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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雷恩那

  「我什麼沒說清楚了?」齊吾爾騎在馬背上,甩動手中桿子,將羊群往柵欄方向趕去。許多人向他揮手招呼,似是在歡迎他回來,他用蒙語和族人朗聲交談,笑容誠摯率真。

  竇德男不知他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這人就愛耍著她玩,騙得她團團轉。

  「吉娜親親就是你阿娘,為什麼不說明白?我還以為……以為……」她咬著唇沒再說下去,恍惚覺得,那困擾在胸口一整個春天的憂鬱淡淡化開了,七竅滲進草原上最甜美的空氣。

  「有什麼好說的,現下你不都明白了。」他笑,「駕」地一聲,策馬靠近羊群外圍,不住地揮動長桿,縮小它們的活動範圍。

  「齊吾爾!」

  「把柵欄門拉開!」他大呼。

  「喔──」傻楞楞地應聲,她跑去拉開木門,旁邊三個十四、五歲的小少年也跟著過來幫忙,不一會兒,一批羊咩咩地衝了過來。接著又拉開第二處的柵欄門,一群牛只也哞哞地跑了過來,全往柵欄裡擠。

  「別跑!不可以!」一隻小牛不聽話,偏要往關住羊兒的那邊鑽,她想也沒想,哆地跳上它的背,抓住它兩隻小角死命下放。「是這邊,不是那邊,你是牛,不是羊啦!」

  「哞哞哞──」

  一個漢族姑娘和一頭牛兒卯上了,看得蒙族男女哈哈大笑,幾個黃毛孩兒還誇張地笑得滾在地上。

  這時,齊吾爾策著馬跑來,彎下身,一把抓住她的後領提將起來,明快地嚷道:「圖濟兒,那隻小牛交給你啦!」

  那個叫作圖濟兒的小少年用蒙語高喊了一聲,跟著又和同伴哈哈大笑起來。

  竇德男莫名地被他挾上馬背,劈頭便問:「他們笑什麼?」

  他深刻的酒渦舞動,毫無修飾地說:「他們笑你可愛,笨得可愛。」

  「啥兒?!」哪裡笨了?!她四海竇五都不知道有多聰明。「我不信──」

  管她信還是不信,他雙腿側踢馬腹,大馬仰首長嘶,雄鳴響遍四周,跟著便往草原日落的那一方奔馳而去。

  「齊吾爾,你帶我去哪裡?!」她的聲音被風吹輕了,馬速好快,又沒有套馬鞍和韁繩,她兩隻小手沒地方可抓,只好緊緊扯住他的前襟。

  他不回答,細瞇著眼,任風拂亂一頭黑藍的鬈發。

  「齊吾爾?!」

  這回他有反應了,俊頰俯低,在她耳邊丟下一句,「抓緊了!」

  「啥兒?哇──」

  「颼」地一聲,速度與風比快,竇德男臀部不小心在馬背上滑了一下,直覺反應,哪兒管他三七二十一,雙臂已牢牢捆住他的腰際。

  不知跑了多久,馬速終於緩了下來,她耳中仍轟轟微響,喘著氣,一張臉慢慢由男子溫暖的懷中抬起。

  「你、你你……我回去要告訴老吉娜,叫她好好修理你。」跟他在一起只有吃虧的份。

  齊吾爾朗聲笑,大掌習慣性地揉著她的發頂,由春天到夏天,她的短髮長長不少,已經到耳下了,不過還是亂,亂得可愛。

  「你不是說要替老吉娜好好教訓她的阿齊嗎?為什麼現在反倒要她好好修理我一頓?」

  「你、你你……」她開始被堵得說不出話。

  齊吾爾乘勝追擊,無辜又問:「我說過要帶你來追草原上的落日,現下諾言實現了,你為什麼生氣?」

  「誰說我生氣?!」她臉蛋可能是因為放馬疾飛的緣故,兩頰泛紅,鼻尖和唇瓣也紅通通的。「你應該事先告訴我,哪有這樣子追太陽的?又不是三歲娃娃,你幹什麼把我抱在馬背上?!」

  咦?好像……不是他抱著她,而是她……死命抱住人家。

  「哇!」丟死人、丟死人了!她急忙抽回手,隨即跳下馬背,彷彿他全身沾滿毒液一樣。

  「你又怎麼了?」他失笑,跟著她翻身下馬。

  太陽落下的前一刻,天際霞彩萬千,幾隻百靈鳥啾瞅叫著,優雅地盤旋。他歎了口氣,聲音低啞的開口。

  「你的馬追不上我的馬,所以我才抱著你上我的馬,還有啊,蒙族的三歲娃娃也能騎馬,不需要人家抱的。」

  心跳太快了些,她暗暗寧定,清亮的眸子瞪了他一眼。

  「你怎麼說都有理。」

  他咧嘴一笑,忽道:「你要到藥王牧場探望竇二姑娘吧。」

  「你怎麼知道?」

  「我聽李游龍說了,你二姊懷有身孕,要當娘了。」

  這個春天,他和李游龍大傘部在追尋西域蛇女的下落,此魔頭不除,三王會與他的蒙族就一日不得安寧,然後藥王牧場傳來這樣的喜訊,急得李游龍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躺著也不是,一顆心直飛到他的親親身邊。

  歸心似箭。他草原上也有個吉娜親親等著他,而這個銀槍小紅妝則是意外的驚喜。

  見到她,他真的……挺高興的。

  眼細瞇著,他略帶玩笑地說:「不為你二姊,總不可能專程來瞧我吧?」

  「誰說的?往後若有機會,我也會專程來探望你……還有老吉娜。」她不服氣地道,將兩邊不聽話的髮絲塞在耳後。

  「哦?例如什麼時候?」放任馬兒在身後吃草,他拉著她直接坐在草地上,還扯來一根細草叼在嘴邊慢慢嚼著。

  竇德男眼珠子靈活地溜了溜。「例如……例如你要娶親了,梢個消息來,我就會專程從九江趕來,瞧瞧老吉娜、瞧瞧你,還有你的新娘。」

  「娶親?呵,那得再等一段時候。」

  他向來不在意自己的婚事,心中所懸就是那名西域蛇女,蒙族的仇和自己的那筆帳就如同枷鎖一般……或者待此事了結,自己真該定下來,聽吉娜親親的話,找個看對眼的草原姑娘斯守一生,平淡地過完下半輩子……

  「你已經有喜歡的對象了嗎?」她略微急促的呼氣又吸氣,吐掉胸口下舒服的感覺。再等一段時候?那是什麼意思?

  齊吾爾不語,心中有著許多的結。

  他定定瞅著她,那張年輕可人的面容充滿生氣,眼眸清亮有神,泓光閃動,面頰像花兒,近近一聞,彷彿帶著甜甜的香氣……唉,小姑娘長大了,而他……更老了。

  「明天先別走,蒙族的那達慕盛會就要開始,藥王牧場那兒的朋友都會過來,你乾脆在這裡等你二姊。」別想!別胡思亂想!他不著痕跡地轉換話題,猛然間,抓回幾要脫軌的思緒,目光一抬,深邃地望向天的那一邊。

  「齊吾爾?」

  「瞧!太陽就要落下去了。」跑來這空曠的地方就為等這一刻。「注意看著,千萬別眨眼。」

  一時間,竇德男忘了要追問的話,注意力教眼前這奇異的自然美景吸引住,那太陽像火球燃燒,在不遠不近的地方,「哆」地一下,瞬間就沒入了草原的那一頭,天整個幽暗下來。

  蒼茫下,有細微聲音隨著草原的風傳來──

  「齊吾爾,你聽到了嗎?那是什麼聲音?」心中微微驚奇,柔柔軟軟的,不自覺地,她往他身邊靠近。

  「是牧人和他們的馬頭琴。」

  遠處的地方,那琴聲伴著牧歌,浪漫而悠揚。

  於是,草原的夜溫柔降臨。

  第五章  初識我心

  老吉娜是個很喜歡說故事的人,關於高山日月、平沙細草、神靈和自然、勇士和姑娘,那些草原上的傳說一個接著一個,彷彿怎麼也說不完。

  竇德男不記得自己是何時睡著,蜷在牛皮縫製的睡袋裡,耳邊蕩著老吉娜的低低細語,她好像聽見牧人的歌聲,又好似聽見誰在遠方彈奏著馬頭琴,悠揚的曲調,如此多情。

  醒來,她像脫殼蛻變的蟲懶懶地在睡袋中扭動,小頭顱蹭了蹭,有些心不甘情不願地掙開睡袋,探出一張白裡透紅的小臉。

  「早。睡得可好?」

  「嗯……」

  咦?老吉娜的聲音怎地……變得這般沙啞低沉?!她呵欠打到一半,睡眼忽地瞪大,跟著迅速回頭──

  「哇──你、你你……你幹什麼?!」睡蟲瞬間被宰得一乾二淨,她拖著身上的睡袋,一滾滾到角落邊。

  齊吾爾由自己的睡袋裡鑽出上半身,好笑地瞅著她。

  「我什麼都沒干呀。倒是你,一大早喊得這麼響,被外面的人聽了,還以為我在蒙古包裡欺負小姑娘。」

  「才沒有!」想到「欺負」二字用在男女上的另一層意思,她臉更紅了。

  他順著竿子上。「就是。齊吾爾是草原上的男兒漢,怎麼會欺負小姑娘。」

  自個兒說自個兒是男兒漢,臉皮也夠厚了。她瞠大眼睛,瞬也不瞬──

  「你……那你、你躺在這兒……為什麼……」有點語無倫次,她深吸口氣,「我是說,你怎麼可以躺在這裡?」

  她明明記得昨晚和新認識的蒙族朋友喝酒吃肉,然後躺進老吉娜為她準備的睡袋裡。是的,就是這樣子,她本來是挨在老吉娜身邊,聽著一個個的故事,但為什麼睜開眼睛,身邊的人卻變成他?!

  雖然兩個人隔著睡袋,雖然她四海竇五是江湖兒女,雖然江湖兒女該要不拘小節,可是心還是跳得好快,血液彷彿都熱了,整個衝上腦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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