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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雷恩那

  這一邊,齊吾爾反射動作踢動竇德男的座騎,那匹馬兒腹部吃痛,載著她往一旁跑開。

  隨即,他雙掌運勁欲接對方招式,心中深知此女精通暗器,又是使毒能手,一旦戀戰,求勝的機會便十分渺茫,屆時,眾人辛苦佈署的陷阱也將付諸東流。

  若然又教她脫走,往後不知還要掀起如何的腥風血雨,而三王會的仇、他蒙族族眾的仇,還有他自己的仇,何日才能了結?!

  今日,索性就孤注一擲。

  發出野獸般的嗥叫,他張臂撲向她,如同摔跤場上以力量和技巧揪住對手,而距離著實太近,那蛇女全然沒料及有這一招,瞬間,整個人被他雙臂箍得死緊,他腳下跟著一拐,便雙雙往黑洞中墜下──

  「齊吾爾!」竇德男放聲驚叫,全身血液幾要凝結。她翻身下馬,提著銀槍搶到洞口,裡頭黑壓壓一片,什麼也瞧不見。

  「齊吾爾──」再喊,已帶哭音,想也沒想,她縱身往下一跳。

  「別想!」李游龍徒手抓去,可惜只勾到她背上的銀槍布套,手勁一頓,布套的綁繩「嘶」地裂開,她整個人還是跌了下去。「老天……」

  此時──

  「李游龍!」

  遠遠的,李游龍聽見他的帶弟親親在喚他,中氣十足而且怒氣騰騰。

  不好!太不好!

  他哭喪著瞼,趴在黑洞口動也不想動,瞅了瞅手中由竇德男身上扯下的布套,有氣無力地問著那群漢子,「誰好心一點告訴我,這機關裡頭有什麼?」

  「李爺,當初族長無意間在這兒發現一個地底流沙群,所以就利用自然地形安排了這個機關。」

  「所以說,咱們底下是……」

  「流沙。」回話的漢子眉頭深鎖,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所以說,刁錦紅和齊吾爾都掉進了……」

  「流沙。」頓了頓,那漢子又道:「還有竇五姑娘也掉進去了……」

  「流沙。」李游龍點點頭,考慮要不要也跟著跳下去。

  不好,真的很不好,非常、非常的不好。嗚嗚嗚……他第一次發覺,自己竟這麼害怕見到帶弟親親。

  ※   ※   ※

  身體跌進一團柔軟裡,柔軟卻又固執,把她的雙手雙腳緊緊吸附,她抗拒不了,任由身子跟著旋轉、流動、埋沒……

  爾後,好似在半空飄浮著,好似……整個人只剩下一顆頭顱,她還能想,思緒雖然極慢、極慢,但還在轉動,想著,自己在什麼地方?

  「阿男?醒醒……」男人的聲音低啞急切,如針剌痛她的意識。「阿男、阿男……睜開眼,你醒醒,睜開眼看我。」

  模糊呻吟,她循著聲音由幽境中轉回,眼睫掀了掀,瞧見懸宕在上頭那張男性面容,正焦急地俯視著她。

  「齊吾爾……」記憶全數回籠,她親眼見他和那可怕的蛇女掉進黑洞,心好痛、好慌,她以為……以為再也見不到他了。

  扁扁嘴,她整個人撲向他,雙臂緊緊抱住他的頸項,「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我以為……我以為你死了!」

  齊吾爾心頭震撼不已,好半晌說不出話來,聽見她哭得如此傷心,一注柔情在胸臆間盪開,把那些豪邁的、瀟灑的、滿不在乎的英雄氣概全掩蓋過去,只剩下兒女情長。

  唉,不太妙……他真喜歡這個姑娘,太喜歡這個姑娘。但是那個秘密,那個擺脫不掉的蛇咒,他有辦法撐過去嗎?!

  一股可怕的慾望升上,肚腹極熱,幾處大穴如同凝聚過多內力,鼓脹得難受。

  便是這種感覺,那一年、那一晚,在那片荒涼無垠的大漢上,他曾經有過這樣的感覺,不行……不行的……他不是禽獸。

  深深呼吸,努力想壓抑,全身筋骨卻都痛了起來。他不是禽獸。

  「阿男,別……」想抱住她的雙手反倒將她推開。

  「你怎麼了?」竇德男吸吸鼻子,眨著淚眼。

  就著微弱的銀光打量他,她想將他的五官瞧得更清楚些,驚覺週遭好黑,全靠自己那根銀槍發出的光輝,才勉強能分辨身旁事物。

  「我沒事。」聲音微乎其微地顫慄,痛苦的表情一閃即逝。

  她擦擦眼淚,臉蛋發燙,沒察覺他的不對勁。「齊吾爾,你知不知道我們現在在哪裡?」拾來銀槍握在手中。

  「機關陷阱下面是地底流沙群,我們被捲進流沙裡,幸好還能滾落到這個地底黑洞裡,不致窒息而死,但確切的位置我也無從得知。」他語氣略頓,有些苦惱地問:「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我見你跳進來,就跟著你跳了。」她咬咬唇,看著那張朦朧的俊顏,男子眉峰成巒,她強烈感受到他的怒意。

  「你──你就下知會有多凶險嗎?!為什麼這麼任性?!」

  「你能跳,我當然也能。」這回答實在是應了他的話,既任情又任性。

  「竇德男!」口氣陡揚,「你腦子裡到底想些什麼?」適才醒來,驚見她就倒在自己身旁,他真要被她活活嚇死。

  「我、我──你不用那麼大聲說話。這裡只有我和你,還靠得這麼近,我聽得見你說什麼。」突然間記起,她神情微僵,身子整個坐直。

  「對了……還有那位西域蛇女,她也掉下來了,你、你……她有沒有對你怎樣?!你受傷了嗎?有沒有中毒?」她小手緊張地往他身上摸索,撫著他的臉、他的胸,他的雙臂和背脊,甚至更往下移去──

  他粗嘎低喘,倏地捉住她的手,聲音緊澀。「別碰我。」再碰,他要把持不住自己了,他不是禽獸,絕對不是。

  竇德男迷惑地擰眉,唇瓣蠕動正要問出口,幽暗中,一女子的笑聲夾雜輕咳,斷斷續續地傳來。

  「咳咳……小姑娘,你別碰他,呵呵呵……乖,到我這邊來安全一點……」

  「前輩?!」竇德男頸後寒毛豎立,陡地循聲望去,但周圍黑壓壓一片,銀光只夠照映出她和齊吾爾上身。

  「不用怕,你、你別怕……她胸口受我一掌,胸骨盡斷,活不了多久。」齊吾爾安慰著她,跟著闔上雙目,氣息越來越粗重。

  「嘿嘿……咳咳……若不是我之前舊創未癒,憑你擋得了我?」藥王的暗器貫穿她的心胸,任她如何費力養傷,功力也再難恢復。她又笑,對於能否活下來,似乎也不覺得是一件頂重要的事。

  「小姑娘,你喚我前輩可、可真好聽,咳咳咳……很好、很好,我可挺喜歡你的。」接著一陣劇烈的咳嗽,她好不容易才再啟口,「你過來這兒,我有件事要告訴你……這兒安全,你快過來。」

  「我不過去。」竇德男答得乾脆俐落,憂慮地瞅著閉眼不語的齊吾爾。

  他額上冒出點點細汗,眉心捺著好深的折痕,微弱的銀光讓他的臉色瞧起來無比蒼白,簡直像生了場大病一般。

  是不是內息受創了?還是……還是真在無意間中了毒?

  「前輩,請您把解藥給我。」見他奮力抑制痛苦的模樣,下顎甚至還微微抽搐,她簡直六神無主。

  「什麼解藥?」刁錦紅在另一端幽幽地問。

  「您適才在他身上下毒了,是也不是?我就要那種毒的解藥,請前輩拿出來。」想起李游龍沾上蛇族毒粉所承受的痛楚,以及留下的殷紅傷疤,她心跳如鼓,就怕齊吾爾也要重蹈覆轍。

  聞言,刁錦紅笑得刺耳,順了會兒氣才道:「我是對他下過毒,但那是幾年前的事了,可不是剛剛。咳咳……我不是要你過來這兒嗎?你乖,快過來,再遲就不好了,咳咳咳……」

  「我不過去。」竇德男嚷著,心裡急,小手緊緊握住他的上臂。「齊吾爾,你到底怎麼了?是不是很難過?你、你別不說話……」

  他喘著氣,眼皮終於緩緩睜開,那對目瞳中暗金閃爍,深邃地鎖住她的臉容。

  「我沒有中毒,你不要哭。阿男……」

  不是把眼淚擦乾了嗎?怎麼又掉出來?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我不哭。」有些孩子氣地抬起衣袖抹過臉頰,她用力拭淨濕意。

  這時,刁錦紅忽地發出嘿嘿冷笑,言語中盡現惡意:「今天沒中毒,並不表示身上無毒,蒙族的小子,你忘記幾年前大漠的那一夜嗎?你真以為藥王有本事完全解開那個毒嗎?咳咳咳……未免小看了我。

  「你的阿兄和阿嫂,呵呵……你忘了嗎?你做過什麼連自己都不知道嗎?呵呵呵……沒誰告訴你,我、我永遠也不說那晚我到底看見了什麼,我看見你,你做的好事,呵呵呵呵……」

  「刁錦紅,我不再受你愚弄!」

  說時遲那時快,他痦啞低吼,動作快如閃電,一把搶來竇德男的銀槍往那幽暗處猛刺過去,「噗」地輕響,是銀槍頭沒入血肉的聲音。

  「啊?!」

  竇德男錯愕萬分,三個人的呼吸聲交錯紛雜。

  「我要你、要你一輩子活在……活在自責和猜想中,咳咳……呵呵呵……這世間,男子盡無情……」終於,刁錦紅不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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