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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影樓(十五) 文 / 淡綰

    轅天玉給白蘇蓋上被子時,白蘇幽幽地轉醒了,剛好和他四目相對。那會子,她好像又看到了小時候的轅天玉,眼裡乾淨的一片單純,沒有一絲冷酷,似乎還有了一絲溫情,似乎神像荀淺釋了。

    心角微疼。

    轅天玉與她對視了一會,就收回了目光。剛才那一刻,他在她的眼裡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更看到了六哥那種純粹的眼神,可是他有點著迷。

    「這是傾城。」

    白蘇垂下了眼眸,「嗯……今天的事你別放在心上。」

    轅天玉神色莫測,「本座與那人很像?」

    她抬眼看著那張酷似荀淺釋的臉,喃喃道:「嗯,他已經不在很久了,沒關係……」

    對著她的眼睛,轅天玉終於明白那天她見到他時為什麼會昏過去,原來只是因為這張臉。他問:「你身上的離守是誰下的?」

    白蘇忽然笑了,「七殿下要為我報仇嗎?可惜那個人已經不在人世了,所以不勞煩七殿下了。」忽然想到什麼,好奇地問:「你向我父皇提親的條件是為我解離守?為什麼,你是真的想娶我,還是僅僅為的是這張臉?」

    轅天玉答不上來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提親。來西越的目的有很多,卻沒有一條與西越的流於公主有關。就算白蘇答應了,父皇也不會答應的。

    見他答不上來,白蘇笑了:「你連自己為什麼要提親都不知道,我又怎麼會答應你?說實在的,不管你出於什麼目的要娶我,我都不會答應的……」腦裡閃現出荀淺釋的身影,「我既中了離守,便不會整天面對著酷似他的人,那不是在找罪受嗎?」

    轅天玉眼神深邃起來,不知在想什麼,「那麼紫河車呢?」

    「師叔……」白蘇莞爾一笑,「武林大會那天,師叔問我要不要嫁給他,他說現在不問,將來就沒機會了,我想當時我是想答應的。」

    轅天玉明明知道白蘇和紫河車相識已久,而他和白蘇僅僅有小時候的那驚鴻一瞥,根本沒有交情,可是他還是感到很不舒服,這種感覺就好像當年看到紫河車和六哥在一起的感覺一應。

    也許沒有這張酷似六哥的臉,他根本不會去在意什麼流於公主,或者根本就是不屑與她有交集。

    他終於開口承認道:「本座確實是為了這張臉才與你父皇提親的。」

    白蘇淡淡地笑了,心裡忽然釋然了,「我就知道會是這樣。」

    「你好好休息。」轅天玉皺著眉走了出去。外面已經黑了,月亮已經升上來了。他不明白為什麼在承認的那一刻,心裡會那麼失落,好像失去了什麼一樣?他真的是為了那張臉才去提親的嗎?

    回頭看了一眼,裡面的人抱著膝蓋坐在床上對著一隻香袋發呆,那是紫河車給她的香袋,而現在紫河車已下落不明。轅天玉的神情有些落寞。

    「主上?流於公主……」月七很怕轅天玉現在的表情,他寧願看到自己的主子一天到晚都是冷酷的神情。

    「與無大礙……」轅天玉恢復了正常。

    月七點了點頭。

    「我到底在怕什麼?」白蘇找不到答案,就收好香袋躺下睡了。

    月還沒落下,東方初明時,白蘇就醒了。以前她是有睡早覺的習慣的,可是現在天還沒全亮,她就睡不著了。

    起身,披了件外衣就坐到門口望著天空魚白處出神。忽然,一襲黑袍飄到她跟前,擋住了她的視線,將她籠罩在一片陰影中。

    「當初你在景和園說的,可是真的?」那人問。

    「當然不是真的。」白蘇很純粹地看著他被陰影遮住的雙眸。

    「為何?」那人似乎不死心。

    白蘇很肯定地回答道:「因為我知道我不是渡王爺。」

    那人沒有再說什麼,似乎是沉默了,似乎是默認了。

    白蘇忽然笑了,「大清早的不睡覺,就只是為了問本公主這個問題?真是辜負了這大好韶光。要不這樣,隔壁好像是賣糖炒栗子的,我聞到了,我請你吃糖炒栗子怎麼樣?」

    那人依舊沉默。白蘇無奈地笑了一下,起身出去了。

    「兩斤糖炒栗子。」白蘇笑著對那對老夫婦道。

    「咦……姑娘就是新搬到隔壁的吧,昨個兒好像病的挺重的……」老太太笑道。

    白蘇呵呵地笑了,「嗯,已經好了。」

    「年輕就是好。」老爺爺樂呵呵道。

    白蘇笑而不語。

    「對了,昨個兒那個抱你下車的男的是你丈夫吧,看的出來他對你的病很著急。」

    白蘇搖了搖頭,「不是,我還沒成親。」

    「哦哦。」老爺爺尷尬地把包好的糖炒栗子拿給她。

    白蘇笑了笑,轉身時,輕輕歎了口氣,只是為了為了這張臉著急而已吧。踏進門,那人還在那裡,不過已經坐到了石凳上。她揚起笑容,把糖炒栗子放到了石桌上,「剛出爐的,還是熱的呢。」說著坐下來,開始剝栗子吃。

    那人不為所動,深深地看著她。

    白蘇瞅了他一眼,「你既然那麼在意渡王爺,為什麼不親自去找他?」

    「有人見過他曾經來過這裡。」

    「是嗎?影樓怎麼不知道?」她笑了笑,「皇宮那邊怎麼樣了?不要騙我,我可以查得到。」

    轅天玉沉默了,他始終不知她的心思有多深,「皇宮現在還很危險,我們暫時不要回去。」他還是說謊了,他為什麼要說謊呢?

    白蘇皺起了眉,然後呵呵地笑了,「那我師叔怎麼樣了?」

    「失蹤了。」

    「失蹤了?怎麼會……」

    轅天玉看出了她的心思,「本座已經派人去找了。」

    她點了點頭,把剝好的栗子全部推到了轅天玉面前,「我請你的。」起身離開了。

    「主上?」月七忽然覺得白蘇很可憐,什麼都不知道,主上哪有派人去找培蘇侯爺,皇宮現在一點危險也沒有。

    「本座自有安排。」

    白蘇停下來,轉身看著院子裡的兩人,慢慢咬緊了牙。到底他有他的打算,她只是他安排中的一部分。

    他,不是荀淺釋,只是像而已。

    荀淺釋……

    紫河車,你現在在哪裡?那天,她是想說願意嫁給他!

    微微垂眼,關上門,從後窗跳了出去。影樓的勢力遍佈全國,她一定可以找到紫河車,就算找不到,也能通過影樓告訴皇宮那邊,她在傾城。她不相信轅天玉會告訴皇宮那邊他們的位置。

    只要有鳶尾標誌,那一定是影樓的勢力範圍,找起來還是很容易的。那麼一品茶館絕對就是影樓的。

    「左使?原來您一直在傾城!樓主一直在找您!」一品茶館的館主伊賀有點不相信背對著他的就是樓主一直在找的左使。

    「師叔?你說師叔一直在找我?」白蘇轉過了身來,「師叔他現在在哪?還有,釋宮那邊怎麼樣了?」

    「三天前樓主來過傾城,但是沒有找到您,所以就走了。現在,屬下也不知樓主去了哪。」

    「我是昨天才到的……他自然找不到我。」白蘇幾乎能想像得出紫河車風塵僕僕的樣子,心裡有些捨不得,「那……影樓能不能查到他現在在哪裡?」

    伊賀想了一下,「可以,但是明天才能知道結果。」

    白蘇點了點頭,「釋宮那邊現在怎麼樣了?」

    「暗主已經抓到了尹平川,所有的誤會都已經解除了,皇宮那邊已經沒事了。只是崇明樓主不知所蹤,現在整個武林都在找他。」

    白蘇眼神暗了暗,到底七殿下還是騙了她。踏出一品茶館,白蘇忍不住抬頭望著萬里無雲的天空,心裡有些空又有些失落。

    轅天玉為什麼要騙她?他到底想從她身上得到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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