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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六十章 他還真是一個變態啊! 文 / 桑家靜

    「你們好了沒有啊?」

    土窯洞外面,傳來姬三重重、反覆地跺腳,與撓牆搔耳的咆哮聲。()∥~(4g更新更快)

    阿勒?舞樂一僵,他好像做了一件什麼不得了的事情吧?

    在意識到他無意中竟對這虞妹紙做出了此等輕薄的舉動,整個人瞬間變成了一具木偶,一動不動,卡卡地張了張嘴,目光呆滯,一時之間腦袋一片空白,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

    然而虞子嬰卻很快解決了他此刻的困擾,因為她很自然地推開了他,一臉「其實剛才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的淡然神態。

    舞樂斂眉聚目探究地盯了她半晌,頓時可恥地怒了!

    她還真不將爺不當男人了嗎?害羞呢,慌亂呢,臉紅呢,尷尬呢,一名少女被異性輕薄後應該有的反應呢?噗——尼瑪,隨便來個一巴掌,爺他也受得住哇!

    媽蛋,你一臉「不過是被同性隨便擁抱了一下根本不值得一提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請用一口氣讀完)」的表情,那絕逼是他明晃晃地侮辱,明晃晃地歧視啊!

    「走吧。」

    根本不知道、也或許是根本不在意舞樂那一臉氣歪了的豐富的面部表情代表著什麼,虞子嬰隨手整理了一下自身,便率先走出了土窯洞。

    「哎?喂,你等我一下。」

    舞樂剛演譯完一場身心疲憊的心理活動,堪堪一回過神,便看虞子嬰竟拋下自個兒獨自走了,他瞪圓一雙妖媚杏眸,便幾步跨前地追了上去。

    一走出土洞窯,密集明亮的光線便傾撒而來,虞子嬰噓了噓眼睛,便看到除了一開始著急等候的姬三、羅平跟平四他們,連易池也一臉嚴肅擔憂地站在門口。

    他看到虞子嬰勉強笑了笑,點頭打了一聲招呼,便對著她身後的舞樂,斂起笑容深深地作了一揖:「妖醫閣下,易池在此懇請你,替李婆婆她看一下病吧,她情況不容樂觀,我們實在等不了了。」

    妖醫?看來是猜出他的身份了,舞樂彎指撫唇,眼底冷譏一笑而過,當真是一群狗鼻子,哪裡有「肉」嗅一嗅就能知道。

    姬三等人經過一夜商量,的確通過他異於常人的形象跟「舞樂」這個名字,猜出了他的身份,可看到他們易老大放下了所有姿態如此低聲下氣地央求,舞樂還是一副瞧不上眼,輕蔑鼻息朝人悠閒望天無視的態度,眼底都冒起了難以抑止的怒火。

    奈何,李婆婆情況危機,如今是他們要求人,只能忍氣吞聲地咬牙和血吞,全部朝著他跪地一拜:「拜託你了!」

    李婆婆曾對他們不是有恩,便是有情,她為人樂善好施,脾氣也好,以前住在他們隔避時,總是隔三岔五地做些好吃的給他們送來。

    記得有次姬三衝動之下打傷了一名員外的好色兒子闖下了大禍,亦是李婆婆不要那一張老臉皮,散盡了全部家產湊足了錢送給一位她當小官的親戚,求了好長時間,才將事情私了才免去姬三一場牢獄之災,所以易池、姬三他們對李婆婆的感情都很深。

    姬三將頭抵在地面,眼眶泛紅,急切哽咽道:「救一下她吧,只要你活她,你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舞樂冷漠地扇著袖子,滿不在乎道:「我說了……」

    虞子嬰目光一一掃視過他們急切忍耐的表情,沉吟了片刻,搶先一步道:「若救人便需要用一頓早膳作為交換,你們覺得意下如何?」

    舞樂倏地轉過頭,瞪圓了眼睛——早膳?難道他的絕頂醫術只頂得上一頓膳食?!這提的條件會不會太掉價了呀喂!

    不過一提到這早膳兩個字,他頓時想起來他昨天好像只隨便用了些糕點裹腹,直到現在都沒有食用過一粒米,也覺得腹饑難耐,轉念一想也覺得胖妞提得對,可——可再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會不會有些虧了?

    他堂堂妖醫竟自掉身價跟這群無權無勢的貧民看病,要知道擱以前那些所謂的皇親貴族抬著各種珍稀玩物,黃金百銀萬兩來跪求他,他還不一定會替他們瞧病呢。

    易池他們聞言驚喜地看著虞子嬰,連忙頷首,接著便目光炙炙地盯著舞樂,等著他的答案,看他一臉遲疑躊躇的模樣,心中大喜。

    果然還是虞姑娘有辦法,一句話便讓他從一點不感興趣,變成如今這種還有考慮的餘地。

    「你覺得我不能進城,青衣侯會允許你私自進城嗎?若我們一直不進城,你打算吃什麼?光靠你身上的藥丸充飢?」虞子嬰很現實地戳破了他的各種奢望。

    舞樂臉色一黑,忍不住瞪了虞子嬰一眼:「都怪你,難道你還嫌害我不夠慘,如今巴著我當勞力來養你這小胖子嗎?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霉才會遇著你,想著當初在九連雲峰不過第一次見面,你就連我的初——」。

    他驀地收住聲音,差點沒嚇到舌尖,連忙掩住嘴唇,但從指尖依舊洩露的通透雪膚無疑染上一層薄薄胭脂粉。

    「……」該死的,他差一點就說出來了!

    初吻初抱初泡什麼的被一個小胖子奪去了,他還嫌丟不夠人嗎,還四處張揚?!

    「初什麼?」虞子嬰偏過頭,好奇懵懂地盯著他。

    舞樂轉身,堅決不看她,沒好氣地啐了一句:「初毛!」

    被人嫌棄得一無事處的虞子嬰,想了想,一臉嚴肅正經道:「表以為說一些我聽不懂的,就能夠轉移話題。()」

    「……」擦∼!胖子神馬地這麼敏銳,還想不想讓他活著離開了?!

    易池瞧著兩人一番「協商」後,舞樂態度明顯鬆懈了,他之前的感覺果然沒有錯,只要虞子嬰肯出現求請,妖醫才會願意紆尊降貴,他只聽聞過妖醫的傳聞,他一向驕傲得連貴族們都不曾放在眼中,冶病看醫全憑心情,亦或者是拿來能夠令他心動的稀世珍寶。

    如他所言,他有自傲的條件跟本事,而他們既不能給予他任何報酬跟價值,他又憑什麼替他們冶病看人?

    「謝謝你們。」

    易池瞥過們舞樂那一臉嫌棄的表情,眼底掠過一陣陰涼。

    他們這些人自栩是貴族,永遠只懂拿著血統來衡量人,平民世世輩輩都只能是平民,而貴族們則總是瞧不起平民,可無論是朝廷還是外野,明明是他們用著勞力來養著他們這些貴族吃喝玩樂,用武力保護著他們貴族安享太平,為什麼苦的累的流血的受傷的都是他們這些平民,可他們依舊瞧不起他們?

    他們憑什麼?!

    一想到這裡,易池心底便湧上一陣無力與痛恨。

    他雖然有一半異域血統,可也有一半朝淵的血統,他的親身父親是朝淵的一名普通教書老生,而母親則是蠻荒古巫族的一名大巫師,由於蠻荒古巫族部落只會留下純血種的族人,是以像他這種半血種的則只能跟在父親身邊生活。

    「這世界上是沒有絕對的公平,在哪裡都存在階級。」虞子嬰輕易窺視到他的神情心思,她在經過他身旁時,頓了頓,視線仰望那一片乾淨蔚藍的天空:「比如你,在土窯洞裡你可以有一間單獨居住的大房,而別人卻只是住著十幾人的房,難道在你這裡,你便不存在所謂的階級嗎?」

    虞子嬰明明很平淡的話卻像一顆炸彈讓易池渾身一震,頓時有一種羞愧無地自容的感覺。

    他倏地捏緊拳頭,眸光閃爍躲避,絲毫不敢直視那雙似看透一切通徹黑眸。她隨便一句話便輕易地拆穿了他的偽裝,他只是不甘,不忿,只是不願意過著低賤貧民這種不堪的生活,而怨恨著那些享樂的貴族。

    他以為他跟他們不一樣的,他能做到跟對任何人都一視同仁,但事實上,自從他當上了這群貧民的主心骨之時,他得到的待遇已經漸漸不同了,只是這種事情他一直不曾留意到過而已。

    她說得對,這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絕對的公平,只有人與人之間不同的區別。

    「謝謝。」

    謝謝她點醒他,也謝謝她讓他明白,從此以後他的目標與前進方向了。

    他們一行人來到李婆婆的住所,也是一個新挖掘的窯洞,每日一旦太陽出來,房內便會覺得悶濕潮熱,空氣流通受阻,洞裡不過一尺寬,但放眼看去倒是住著不少人,有幾個十幾歲的瘦小女孩,七八個眼光怯縮的中年婦人,長期無法洗梳,這樣搵著自然空氣中的氣味也不好聞了。

    「嘔∼」

    此時,李婆婆身邊有一個中年婦人在照顧她,只見李婆婆剛躺下不久,便又翻身起來開始嘔吐東西,可是她胃裡早就沒有什麼東西可吐了,只能吐著酸水。

    舞樂一看這洞內的情形當即臉色就變了,要讓他在那一地穢物中替人治病,見鬼了!打死他也不幹!

    虞子嬰輕易便看穿他的想法,一手迅速地抓住了舞樂的手腕,再扭過頭看向易池,簡單下令道:「你找些人將地上的穢物清理一下,屋內不需要留太多人圍觀,另外打一盆清水來,跟一條乾淨的毛巾。」

    而舞樂則梗硬脖子,目光滯呆地盯著那只軟軟搭拉在他雪白腕間的小胖手。

    內心卻是一陣草泥馬狂奔而去。媽蛋!老子是男的,你究竟懂不懂男人是老虎哇啊!有你這麼當寵物貓一樣地這麼好安撫嗎?!

    其實來之前,易池本來就擔心舞樂這種潔淨高傲的人看到這樣的環境指不定就撂擔子不幹了,如今一看,有一個能制得住他的人存在,心中便大鬆一口氣,姬三立即應聲,羅平則按照她的吩咐趕緊下去辦事。

    「就算整理得再乾淨,那股臭味兒也趨除不了啊!」舞樂掠開嘴角,瓜子臉上帶著嗤笑,一臉的不情願。

    真麻煩!

    虞子嬰撇撇嘴角,等平四帶人將地面整理好,又替李婆婆換了一身稍微整潔點的被褥,她便從兜裡掏出一紙包的粉沫,隨便抓了一把撒向空氣中。

    頓時一股淡淡的檸檬清香,片刻粉沫便瀰散無蹤,淨化了一片污濁的空氣。

    「咦,這是什麼香味?」舞樂好奇地闔目,細聞嗅了嗅。

    「驅蚊草,葉片呈掌狀分裂,枝葉散發出類似檸檬的香味,其體內含有的」香茅醛「成分具有驅蚊功效,將它曬草磨成粉,灑在身上能夠防蚊驅蟲,如今——還有驅味的作用,治吧。」看他感興趣,虞子嬰便詳細地講解了一下。

    托這一趟九連雲峰的行程,她一路上倒是採了不少有用的藥草隨身備用。

    舞樂想了想這種草藥,他翻閱了那麼多的藥典都不曾聽過有這麼一種驅易蚊草,而「香茅醛」是什麼,他怎麼一點都聽不懂?

    驅蚊草?檸檬?香茅醛?請問她是在講天書嗎?姬三等人眼冒蚊香圈,完全聽得一頭霧水,蒙叉叉啊!可是這種藥草粉真能驅蚊蟲嗎?那等一下他們是不是該私下請教一下虞姑娘,這種藥草在哪裡才能採得到啊?

    要知道他們這些人偶爾睡在野外,那就等就是招蒼蠅的屎,不,是惹腥的魚,每晚每晚都被咬得滿頭包,是以即使洞內擠得再難受,一些人也不願意跑外面去招飛蚊叮。

    看她催促的眼神,舞樂便知道她肯定不會再慢慢給他解釋了,聳了聳鼻尖,發現果然聞不到任何異味,這才緩步不耐地走近那個李婆婆,眼看她又翻身雙眼翻白要吐,他驚得立即退後一步。

    但有有一道褐色身影卻一道風速卻直接掠過他,坐在土坑上一把抬坐起李婆婆,食指跟中指彎曲,以指關節用力在她瘦骨嶙峋的背部幾個穴位來回按摩,令她舒服一點。

    易池他們都怔愣著,看到虞子嬰熟練的手法,還有李婆婆那張枯黃褶皺的面容,漸漸舒緩開來,兩道緊攏的眉毛亦鬆了。

    「你——」看到來者是虞子嬰,舞樂呆了一下,在瞄到她漫不經心瞥過來的黑瞳,他心中一抖,纖腰一擺趕緊走了上前。

    他先替那個鼻息時急時重的李婆婆先診脈,由於藥箱留在青衣侯的車廂內,他並沒有隨身攜帶金絲,唯有掐著他那兩根金貴的手指探於她脈搏上,沉吟了片刻,接著又讓虞子嬰放她躺下,撥開了她皮瞼,查看了一下瞳仁。

    「脾運失司,瞳仁渙散,眼窩下陷,肢體冰涼、脈搏細弱……重症,想必她是吃些不潔東西才中了毒。」

    中毒?易池眉庭沉凝,而羅平與姬三等人面容卻帶著明顯的震驚。

    而虞子嬰卻聽明白了,原來是食物中毒,以她的症狀恐怕是細菌性食物中毒,一般人體吃了含有大量活的細菌或細菌毒素的食物,而便會引起這種食物中毒。

    想來窯洞內隨著夏日來臨,氣候漸漸炎熱,洞內食物無法保存得當,而較高的氣溫為細菌繁殖創造了有利條件,而另一方面,李婆婆已年過半百,人體防禦能力本就低下,易感性增高,是以才變成現在這樣。

    「妖醫,她是中毒?是什麼毒,那,那們該怎麼解毒?」姬三靠前,盯著李婆婆乾裂的嘴唇,面色焦急。

    舞樂表情卻很懶散,他撩了撩垂肩長髮,對於他來說這種小兒科的病診簡直就是大材小用:「一來她需要大量飲用清水,或兌稀的鹽水,二來則需要抓幾副清腸胃毒的中藥服下便行了。」

    他這次倒是很爽快地便給出了答案。

    「水?藥?」

    姬三呆了一下,接著她慌忙將求助的眼神投向易池,這兩樣東西正是他們所有人都急缺的,可去哪裡弄啊?

    「我們進不了貪婪之城,這附近既沒有別的城鎮,也沒有乾淨的溪流湖泊,每次需要淨水我們都是派一支隊伍偷偷去城下挖掘的河道偷運,如今青衣侯已回城,恐怕城池附近戒備已變得更嚴森了,我們恐怕得有一段時間不敢輕易涉險偷水,而藥——根本無法入城的我們又要去哪裡弄藥?」羅平一拳捶在牆上,痛聲道。

    「拿來。」虞子嬰突然攤手於舞樂面前。

    其它人驚奇地看著她的舉動。

    「什麼?」舞樂反射性仰後問道。

    「藥毒劑,像這種程度的小毒,你身上不可能沒有緩解的解毒劑的不是嗎?」虞子嬰理所當然道。

    舞樂傲嬌地仰起下頜,流轉著視線一一掃視過那群貧民,亦不屑說謊道:「我的解毒劑價值萬金,若他們付得起,我自然不會吝嗇,甚至可以給他們打個最低的折扣。不過他們連一次診費都付不起,我憑什麼給他們啊?」

    虞子嬰一看,眾人頓時變成一陣紅一陣青的臉,想了想才道:「那今晚你就睡在野外吧,我想他們可能也不願意再免費收留你了。」

    聽到虞子嬰的一番話,舞樂猛地扭過頭,目光如遭到背叛一樣又怒又驚。

    而易池等人看著她的目光卻與之正好相反,一時充滿了感激與讚賞。

    她竟會這樣跟他說話,明明她之前不是一直都站在他這邊的嗎?他至今腦中都清晰地記得,當這群貧民用著那種憤怒,怨恨,他十分討厭的無恥眼神貪婪盯著他的時候,她毫不猶豫地就站在了他身邊,那那肥胖軟垮的身形雖然並不高大,亦不強壯,卻很堅定地替他將所有的惡意擊潰了。

    那種被人無條件維護的溫暖他好久都不曾感受過了,最愛他的母后死了,他被父皇送來朝淵當質子,那種被人關懷呵護的感覺,就彷彿隔日如夢般遙遠了,可是那一刻,他卻在她身上看到了,也感覺到了。

    可——為什麼,她偏偏要在這些人面前撕碎他剛浮起的一點點念想?

    那一瞬間,舞樂真有一種毀滅全世界的衝動!

    「舞樂,既然你說她是重症,便意味著根本等不了,既然你已經出手了,她現在便是你的病人,難道你想別人知道她將會是你手中第一個不冶而亡的病人嗎?」

    虞子嬰茫然地盯著舞樂,不懂他幹嘛要露出一臉受傷的表情,很直接將心中想法告訴了他,也頓時讓舞樂幡然清醒。

    他臉色一滯,摩挲著下頜,愁眉苦想,剛才只顧著想東想西,倒是忘了還有這一茬了,他妖醫出手,豈能有死人,若傳出去不是對他名聲不利?

    可是,看著那一張無辜懵懂無知的小胖臉,他只覺狠得牙癢癢,剛才他那麼糾結痛苦悲情的時候她感受不到嗎?幹嘛有話不早說?就這樣讓他跟著她的步調照做,他突然覺得有些不甘心。

    「好啊,就當給你一個面子,可若想讓我供獻一瓶解毒劑,那你便供獻一瓶血液供我研究吧。」舞樂一副輕佻算計模樣。

    她的血液汲取了他整整一池的珍貴藥性,再加上騰蛇一族的血脈,他一直都很想取得她體內血液樣來研究一下,只是礙於青衣侯一直沒有行動,如今這種機會等於是可遇不可求了。

    「好。」

    虞子嬰一雙純正黑瞳不帶片刻遲疑,直取出藏在袖口的匕首,一拔出,那寒氣如溪水流瑩,光澤鐸人的幽光逼人,直嚇懵了一大群人。

    「不可,虞姑娘!」他們這裡條件差,若當真受了傷又該如何是好,易池臉色乍變,連忙出聲阻止。

    就在虞子嬰乾淨利落地準備割手腕時,握匕首的手臂卻被一道力量抓住了。

    「你認真的?」舞樂驚道。

    「你難道是開玩笑的?」虞子嬰也驚道。

    舞樂氣結,他現在終於肯相信了,這虞胖子根本就是一個帶著惡意出生的混球!

    看他著實被自己氣得不清,虞子嬰這才收起浮誇的表演,收起匕首,她當然不會以自殘為代價去拯救別人,只是她覺得舞樂好像跟她曾經遇到的一個內分泌失調綜合症精神分裂重二度強迫被害症的精神病患十足相似,記得當初她就是這樣馴服,不對,是這樣以寬容的態度治癒了他。

    根本不知道自己被虞胖子吐槽腹誹的舞樂,他鬆開了她,掃向易池他們,眼神惡狠狠地:「好,我可以替她解毒,可水的問題我卻幫不了她了。還有這一瓶解毒劑將有效至我們離開此處為止,你們都必須得免費提供我們吃住,不得有任何怨言。」

    「而你……」他高傲起抬起下巴,俯視的瞳仁閃爍著薄瑩水光:「則要欠我一個人情。」

    「好。」虞子嬰重重點了點頭,沒等舞樂面露陰謀得逞的得意之色時,她又補了一刀子:「到時候我會讓青衣侯還給你的。」

    舞樂嘴畔的笑僵在當場,臉色瞬間鐵青。

    ——啊啊,這該死的虞胖子!

    ——

    既然順利完成大夫的職責,接下來便是安穩用膳的時間了,虞子嬰跟舞樂蹲坐在一塊大灰巖上,都面無表情地看著手上捧著的一碗粥,粥是用那種碗口雖還厚道,但碗體卻只有半根手指頭深的陶碗,上面寒酸地飄浮著幾塊枯黃菜葉,底下的糜米稀稀落落的。

    舞樂捧著碗想哭,可他更想罵人。

    他準備憤然而起,瞪著易池那方,便破口大罵:「你——」

    「冷靜點,你先看看他們碗裡的才說。」

    虞子嬰第一時間伸手用筷子抵住那張擴張開來的櫻桃小嘴,示意他看一下周圍再說。

    舞樂嗔呸掉她的筷子,便矜貴不耐地隨時瞄了一眼前邊別人碗裡的東西,只覺眼角一抽,他們也是這麼一碗粥,上面也是浮飄著那麼幾片令人心酸的葉子,只是那米白色的水裡面只依稀能看見那幾顆米粒,甚至連易池他們亦是一樣待遇。

    「這世上怎麼會有人吃這樣的東西?!」舞樂難以置信地低頭看著手中的食物。

    虞子嬰淡淡地瞄了他一眼,剛才總結病症的時候,顯然她還遺漏了一條——典型的王子病晚期是也。

    「那你認為窮人該過怎麼樣的日子?」

    舞樂一噎,他撅起紅唇,上佻的眉眼一勾,疑狐地睨著虞子嬰問道:「難道你就過過這種日子?」

    虞子嬰滯住了,她暗暗回想了一下,半晌之後板著臉搖了搖頭:「沒有。」

    在她記憶中,即使是前輩子在被祖母送進最險惡的原始叢林訓練避凶趨吉的本領時,好像也沒有吃過這種簡陋的食物,餓過一頓肚子吧。

    「哈哈哈——你這小胖妹,教育別人的時候倒是說得頭頭是道,一副過來人的模樣來教訓哥哥我,可最後自己還不是一樣沒有體驗過。」舞樂頓時樂了,就好像終於逮著狡猾耗子的尾巴,捧腹大笑。

    「我是沒有體驗過,可我現在敢喝,你敢嗎?」虞子嬰直接捧著碗就喝了一大口。

    舞樂自然不會服輸,也顧不得許多捧著就喝了一口,餘光看虞子嬰又喝了一大口,他立即追上,於是就這樣你一口,我一口地,兩人的粥很快就喝完了。

    喝完後,虞子嬰蹙眉想了想,問道:「你喝出這粥是什麼味道的嗎?」

    舞樂一怔,低頭看著空無一物的碗:「忘了——」

    看他那傻樣,虞子嬰不由得動了動嘴角,一抹淺得幾乎看不出的微笑,漸漸如漣漪一樣,從她濕潤的嘴唇氾濫開來,柔和了些許她刻板而僵硬的面容。

    她週身的環境彷彿從隆冬臘月直接進入了春暖花開,洋溢著一種淡淡的溫馨。

    而舞樂一抬眼,便直接看呆了。

    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她笑了,一直暗中被他稱為殭屍臉的虞胖子竟對他笑了……他真的沒有在做夢嗎?

    ——

    「易大哥,易大哥,你看前面好像隆隆煙霧好像是沙塵暴,又好像是獸潮來襲!」

    負責偵察的一名少年,急沖沖地跑了過來,指著天地之間相隔的一條線處,大聲喊道。

    易池一愣,放下碗,便迅速地奔跑過去,他攀上一塊翹起約三米高的石台上,凝視注視著前方,不自覺喃喃道:「是犛牛群!」

    虞子嬰眸光微閃,她聽到了。

    她亦順著他的目光凝聚著玄氣注入眼眸,遙遙看去,發現即使是像她這樣作弊的目測力也僅是模糊猜測出是何必,但他卻十分確定前方是什麼,他是怎麼做到的?

    「吩咐下去,趕緊命洞裡全部有力氣的男人,讓他們帶上套頭、獵弓跟粑子,咱們今天去獵犛牛,要是等一下如果能成功獵到一頭,今晚的食物就有著落了!」

    易池難得語氣中帶著一種高亢的興奮,好像準備大幹一場的豪氣。

    羅平他們都相繼跳上石台,看著易池,臉色泛紅,都面露歡喜。

    「像犛毛那種攻擊性極強的群居動物,他們也敢隨意撩撥,難道就不怕一個個被踩成一團肉泥?」

    舞樂總歸是喜歡看別人出醜遭難的,一番冷潮熱諷後,便興致勃勃地帶著虞妹紙一道尾隨其後。

    他們一路趕到達梁山附近一處狹坡上,稍微估算了犛牛奔馳的方位,他們挑了一方安全的位置靜靜地等候著。

    虞子嬰跟在舞樂身邊,多虧最近腦子強化過了,迅速便有從一堆犄角落調出野犛牛的資料,其中有一句稍微令她側目,——野犛牛一旦被激怒,攻擊性相當強,它的奔跑速度可達每小時60公里,憤怒時還能頂翻一輛越野車。

    這種野耗牛如此彪悍凶殘,他們這群魯夫知道嗎?

    「舞樂?」

    虞子嬰扯了扯舞樂的頭髮。

    舞樂也是第一次看到野犛牛,真好奇著呢,雙目緊盯著前方奔騰如浪潮而來的濃塵,不耐煩地拍開她的手。

    「別鬧了!」

    「你難道沒有看到那群野犛牛離我們目測越來越近?」

    虞子嬰疑惑道。

    舞樂翻了一個白眼:「廢話,它們正跑著呢,當然越來越近啊。」

    「不,你該關注的是重點的是,它們離我們的方向,越來越近。」

    誒?舞樂一愣,接著一看,這才發現那洶湧奔跑的犛牛根本不是在一條線上奔跑著,他們方位越來越偏,換個方式來說,它們的前進目標不知道什麼時候,鎖定在他們這個方向了。

    「哇啊∼子嬰,快逃命啊!」

    舞樂捧臉尖叫一聲,便拽起虞子嬰就狂奔而去。

    這時,易池他們也發現了情況不對勁,本來他們是打算等獸潮過了,他們在後方撿尾套一頭犛牛就很幸運了,可突然來這麼一群,那就是災難了!

    虞子嬰雖然長得胖,可是血統半蛻變之後,手腳靈巧了許多,倒是能配合嬌弱的舞樂一塊兒奔跑。

    她甚至有空回頭觀注了一下後方,跟在他們屁股後面跑的是易池,羅平,跟二十幾個青年貧民們。

    而他們後面的背景則是天昏地暗,飛沙走石,狂風怒吼,滿天黃沙狂舞騰騰而起,而煙塵沙石背後的原凶已漸漸露出端倪。

    它頭形稍狹長,臉面平直,鼻唇面小,耳相對小,頸下無垂肉,四肢粗壯,蹄大而寬圓。

    頭臉、上體和四肢下部的被黑色蓬鬆毛覆蓋,毛髮短而緻密,體側下部、肩部、胸腹部及腿部均有長毛,其身長可達四米長,它們此刻正頭朝下,尾朝天,狂奔亂跑。

    據目測約有四五百頭野牲牛,它們奔跑方位有些亂,左右不定,她怎麼看著有些像是在……在逃命?!

    易池等人也時不時回頭看一看,也發現了它們的不對勁,可是逃命?那看過去至少幾百頭的犛牛竟然也有逃命的時候,他們想一定是他們睜開眼睛的方式不對。

    於是眾人忙裡抽空再揉了揉眼睛,定眼再看——哇,它們牛氣沖天,好像速度更快地衝著他們來了呀!

    「快,快跑?!」

    「我們地撞到瘟神了嗎?這麼這麼倒霉啊!」

    那幾百頭野犛牛像被什麼恐怖的東西緊著追趕一樣,飛速地奔跑著,很快易池他們便被追到了,而舞樂回頭一看,當即臉色煞白,冰冷的手指不斷地顫抖著。

    他不能死!他不能就這樣窩囊地死在這種地方!

    「別怕。」

    虞子嬰的聲音清冷鎮定地響起,不知道為何竟瞬間安撫了他的心,讓他的亂成一團的腦子清醒冷靜的幾分。

    「你看,野犛牛後面好像什麼東西一直追著。」虞子嬰反手拖過他,便在前帶路奔跑,她的速度一起,險些扯得正回頭一看的舞樂一個趔趄。

    在回頭看的那一刻,他震驚了。

    並非因為野犛牛那貌似千軍萬馬奔騰之勢太過驚人,也並非因為虞胖子竟能跑得比他還快這一不科學的事情打擊得,而是因為後方的廝殺血腥場面太過浩大,死傷犛牛數目過於龐巨!

    另外一提,那些犛牛的死狀末免也太殘酷了吧!

    是誰這麼變態啊!

    「那斕,即使怒是你的朋友,我還是忍不住要說……」巍巍的城樓之上拂著飛舞青絲的龍嫿嫿,直瞪著一雙俏媚的大眼喃喃道:「他還真是個變態!」她鼓囊著可愛腮幫子。

    「難得屬下跟嫿嫿公主能夠統一意見!」一旁的胡萊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捂唇附議。

    只見一片黃色荒原地上,縱然是置身在一片黑壓壓偌大的犛牛群中,黃塵濃煙滾滾,那條晃掠如電的身形仍是十分顯眼。

    宛如行雲流水般的閃挪飛掠的動作如此瀟灑如風,凌捷如風的飛刺橫劈更是威猛無匹,那如雷霆般的鋒利刀法,那光影斑斑忽閃忽暗的道道刀光劈地如深壑縱橫交錯,幾乎令人禁不住要脫口讚歎他那近乎完美的身手,可只要兩眼往他身旁週遭稍微轉上那麼一圈,只令人恨不得直插雙目,無法直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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