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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離守(二十一) 文 / 淡綰

    白蜜的葬禮按照貴妃的規格辦了三天,這三天白蘇一直穿著孝服跪在靈堂前給白蜜守靈。轅南季也跟著在白蜜的靈堂前受了三天,白平子則在靈柩後面酒醉了三天。這三天裡,白蘇一句話都沒有和轅南季說過一句話。

    到了第四天,轅天玉出關了。他本興高采烈地來和白蘇一起過生辰,沒想到竟老遠就看到匯芳宮裡掛著白幅,他緊張起來,急忙跑向匯芳宮。

    「母后是被人害死的……」四天了,白蘇終於開口和轅南季說話,聲音很沙啞。

    轅南季抬頭看著她,沒有說話。

    「外公說……母后是吃了帶有蓮藕的東西,才讓離守提前毒發的……四天前的晚上是皇后的生辰,兒臣和母后一起去的……」白蘇轉頭,用紅腫的眼冷冷地看著轅南季,「父皇,你會為母后報仇嗎?」

    轅南季看了她一會兒,無力地站了起來,「今後父皇會好好照顧你的,不會讓人欺負你!」說著便蹣跚著往外走。

    白蘇的眼裡馬上蓄起了淚水,她笑了起來,「我就知道你不會為母后報仇,我就知道……你本有解離守的辦法,你卻從不對母后說……」說道後來,她吼了起來。

    「卿兒……」轅南季頓足,滿眼淚水,「朕也是身不由己。」

    「我會為母后報仇的!」白蘇猛然回頭恨恨地看著他的背影,淚水再度刺痛地留下來,「我不會讓你為難的,但……從今以後我的事不用你插手!」

    轅南季痛苦地閉上眼,淚水滑落下來。等他睜開眼,邁開步子,慢慢地走了。

    轅天玉莫名地有些不敢進去,他有點害怕看到白蘇難過的樣子,他從未見過白蘇傷心過,也從未見過她落淚。

    「父皇……」轅天玉看著轅南季失魂落魄地走出來,擔心不已。

    轅南季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六哥只怕再也不會陪你了。」說完就走了。

    「六哥……」轅南季衝了進去。

    「天玉,我母后死了。」白蘇哭著看著他。

    「六哥,我陪你。」

    白蘇若有若無地笑了。

    一天後,轅南季把白蜜葬到了謙陵,在轅南季的母妃賀嬪旁邊。白蘇已經傷心夠了,很平靜地看著白蜜被葬入土中。轅南季似乎還未緩過來,整個人搖搖欲墜,之後他是被人扶走的。

    轅天玉慢慢走到白蘇身邊,「六哥,節哀。」

    「你知道嗎?父皇為了逼母后進宮,竟對她下了離守,可是那唯一的千年雪蓮給我解了離守。我一直在找解離守的其他辦法,終於……在我終於找到的時候,母后竟然被人害死了。如果母后沒有死,她身上的離守我已經給她解了,也許現在我們已經在西越看白色的朝顏了。」白蘇異常地平靜。

    「六哥……」轅天玉慢慢將手裡的鳳鳴玉捏出了汗來。

    白蘇扭頭直直地看著他的眼睛,「這個世上除了千年雪蓮可以解離守,玉蟾池裡的千年玄冰也可以解離守……我本來已經做好了炸開暗宮的準備,然後……可是這一切都白費了……白費了……」

    「你要炸開暗宮……」轅天玉的臉色陰沉起來。

    「是,天玉……你現在是不是很討厭我?是不是?」

    轅天玉冷冷地盯著她的眼睛,沒有回答。

    白蘇忽然笑了,伸手扯下脖子上的皇子玉,拿起轅天玉的手,放進他手心裡,「這是你的生辰禮,你要收好了……你要討厭我,就把扔了吧。」說完,她轉身準備要走。

    轅天玉突然抓住了她的手,把她拉了回來,「六哥,你不是說要陪我的嗎?你怎麼可以丟下天玉?」

    白蘇看著他,沒說話。

    「六哥,你跟我來!」轅天玉大力把白蘇拉到了賀嬪的墳前,「六哥,我在我母后的面前發誓,不管發生了什麼,你都是天玉的六哥。」

    白蘇若有若無地笑了。

    晚上,白蘇和轅天玉躺在尋芳園的荷花池邊看天上的星星。

    「你說天上有多少顆星星?」白蘇問。

    「我來數數。」轅天玉天真地一顆一顆地數起來。

    白蘇側臉看著他笑了起來,她遲疑了一下說:「天玉,我彈琴給你聽好嗎?」

    「好。」

    十容抱來白蘇的琴,白蘇坐在琴後彈起了千指柔。轅天玉站在旁邊癡癡地看著白蘇,又將手裡的鳳鳴玉捏出了汗。

    「這是母后生前教我的,曲名叫千指柔。」

    「這就是父皇說的千指柔?」轅天玉開心起來。

    「嗯,我只彈一遍給你聽,以後再也不會彈了。」

    「為什麼?」他著急起來。

    白蘇只是淡淡地笑了,「以後別人會彈給你聽的。」

    轅天玉微微皺起了眉,「六哥以後會彈給別人聽嗎?」

    「不知道。」

    轅天玉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莫名地氣起來,「六哥,你以後不許彈給別人聽!」

    白蘇只是笑,沒說什麼。

    轅天玉有些難過,他想把鳳鳴玉送給白蘇,卻始終沒有拿出來,臨走前,他對白蘇說:「六哥,三個月後我再來找你,你可別去你外祖父家了!」

    「好,六哥等你。」白蘇柔柔地笑了。

    轅天玉走了沒多久,白平子和紫河車就來了。紫河車把一個紫檀盒遞給她,「我和師父已經把你母后的屍體盜了出來,這是骨灰。」

    白蘇難過地摸著骨灰盒,「我想母后是願意跟我離開這裡的,我想帶母后去西越,帶她去看純白色的朝顏花,那是她一直渴望的。」

    紫河車和白平子沉沉地看著她,沒說話。

    白蘇回身看了一眼匯芳宮,眼眶微微地紅了,「我想燒了它。」

    當晚,匯芳宮起了一場大火。大火燒了兩個時辰才被熄滅,但沒有任何人受傷。第二天,轅南季宣告渡王爺提前去了封地蟲封洲。

    當他看著白蜜被盜的墓時,不禁啞然失笑,「卿兒……你果真是蜜兒生的,帶走了與她有關的一切……」

    三個月後,轅天玉滿懷期待地出關來匯芳宮找白蘇,看到的卻是正在修建的廢墟。他蒙了,有些害怕。

    「喂,你怎麼才出來?」身後傳來易歎宛的尖聲。

    轅天玉回頭冷冷地瞪著她。

    易歎宛有些害怕,心虛道:「你瞪我做什麼?渡王爺都走了三個月了,你才出來!」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轅天玉心慌起來。

    「哼,蜜妃下葬的那天,匯芳宮就起了一場大火,把什麼都燒光了,渡王爺也跟著不見了。皇上說渡王爺提前去了封地,我看是那晚跟著匯芳宮一起被燒沒了!」易歎宛咬牙切齒道。

    「你胡說!」轅天玉大聲吼道。

    「你吼我做什麼?這是事實,你看這裡一片廢墟,都是那天晚上燒的,大火燒了兩個時辰才被熄滅,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渡王爺就是在那天晚上不見的!」易歎宛想到和白蘇在一起玩的時光,忍不住哭了起來,「你要是不信就去問皇帝!」

    「我去找父皇!」轅天玉拔腿就朝碧霄宮跑去。

    「渡王爺……你難道真的死了嗎?我寧願相信你去了蟲封……」易歎宛哭得更傷心。

    「父皇!」轅天玉衝到碧霄宮,也不行禮,直接就問:「六哥去哪了?父皇,六哥去哪了?」

    轅南季知道他遲早會知道,只好沉痛道:「你六哥在蜜妃入土的那天晚上就啟程去了封地,以後不得傳召不得回京。」

    「不可能,六哥不會的,他說他會等我出關的!」轅天玉情緒激動起來。

    「天玉!你六哥走之前一把火燒了匯芳宮,還帶走了蜜妃的屍身,不信你去謙陵看看。」

    「父皇,六哥是不是被火燒死了?他們說六哥被匯芳宮裡的那場大火燒死了!」轅天玉眼睛紅了。

    「你聽誰胡說?」轅南季大怒,拍案而起,「你六哥是提前去了封地,不是被大火燒死的!」

    「那我去蟲封找他!」

    「胡鬧,你已經十歲了,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身為暗主,功未成,怎麼可以隨意離開京城?等你練完暗宮所有武功,你想去哪就去哪,父皇絕對不會攔著你!」

    轅天玉按下衝動,低低地應了一聲,「兒臣一定盡快完成暗宮所有任務,然後去蟲封找六哥。」說完他離開了碧霄宮,去了謙陵。

    藉著月光和長明燈,轅天玉看清了白蜜被盜的墓,更加想去蟲封找白蘇。

    他拿出白蘇臨走前送給他的生辰禮,上面有一個卿字,終於明白那天白蘇為什麼會把皇子玉給他,也明白她說只彈一遍千指柔給他聽,因為那是白蘇已經決定離開了,皇子玉和千指柔只是作為離別的序曲。

    「六哥,你怎麼可以騙我!」他恨恨道。

    「主子。」念一輕輕叫了一聲。

    「念一,派人去蟲封保護六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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