一瞬間變僵了,淡了。

  她心碎地發現,他竟是沉重地吸了一口氣後才開口。

  「妳怎麼來了?」靜權緩緩起身走向她。

  從他的表情裡看不出是喜是怒,但是她的心卻已不斷地往下沉。

  「咦,靜權,這位是你朋友嗎?」客廳裡優雅側坐著的美女抬眼瞥向她,聲音輕嫩地好奇問道。

  荔女只覺胸口好悶、好痛、好緊,想要狂吼大叫大喊,想要狠狠地舉拳捶碎牆壁,但是她只是冷冷地開口。

  「關妳什麼事?我是他朋友還是他妹妹跟妳有個屁關係?」

  美女驚駭地倒抽一口氣。

  靜權卻是被她那句「是朋友還是妹妹」氣得一時失去理智。

  她果然又要同他撇清關係了,那天是在他父母面前,今天又是在他朋友面前。

  難道他們的感情在她眼裡就那麼微不足道、像一陣風般易逝嗎?

  心痛又受傷的他忍不住低斥道:「妳的脾氣為什麼總是這麼壞?妳為什麼就不能改改?韻梨是我的好朋友,我不希望妳再這樣侮辱她。」

  侮、侮辱她?

  「你……為了她凶我?」荔女一呆,眼眶不禁滾燙濕熱起來。

  「我只是教妳『禮貌』這兩個字怎麼寫。」他憤然道,「跟我的朋友道歉,否則我不可能原諒妳。」

  「你……」她緊緊捂著劇痛絞疼的胃,不敢置信地瞪著他,「你要我跟她道歉?」

  「這是做人的基本禮貌。」看著她蒼白的小臉,他又是不捨又是憤怒。

  為什麼她完全不把他們的感情放在心底了,他卻還是無法狠下心來與她決裂?

  她受傷的神情也重重地劃破了他的心。

  「我為什麼要跟她道歉?你都不怕我生氣了,憑什麼還要我道歉?」她又惱又痛又氣,豁出去地大叫,「我早就知道你是見一個愛一個的風流公子、花心蘿蔔,我怎麼會笨到還相信你?」

  「在妳的眼裡,我永遠都是這麼不堪?」他的心倏地一陣發冷,激動得眼前金星直冒。

  他這些年來默默守候在她身邊,暗暗的付出深深的情意,竟然換來這樣輕蔑醜陋的評語?

  難道無論他怎麼做,都無法洗刷在她心底那早已深烙下的先入為主的惡名?

  「你自己心知肚明。」她都親眼看見了,他還想狡辯嗎?

  那天開始就對她冷淡得不得了,甚至不管她晚上一個人騎機車回去會不會發生什麼事,然後連續好幾天也沒有半通電話,以往會噓寒問暖,關心她吃飽穿暖了沒有,可是這幾天呢?統統都是空氣,統統都是空白。

  她今天跑來找他,卻親眼見到「忙碌到不見人影」的他竟然親密地和一個美女在聊笑,那樣暢然愉悅的笑聲是她從來沒有聽見過的。

  她承認她開口罵粗話不對,可是她已經被嫉妒與憤怒、傷心沖昏了頭,他不瞭解不安撫便罷,居然還要她道歉?

  「我心知肚明什麼?我如何禁止得了別人的思想齷齪?」靜權也氣得口不擇言。

  「我思想齷齪?」她又氣又急又傷心,「你才是人面獸心,表面上仁義道德,肚子裡卻是男盜女娼。」

  「好,既然如此,就沒有什麼好講的了。」

  「你這個偽君子,我跟你一刀兩斷!」她吼道。

  靜權氣得渾身發抖,眼前陣陣發黑。

  她總是這麼輕易就將分手說出口,可見她根本就不在乎、不重視這段得來不易的珍貴感情。

  「隨便妳。」他拉開大門,面色冷峻、雙眸冒火。

  他趕她走?他居然趕她走?

  荔女臉色慘白,幾乎軟癱在地上,但是不知道打哪裡冒出來的一股力氣支撐住她,她猛地衝了出去。

  她死命地按著電梯鈕,可惡的電梯卻遲遲不上來,她索性改走樓梯,飛快地踩著階梯往樓下衝,幾次踉蹌幾乎滑摔下去,最後她滿面是淚地跌坐在一樓的樓梯間,大理石地板寒涼得就像是她此刻的心。

  荔女悲傷頹然地摀住小臉,失聲痛哭了起來。

  哀哀痛哭的聲音像極了受傷的小動物,彷彿知道自己的傷口太大、太深,已經沒有痊癒完好的一天了。

  第十章

  接下來的日子,他們誰也沒有聯絡誰。

  荔女又恢復成過去仗義執言、好打不平的超猛美少女,但是只要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眼底的熱情與燦爛光芒已經消失了。

  不說話的時候,她單薄的身影孤寂黯然得像隨時會蒸發消失在空氣中。

  也曾有人乍著膽子想要問清楚是怎麼回事,但是她通常只有一個反應,就是仰頭大笑。

  「失戀?不不不,我從來沒有戀愛過,何來失戀?你不要詆毀我的名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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