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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席絹

  再者,人家說一皮天下無難事,他個人也相當認同,臉皮不厚一點,今天他就不可能會跟葉安安相識,更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就與她混熟,當別人還把她當冰山誤會著時,他已經看清她不是冰山,她根本就是介於「神經很大條」、「凡事無所謂」、「總之就是懶」這三種個性之間的一枚奇葩。

  就他目前所瞭解的,葉安安的思考邏輯並不複雜,大多時候直來直往的,沒有太多情緒化的東西摻雜在裡面,可是有些她不想說的事,怎麼套也不會有用的。像現在——

  「妳為什麼對林鑫文好奇?」這些日子以來,只要時機可以,他都會約她出來跟蹤那個形跡鬼祟的同事當作約會;而只要她沒事,通常都不會拒絕,好像跟蹤別人是件再尋常不過的事一樣。

  好奇還需要理由嗎?她咬下一口可麗餅,看著不遠處正在講電話的男人。

  「小姐,妳知道我這句話問過妳多少次了嗎?」

  她聞言,倒真的算起來了。目前為止,他們共追蹤過這個叫林鑫文的人四次,每次他都會佯裝不經意地開口對她問。

  「四次。」她說出正確答案。

  「妳還真的有在算。」敗給她。「反正妳就是不信任我就對了,所以這個問題妳才不回答。」

  她居然還有膽點頭。

  「這位小姐,妳就不會說些好聽的客套話來敷衍一下嗎?」

  「你聽了不會更高興。」何必?

  「我不該對妳有這方面的期待的,我的錯。」他低頭自省。

  她看他一眼,不搭腔,眼底隱隱泛著笑意。

  任放歌很快振作起來,指著不遠處的那個被跟蹤者說道:

  「這個人,目前被列為公司間諜嫌疑犯第一名,我得感謝妳的幫忙。」

  「不客氣。」雖然不覺得自己幫到他什麼,可是他既然這麼想道謝,她就收下了。

  「我知道妳是揚洋口中那個冰山大姊,可是不明白妳跟林鑫文有什麼過節,妳真的什麼都不願透露嗎?」

  「我知道的沒有你多。」這個商業間諜的姓名還是他跟她說的,不是嗎?

  「對,可是妳那些少少的『知道』裡面,有一部份是我所不知道的,妳不願意跟我交流一下嗎?」

  不願意。她的眼神是這麼說的。

  「妳擔心會牽連到揚洋?」這是他唯一想得到的。

  「不是。」

  「那沒道理妳對這件事這麼有興趣。」任放歌還是一副閒聊的表情,並不因為始終套不出話而氣餒。

  「我沒有興趣。」她老實說著。

  「那妳幹嘛一直跟我出來跟蹤他?」

  「你約我不是?」他有失憶症嗎?她奇怪地看他。

  任放歌一怔!她的想法只是這樣嗎?因為他約她?

  一股要往上冒的喜悅突然被一抹不確定的情緒打斷,他忍不住問:

  「讓我先搞清楚一件事——安安,是不是只要有人約妳,妳都會出來?」

  「不知道。」

  「為什麼會不知道?」

  「我的約會很少。」所以不常有拒絕或允諾人的時候。

  她平淡的聲調裡可有一絲落寞?

  「最後一個問題,妳跟我出來,是因為反正沒別的事忙,還是對我有那麼一絲絲的好感?」

  「好奇吧。」只是因為這樣吧。

  「沒有一點點好感嗎?」他凝視她雙眼,想望進她深茶色的瞳仁深處一窺最真實的想法。

  「好感……是什麼?」他的迫近,讓她心口微微一緊,不喜歡這種感覺,於是連回答都開始閃避,不若平常的直坦。

  「好感就是……」

  「他走了。」她突兀地打斷他的說明,指著林鑫文的背影提醒他。

  任放歌捧場地跟著看過去,但也只有不到一秒鐘的淡瞥,虛應事故而已,馬上又轉回來。學著她慣有的不說話,只是與她對望。

  無言,但兩個人在對望時,無言不可能太久,一定會有人敗陣下來,只是沒料到先開口的人會是她——

  「你的目的是他,不追嗎?」

  「既然妳的興趣不在他,他對我已無用處。」

  她看著他,不知道能說些什麼,雖然有滿肚子的好奇,卻一時問不出口。

  手上抓著已經冷掉的可麗餅,他們之間隔著一張桌子,在這間坐了七成滿客人的餐廳裡凝望,沒有心靈相契的和諧,只有陌生的心亂悄悄逼近。

  任放歌,一個不久前還是陌生人的人。

  任放歌,後來知道他是揚洋最崇拜的人。

  任放歌,她對他的瞭解不多,一直也沒有太大的興趣去加以瞭解,他就跟其他人一樣,對她而言,泛泛的,今天是她的朋友、明天可能又不見去,在她習慣的人際關係裡,轉眼又成陌路人,很正常,波動不了她心中一點漣漪。

  他對她,應該是這樣的存在。

  可是此刻,她有些慌,因為他的眼光表示著他不滿足只是被泛泛的看待。如果不想只是朋友,那他想要什麼?

  他想要什麼,她不可能不知道,當男人這麼凝望女人時,他只渴盼著一件事——想要在她生命中佔有一席之地,她不可能不知道,若她不知道,就不會如此無措了。任放歌在她眼神即將逃開前,說了:

  「安安,讓我當妳的男朋友好嗎?」

  他這輩子第一次對女孩子說出這句話。

  說了,就勢在必得。

  ☆☆☆☆☆☆☆☆☆☆  ☆☆☆☆☆☆☆☆☆☆

  然後,他便以她的男朋友自居了。

  生活中多了一個叫「男朋友」的朋友,有什麼不同嗎?

  沒有。至少這一個月來,她不覺得日子過得有什麼不同。

  任放歌會在假日時到她的住處混時間,帶來一山零食、一堆VCD,一副要跟她約會的樣子,但結果都是她一個人吃、一個人看影片,而他老兄永遠都有接不完的電話,除非電池用盡,不然耳根是不會清靜片刻的。

  在平常的時間,他不會學別人男友那樣慇勤地來個溫馨接送情,也不會沒事打電話說聲「好想妳」什麼的,他很忙。她對他沒有期待,縱使被他討去了「男朋友」的頭銜,她也不認為從此日子會過得不一樣。

  她還是一個人逛街、一個人回家、一個人看著天空,不同的是,把假日空出來讓他來,也等來他。

  她不喜歡改變,覺得一切維持現狀最好,不喜歡胸口有意料外的震動,那些來得不明不白卻又如此理直氣壯的心慌。

  日子,還是一樣,但……

  「嘿!妳是……葉安安!」突然,有人叫住她。

  葉安安走了好幾步才頓住,人來人往的街上,那準確叫出她名宇的女子聲音無比陌生,讓她幾乎懷疑自己聽錯。

  她回身,想看看是誰在叫她,不意卻先看到了對面車道上,任放歌正從車子裡走出來,他正巧也看到了她,兩人都還沒能反應過來,事情就發生了——

  葉安安只覺得一陣香風往她懷裡襲來,差點沒撞翻了她,但更過份的還在後頭,她——被吻了!

  在任放歌的面前,她被一個陌生的女人吻住了唇。

  第四章

  「妳在做什麼?!」任放歌大喝。火速將兩人拉開。

  「妳在做什麼?」葉安安問著。在雙唇得回自由後,聲音不因飽受驚嚇而高昂半分,也是在場唯一稱得上冷靜的人;以一個苦主來說,她的表現真是可圈可點。

  「你在做什麼!」被粗魯拉開的嬌美女子不悅地大叫,可惜因為聲音太嬌太嗲,以至於一點威嚇力道也沒有。抬起戴滿鑽石戒指的纖纖玉手,指著任放歌問:「你是誰!」

  「她是誰?」任放歌眼睛噴火,視線定在葉安安被輕薄去的芳唇上,誰也不搭理,只問著葉安安。

  「不認得。」葉安安老實回答。躲開他火熱的目光,看向那個唐突吻她的女人。

  這一看,差點笑了出來,原來任放歌拉開那名女子之後,並沒有放開手,非常警戒地箝制住那個嬌滴滴的陌生美女,不讓美女有機會接近他們。

  任放歌箝制得很輕鬆,因為美女個頭嬌小,身高頂多一五五,他一隻手堅定地壓在她肩脖穴道處,不必太用力就能輕易制住她,讓她就算四肢用力揮舞,也沒有任何機會可以接近葉安安,更別說想要再度輕薄了。

  「你放開我,放開我!抓著我做什麼?小心我告死你!你放開呀!安安,妳快叫他放開我!」

  不可饒恕!太不可饒恕了!在這麼美麗的偶遇情境裡,怎麼可以有殺風景的東西出現干擾?康茱麗努力努力再努力,就是掙不開這個臭男人的抓制,想踹人,卻因為腿太短而踹不到,真是氣死她了!

  「安安!妳說句話呀!」叫囂了好一會都沒能讓自己的情況得到改善,那個鐵爪男居然就只盯著葉安安看,一瞬也不瞬的,彷彿忘了她的存在,卻還是把她抓得這麼牢,有沒有天理呀!所以她只能向葉安安求救:「安安!妳不認得我了?我是康茱麗呀!妳讀『聖明女中』時,我們同班又同寢室,妳忘了別人沒關係,沒道理會忘了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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