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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卷 162三十軍棍 文 / 煙微

    而這邊廂,陽指揮使尚未開口。

    陳季修帶來的那個小廝,卻是趁亂不由分說的便上前攔住了正欲離去的紫蘇,高聲喊了起來。

    「邱家娘子,你不能這樣就走了,你得替我們公子做個證,明明是你約了我家公子來的,怎麼,現在出了事,你就要跑了!」

    小廝的一聲高喊,成功的吸引了眾人的視線。

    紫蘇沒有去理會身側荀氏那隱於眉梢一閃而逝的笑意,她站在原地,將原本就挺得很直的背脊再次挺了挺,這才轉身看向那小廝。

    清幽深遂的眸子似一潭經年不見天日的井水,黑得讓人對上便由心底生起濃濃的滲意。然,小廝卻又不得不去對上這對眸子。

    出了今天這樣的事,他便是回去也會被老爺太太給打死。還不如放手一搏,也許少爺能看在他忠心的份上,替他講一兩句話呢!

    紫蘇雖不知道小廝的想法,但卻對人心把握的極準。

    當下,笑吟吟的看了小廝道:「小哥,你話不能亂說哦,我何時約了你家公子了?我只不過是來這尋我家夫君的。」話落,揚頭對正自人群裡迎了過來的邱燕竹高聲道:「夫君,你快來跟這位小哥說說。」

    「燕竹媳婦……」荀氏抬頭看了紫蘇,「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紫蘇淡淡的瞥了眼荀氏,多一句話都不想跟她說。荀氏還待再問,紫蘇卻已經拾腳朝邱燕竹走了上前。

    而這個時候,也有陽指揮使的人走了上前,對邱燕竹道:「這位公子,我們老爺請你上前說話。」

    邱燕竹攜了紫蘇的手,看也不看一側的小廝一眼,對那位上前請人的陽指揮使手下禮貌的道:「還請前面引路。」

    那人點了點頭,轉身便往回走。

    紫蘇與邱燕竹交換了一個眼神,鎮定從容的上前。

    走在一側的荀氏才要開口喊邱燕竹,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不想,邱燕竹卻是一個冷冽冽的眼風飄了過來,那樣帶著幾分警告與嘲諷的眼神,當下使得荀氏才張開的嘴又閉了起來。

    「草民見過大人。」邱燕竹在陽指揮使跟前站定,拱手行禮。

    陽指揮使蹙了眉頭,目光落在站在邱燕竹身後半步的紫蘇身上,沉聲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和你家娘子認識這人?」

    「回大人的話,這位陳七公子是我表姐夫家的族親,因著我表姐在夫家犯了些錯,受到當家太太的責罰,我舅母便使了草民約了這位陳七公子出來,想讓陳七公子在陳家太太面前說說情。」

    邱燕竹三言兩語的將話說完。

    「你胡說!」

    陳七公子捂了痛得像有把刀在身體裡扯一樣的襠部,爬了起來,顫了腿走到邱燕竹紫蘇面前,抬手指了紫蘇,咬牙切齒的道:「陶紫蘇,你這個毒婦,我跟你沒完。」

    紫蘇眉眼微抬,在眾人看不到的角度給了陳季修一個嘲諷到不行的笑,眼見得陳季修被她刺激的就要當場行兇,下一刻,她飛快的閃到邱燕竹身後,一臉委屈的輕聲道:「陳七公子,你自己行為不軌,壞人名節,與我何干?!」

    「我……」陳季修也不明白,他怎麼就會光天白日的錯認人不說,還會做下這樣的糊塗事!難道是自己錯飲了那杯給陶紫蘇準備的茶?他猶疑的回頭朝屋裡看去,屋裡一片狼藉,哪裡還能分清哪個是哪個。好在,陳季修也不傻,立刻回過神來,手指了紫蘇道:「我只問你,是不是你約的我來這?」

    紫蘇低垂的眉眼間,冷笑掠過眉頭。

    她也不答陳季修的話,只是再次往邱燕竹身後縮了縮。

    這是兩人早就商量好的,只要計定事發,那麼就是邱燕竹打前鋒,她只負責時不時的添把柴加把火!就如同,適才對陳季修說的那幾句話。

    誰約你可能是重要的,但是更重要的是你大白天精蟲上腦,對人家良家婦女欲行不軌啊!而且,這良家婦女還是大有來頭的!

    「七公子,你這樣就不對了。」邱燕竹上前,頗為不贊同的看了陳季修,搖頭道:「我家娘子一個內宅婦人沒事約你來這地方幹什麼?」不待陳季修開口,邱燕竹緊接著說道:「我真的很不明白,七公子你為什麼要顛倒黑白,將我的邀約說成是我家娘子的事?」

    「你……你……」陳季修指了邱燕竹,半響,怒聲道:「去將夥計找來,讓他來說,這包廂到底是誰訂下的!」

    「也好,便將事呢弄個水落石出,不然豈不是污了我家娘子清名!」邱燕竹對陽指揮使一揖,朗聲道:「大人,還請請了這店中夥計來說話。」

    陽指揮使使了個眼色給一側的長隨,不消那長隨開口,便前院的夥計得了傳話,當即捧了個本子急急跑了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雙手將那冊子呈了上去,「回大人的話,這聽蓮居是邱燕竹邱公子在三日前訂下的。」

    「不可能的!」陳季修一聲怒吼,一把上前搶了那夥計手裡的冊子,胡亂翻著,待翻到記錄時,整個人便似被雷劈了一樣,當下,一把將那冊子扔了,指了陶紫蘇道:「剛才就是她在這屋子裡的,丫鬟可以做證。」

    不用人說,侍候的丫鬟便走了上前,屈膝一福,顫聲道:「回大人的話,這位小娘子說是夫君在這宴客,她過來看看,奴婢便將她領了過來。」

    物證,人證,都有了!

    這本身不是個多複雜的坑,但它利用的便是陳季修的自大狂妄心理。

    紫蘇躲在邱燕竹身後,用著不大不小,卻夠在場人聽清的聲音說道:「真是奇怪了,你對人家小娘子無禮,跟這包廂誰訂的有什麼關係?」

    地上的海棠微抬的眼角對上紫蘇暗暗瞥過來的目光,當一似是恍然回神似的,猛的便拔聲哭了起來,「老爺啊,這到底還有沒有天理啊!妾身可怎麼活在這世上啊,還不如死了乾淨……」說著果真便起身跌跌倒倒的朝庭院裡的那條人工溪跑了過去,大有要跳水自盡的意思。

    於婆子連忙上前,「奶奶,奶奶使不得啊……」

    一時間,便聽到哭聲,喊聲,議論聲,轟轟雜雜一片。

    陳季修眼見得紫蘇似是沒事人一般站在角落看著熱鬧,他幾步上前,便要伸手去掐紫蘇,嘴裡喊著,「我殺了你,你敢陷害我!」

    不想,橫刺裡卻是一隻手猛的往前一推,將他一個踉蹌推得差點倒在地上。

    邱燕竹橫眉怒眼的瞪了他,喝道:「陳季修,你想幹什麼?你自己有失斯文做出這種豬狗不如的事,還想賴上我家娘子不成?」話落,指了滿院子裡的人道:「你到是讓大傢伙來評評這理,難不成就因為你是武威陳家的人,便可以視王法如兒戲,便可以高人一等,想怎樣便怎樣?人說,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你一個外戚還想凌駕於大夏國的綱常律法不成?」

    「是了,這種豬狗不如的畜生,就該把他騸了,看他下次還敢不敢!」

    「是啊,簡直是讀書人的恥辱。」

    「……」

    群情激憤之下,都是討伐陳季修的聲音。

    作為苦主的海棠更是哭得抑揚頓挫,似一腔婉約華麗的戲曲。

    陽指揮使本就是武官,常年的唯我獨尊一方獨大以及武人的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當下使得他

    立刻頭腦一熱,做出了決定。

    「來人,給我將這個有眼無珠的畜生,三十軍棍後扔出去。」

    三十軍棍!

    天啊,這不是要命嗎!

    小廝當下腿一軟,便暈了過去。

    剩下的陳季修還待再喊冤枉,不想早有兩個五大三粗的漢子一左一右上前,夾了他的胳膊便往外拖。

    「燕竹,燕竹媳婦……」荀氏這會子是當真嚇得面如白紙,要知道,這出面的都是她啊,萬一這陳季修出了什麼事,她拿什麼去跟陳家交待!只急得臉紅白赤的一邊看了被拖走的陳季修,一邊扯了紫蘇,「快,快跟大老爺求個情吧!」

    「嫂子這話說得好笑了。」紫蘇甩了荀氏的手,沒好氣的道:「陳七公子是我什麼人,輪到我一個內宅婦人去替他求情?」

    荀氏被她的話給噎了一噎,當下只得看向邱燕竹,「燕竹,燕竹啊,你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你舅舅的面子上,你就當行行好,你……」

    「大表嫂。」邱燕竹目光銳利的瞪了荀氏,嘴裡淡淡的說道:「我就算是想求情,也沒法求啊!要知道,七公子他動的可不是一般人。我沒那個膽!」

    被兩人拒絕的荀氏還待再說,耳邊卻響起了板子打在身上「悶悶」的聲音,以及陳季修那殺豬一樣的慘嚎聲。當下,眼前一黑,整個人就往地上裁了下去。

    「哎,大表嫂!」紫蘇嘴裡一聲驚叫,卻不知道怎麼回事,身子歪了歪,朝她倒下來的荀氏,硬是「撲通」一聲,當場倒在了地上。

    她身後的婆子嚇得連忙上前去扶了她,「奶奶,大奶奶……」

    荀氏又眼緊閉,額頭上摔到的地方,當場腫起一個烏黑髮紫的包包。

    「快,快送了回府,請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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