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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卷 73搬家 文 / 煙微

    次日,紫蘇起了大早,寅時一刻,她便爬了起來,簡單的梳洗了下,拔腳朝陶家村走去。

    因著上次回家不愉快的經歷,在快要到達陶家村時,紫蘇忽的便有種近鄉情怯的感覺,不由便暗暗嘲笑了自己幾回。

    村子裡有起得早的出門去田里給稻子放水的,乍一遇見走得滿頭大汗的紫蘇,不由便怔道:「紫蘇,你這麼早怎的回來了?」

    陶家村的人都知道紫蘇在鎮裡找了家飯店做工,賺錢貼補家用。在心裡稱賞的同時,其實也有小小的嫉妒,必竟不是誰家的姑娘都能這樣能幹的!這會子由不得便暗想,不會是叫人給辭了吧!

    「叔,我回家有點事。」

    「哦,」本是擦肩而過的事,但卻又偏偏多了一句嘴,「可是東家欺負你了?」

    「不是。」

    紫蘇連忙隨便的應了幾句,加快了腳下的步子。

    在異樣的目光中,紫蘇急急的回到自家異常顯眼的破茅房中,正打著哈哈從房裡走出來的陶大娘猛的看到從院子裡走進來的紫蘇,愣得半響說不出話,待得能說話了,出口的一句便是,「你怎麼回來了?」

    紫蘇抬頭迎了陶大娘,扯了嘴角淡淡一笑,柔聲道:「我回來有事,三弟呢?」

    「還在睡。」陶大娘醒過來神來,便連忙去拿了竹竿上的帕子上前擦拭紫蘇被早露打濕的頭髮,一邊埋怨的道:「什麼火燒眉毛的事,讓你這樣趕,這樣的露水最容易讓人生病的,你不知道?」

    紫蘇笑了笑,自陶大娘手裡接過帕子,自己去擦頭上和著汗水的露水,對陶大娘道:「把三弟和四妹喊起來,我有事。」

    陶大娘聽得臉上的神色便慌了慌,有些惶恐的看了紫蘇道:「出什麼事了?」

    紫蘇聽得陶大娘聲音都打抖了,心知她怕是誤會了,便笑了道:「我是來接你們去鎮上的,快喊了三弟和四妹起來,收拾收拾我們就走,店裡忙,得趕緊回去幫一把。」

    「去鎮裡?」陶大娘還想細問,在看到紫蘇手裡動作一頓便要進房時,連忙道:「我去喊,你快擦擦,再燒鍋熱水,喝點熱的驅驅寒。」

    紫蘇點了點頭,在灶前坐下,她這才剛把灶火點著,三弟和四妹便已經從房間裡搶了出來,「二姐,二姐……」

    「哎!」紫蘇回頭迎了搶到跟前的兩人,探手抹去四妹眼角的眼屎,柔聲道:「去洗洗,二姐給你們帶了好吃的。」

    「好!」

    四妹應了一聲,便拖了三弟往灶台後走,一邊走一邊嚷道:「三哥一起洗。」

    陶大娘早已經到了灶前,打了水在盆裡,又拿了帕子放好,這才走到紫蘇身邊,在一邊的樹墩子坐下,猶疑的道:「我們一家都去鎮裡?」

    「嗯。」紫蘇一邊往灶堂裡放著柴火,一邊回答著陶大娘的話。

    「是去玩還是……」

    紫蘇見灶裡的火大了,便將手裡的火鉗放到了一邊,看了陶大娘,輕聲道:「要在鎮里長住,如果行的話,便一直住下去。」

    「啊!」

    這回不僅是陶大娘,便是三弟和四妹也愣了愣,下一刻,三人的目光齊齊看向紫蘇,失聲道:「不回來了?」

    紫蘇笑瞇瞇的點了頭,「不回來了。」

    下一刻,便聽到三弟和四妹抱在一起,發出的興奮的尖叫聲。

    「哦,哦,可以去鎮裡了!可以住在鎮裡了。」

    陶大娘必竟年長,自是比三弟和四妹想得要多,便輕聲道:「我們這麼多人,住哪啊?怕是得買房子吧!」

    紫蘇起身拿了自己的包裹,打開,將她從鎮裡買的帶回來的蔥油餅分了給三弟和四妹,又塞了一個到陶大娘手裡,剩下的照樣拿紙包好了放一邊,又見鍋裡的水開了,便站了起來,準備灌開水。

    「你們先吃,吃好了,我們再細說。」

    陶大娘還想再問,但看到吃得狼吞虎嚥的三弟和四妹時,便將心裡的話給壓了壓,將手裡的餅放到一邊,起身打水洗了把臉,又接了紫蘇遞過來的熱水,這才坐到一邊慢慢的吃了起來。她吃得很慢似是在思考問題。

    這邊廂,紫蘇見三弟和四妹都吃完了,又打開油紙包拿了兩個分給了二人,笑瞇瞇的道:「好吃嗎?」

    「好吃。」兩人嘴裡塞得滿滿的口齒不清的應了,生怕紫蘇聽不懂還重重的點著頭。

    「慢慢吃,喝口水,別噎著了。」紫蘇將手裡的碗遞了過去,讓三弟和四妹各喝了一口後,才看了陶大娘道:「店裡太忙了,我跟乾爹和乾娘說了,讓你去幫忙。」

    「我?」陶大娘看了紫蘇,嚅嚅的道:「我能行嗎?」

    「就是洗洗碗,洗洗菜擦擦桌子收拾碗筷的事,跟平時家裡干的活一樣。」見陶大娘還是一臉惶惶,安尉的對她笑了笑道:「你行的,乾爹和乾娘都是明事理的,不會為難你。」

    「娘,我幫你。」三弟喝了一口水將嘴裡的油餅一口吞了,看了陶大娘和紫蘇道:「二姐,你跟老闆說,我不要工錢,只要給飯吃,我也可以的。」

    紫蘇笑了摟了三弟到身邊,輕聲道:「嗯,我已經說了,老闆和老闆娘都同意了。」

    三弟便嘿嘿的笑了起來。

    這邊廂,四妹卻是急急的扯了紫蘇的衣裳,急聲道:「二姐,我呢?我也會幹活的。」

    「四妹啊!」紫蘇俯身將四妹抱在懷裡,柔聲道:「四妹還小,等四妹大了,再幫娘幹活好不好?」

    「好。」

    既然大家都同意去,那接下來就是要安排家裡的事,其實也沒什麼事,田早就租給陶八水他們種了,這棟破屋子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唯一要擔心的就是因為長年沒人住了,別到時回來的時候成了一堆破草黃土!

    「三弟你去找狗蛋,告訴她,我們去鎮裡的事。他租我們家的地的糧食,存著就是。以後一起算。」

    三弟應了一聲,便飛快跑去了狗蛋家。

    紫蘇則對陶大娘道:「你去打鐵叔家,將事情跟他們說一聲,順便謝謝他這些日子對我們家的照顧。」末了,返身自包袱裡拿了兩個蔥油餅出來,遞給了陶大娘,「拿去給春妮吃。」

    「哎。」陶大娘接過了,起身去了陶打鐵家。

    紫蘇喊了三妹上前,輕聲道:「三妹,跟我去趟秀才爺爺家好不好?」

    「二姐,我要去找春妮。」四妹看了紫蘇道:「我跟她說好,讓她趕集的時候去找我玩。」

    紫蘇便笑了應道:「行,你去吧。二姐去秀才爺爺家。」

    四妹撒了腳丫子便去追陶大娘,紫蘇則將剩下的蔥油餅一分為二,陶秀才家兩個,剩下的兩個她打算拿去桃花家。

    「蘭奶奶。」

    秀才娘子拿了把碎米在喂雞,聽見紫蘇的喊聲,不由便抬了頭看過來,見是紫蘇,和藹的一笑,放了手裡的米,迎上前道:「有事?」

    紫蘇將手裡的油餅遞給秀才娘子,輕聲道:「蘭奶奶,我給我娘在鎮裡找了份活幹,我是來接她們的。」

    「哦,是嘛?」秀才娘子先是愣了愣,續而便笑了道:「這可是好事。」

    「是啊!」紫蘇便道:「想著往常沒少得您和秀才爺爺的照顧,趕來和您說一聲。」

    「你這孩子!」秀才娘子歎了口氣,看著手裡的餅道:「我們也沒幫上什麼。哪值當你這麼惦記著。」

    「怎麼沒幫了。」紫蘇笑了道:「秀才爺爺不還教著三弟識字嗎?」

    秀才娘子看著笑得很是真誠的紫蘇,半響沒出聲,稍傾點了點頭,輕聲道:「你是個好孩子。」

    紫蘇也沒表現出受了誇獎後該有的羞澀,她大大方方的看了秀才娘子,「蘭奶奶,我還要去趟桃花家,以後回來,再來看你。」

    秀才娘子點了點頭,眼見得紫蘇轉身便要走了,秀才娘子卻忽的道:「紫蘇,吳州自成一派的繡娘叫苟慧娘,她的母親是從皇宮裡出來的,揉眾家之長而自成一派。」

    紫蘇步子便一僵,猛的回頭看向秀才娘子,卻只看到秀才娘子瞬間似是勾僂了許多的腰身。紫蘇怔怔的看著,良久,方轉身朝桃花家走去。但苟慧娘三字,卻是緊緊的映在了腦海裡。

    「紫蘇,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桃花正在屋裡做早飯,看到了紫蘇,連忙站了起來,迎上前。

    紫蘇將手裡的蔥油餅遞給了桃花,回道:「我來接我娘和弟弟妹妹。」

    「接她們幹什麼?」

    「接她們去鎮裡。」見桃花沒有伸手接蔥油餅,紫蘇便將餅放在了灶台上,輕聲道:「回來的時候買的,不多,你和叔分著吃吧。」

    「這怎麼好意思呢!」桃花還要推拒,「你帶回家給三弟和四妹吃吧。」

    「她們已經吃過了。」紫蘇將桃花伸來的手推了回去,「你吃吧,少了點,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桃花便接了餅,神色有些黯然的道:「那你們還回來嗎?」

    「不一定的事。」紫蘇笑道:「說不得過幾年又回來呢!」

    「也是啊!」桃花一反之前的失落,看了紫蘇道:「我下次趕集的時候可以去找你。」

    「是啊。」

    紫蘇笑著應了。

    從桃花家回來,陶大娘和三弟都已經回到家了,正開始收拾東西,幾件補丁打補丁的衣服,還有露了腳趾頭的破鞋子,便連幾個碗和鍋,陶大娘都說要帶著。

    「娘,那邊有住的地方,不用你自己做飯,這些就不帶了。」紫蘇上前陶大娘手裡的幾樣東西扔了。

    陶大娘是萬分捨不得的,不由與紫蘇商量了道:「帶著吧,用不上便放著。」

    「真不用。」紫蘇將那些用不上的東西放進朱家兄弟倆打的竹箱子裡,對三弟和四妹道:「衣服也挑好的帶著,實在不能穿的便不要了。」

    四妹抬了頭用著黑溜溜的眼睛看了紫蘇,「二姐,都是破的呢!」

    「那就都不帶了!」紫蘇抱了四妹,「二姐給四妹做新的,好不好?」

    四妹想應好,可是在看到三弟朝她使過來的眼神時,卻是抿了抿嘴,稍傾輕聲道:「不用,二姐給自己做,四妹穿二姐舊的就行了。」

    紫蘇聽得心都酥了,她的小四妹,這個小麻油佬啊!每次都能讓她打心眼裡喜愛她,痛惜她,恨不得將這世間最好的都給她!

    在紫蘇的堅持下,陶大娘總是很多想帶的東西都沒帶成。

    不多時,娘幾個去打過招呼的人家都有人趕了過來。破天荒的陶打鐵的媳婦陶馮氏手裡還拿了兩個雞蛋。

    「帶路上吃吧。」

    「哎!」紫蘇連忙拒了,兩個雞蛋這能換多少紅薯啊!可是好東西。「嬸,你留著給春妮吃吧。」

    「給四妹吃,春妮說的。」陶馮氏二話不說便塞進了春妮的手裡,輕聲囑咐道:「四妹啊,下次嬸帶春妮來看你啊。」

    「嗯,嬸,你帶春妮來,我讓二姐給她買糖吃。」

    四妹的話逗得眾人笑成一片。

    紫蘇不敢耽擱太久,與眾人道了別,便帶著陶大娘三弟、四妹走在出村的路上。一行人送了到村頭的香樟樹下,便不再送。

    「她嬸!」陶馮氏拉了陶大娘,看了眼紫蘇姐弟三人,輕聲道:「要是不行,就還回來啊,別為難了孩子。」

    「嗯,」陶大娘連連點頭,「我知道的。」

    紫蘇想了想,走到陶馮氏跟前,輕聲道:「嬸,要是我二叔他們來,可別跟她們說,我們去哪了。」

    「知道,知道。」陶馮氏連聲道:「放心,嬸肯定不說,她們也不會說。」

    紫蘇點頭,她相信不任是陶馮氏還是桃花又或者是秀才娘子,她們都不會告訴陶二郎。想著自己要去大華,一去也不知道多久,若是讓陶二郎找到陶大娘她們,還不知道會惹出什麼樣的禍事。

    是故,她愣是跟誰也沒說柴老闆的酒樓叫什麼名。便是此刻,陶馮氏說起,帶春妮趕集找四妹,她也將牙咬得緊緊的。想來,陶馮氏也知,她們一家是真不想再與陶二郎扯上任何關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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