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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南方 第六十八章 密約 文 / 淡墨青衫

    第六十八章密約

    「大帥的意思……怕是說朝廷已經與建奴有所密約吧?」

    房間裡寂靜了一小會之後,就有人接上了曾志國的話,話語中先是有猶豫之意,不過很快就顯的果決而自信。

    曾志國霍然轉頭,去尋找這聲音的主人,待看到是誰說話後,他眉眼一挑,一縷喜色掠過。

    不過他很快就把自己的情緒平復了下來,靜靜地看著說話那人,道:「何以見得呢?」

    「大帥的意思簡單的很……朝廷已經把內囊都擠了出來,大兵一動就是幾十萬,全副家當擺了出來,就是要和大帥見個真章,決個生死存亡。不過,朝廷也不是傻子一堆,全是十年寒窗苦讀才有資格登台唱戲,然後勾心鬥角,加門入派,生生死死鬥來斗去,最終才能坐到部堂閣老,咱大明機樞的那些大佬們,沒有蠢人。」

    那人說到這裡,也是搖頭苦笑,道:「不過,他們的聰明多半就用在內鬥上。對外事他們不懂,也不願去想。這一次,實在是大帥把中央機樞給逼急了,兔子急了也咬人啊,不然,以下吏之見,朝廷實在是不願意多此一事,大費周章起如此大風波的。」

    曾志國大有得色,笑道:「我就是要逼他們,一群兔子,不好好擠兌他們一下,能這麼急?不這麼急,和他們溫吞水似的吊著,我怎麼整合整個江南的力量來與建奴對抗?就憑朝廷議定的六十萬年餉和一百萬石的糧食,我得經營多少年才有資格和建奴較量雄強?」

    這實在也是曾志國頭一回在如此多人的場合這麼解釋他勒索威逼朝廷的事……對曾志國的做法很多人想不明白,大帥不管怎麼說也是太急了,就如同一個登徒子面對美嬌娘,連讓對方脫衣服的那點功夫也容不得,非得餓狼撲食一般,上去就把人衣裳給撕開。

    太不斯文,吃相也太難看了。

    現在如此說法,雖然不能讓人盡然心服口服,不過也算是一個勉強讓人信服的說法。在座中人早就思索過這個問題,在曾志國話音一落之後,便都是在臉上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開頭接話的卻是閻應元,以他八百石的身份,正好勉強夠格兒參加今天的這一種極為機密的小規模的高層會議。

    剛剛進屋的時候,閻應元不可避免的有些拘束,以他一個投效才兩三月功夫的外來人的背景,伺身在這一群從曾志國還是游擊時就跟隨左右的親信心腹之中,不由得他不謹慎說話,小心行事。

    有時候一句不經意的話也能得罪一個絕不能得罪的權貴,從在大明官場之中多年的經驗出發,閻應元的這一點體會也不能說是錯誤。

    不過,從議事一開始的那種從容和坦然的氛圍已經感動了他,令得他躍躍欲試。曾帥統兵馭下自有手腕,閻應元這些天來也在觀察。

    很多東西都要他自己慢慢體會,這些天下來,他已經看出一條,曾帥雖然對讀書人很嚴苛,看似是不喜歡人言的主公,其實只要投身在天雄軍營中,竭誠效力的部屬,不論說話如何直率,甚至面刺曾帥之過,曾帥也不過是當時可能發怒,事後卻是絕不記恨,甚至會加賞說話直率的部下。

    就這一點而言,當時權貴能做到的,又有幾人呢!

    就是因著這一點認識,再加上今天議事的議題雖然是關係天雄軍的生死,不過在場的人除了那幾個秀才文人出身的文官,其餘的武將都是一臉輕鬆,彷彿幾十萬大軍壓境是旁人家的事情……這點子從容不迫在一支軍隊中的武將們來說,當真不易。將為軍膽,為將者從容不迫,底下的士兵也就有了主心骨,還沒聽說過哪支軍隊將領不慌不亂,底下的士兵卻也逃走的。

    士兵原本就比將軍更無所畏懼!

    種種原因夾雜在一起,才使得閻應元在思忖再三之後開口,在開始的緊張之後,他倒也顧不得看著諸多同僚和大將們的臉色,而是順著自己的思路侃侃而言,繼續說道:「大帥,正如您所言,朝廷還是被您逼到了這一步啊。既然走了這一步,卻是絕對不能留後手的。所以,臨起兵之前,必須要把建奴那邊安撫好。為什麼要在這時候動兵?一則是剛剛與建奴談好,二來,也是擔心對方不守約,現在天寒地凍的,咱們大明全是步卒,動兵還總算勉強行得,建奴馬多,這時候正是戰馬最瘦弱的時候,他們就是有心,可能也會無力……朝中諸公,倒真是打的好算盤,好算計!」

    閻應元說到這,算是把自己胸中所見一古腦兒的全說了出來,環顧四周,張廣仁這個上司面露讚賞之色,蕭逸雲則沉思不語,其餘五六個文官也是面色各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倒是那些將軍們,一個個都是笑吟吟的不說話……顯然,曾志國在今日文武會議之前,對武將們肯定也有所交待,閻應元所說這些,武將們應該已經早就受過訓示,有所啟發了。

    果然,心直口快的李天柱先開口道:「閻司丞果然是大帥一手提拔出來,見識端的不設計,末將佩服!大帥,大帥慧眼識英才,真是英明!」

    這種拙劣的馬屁非常的不專業,李天柱說的拗口,眾人都是聽的微笑不語,曾志國哈哈大笑,指著李天柱道:「這才幾天不見,你這個混球就學了這麼拙劣的馬屁,有這功夫,多騎騎馬射射箭,也是好的。」

    李天柱也是窘迫,不過在諸人面前,仍然是笑的從容不迫。以他的身份和在曾志國心中的地位,今天這樣的事再發生千百次,也傷不到他的一點皮毛。

    「大帥,大家都說你有人主之望,末將也是早點學學,免得將來臨陣磨槍,抵不得什麼用處!」

    在笑聲中,李天柱大聲說著自己的想法,一點也沒有避開眾人的意思。

    能在這房中的人,哪一個不是大帥的心腹,哪一個不是天雄軍中的人上人,受恩已久,事到臨頭的時候想縮?先吃李某人一刀,再說其它!

    「哦,原來是這樣。」在場眾人臉上的笑容已經變了味道,曾志國環顧左右,再也看不到一點真情實感的笑意,眾人的臉上全部都是擁戴與熱誠的味道,倒也難怪,在這種場合,這種話題之下,臉上的表情稍微有那麼一點不對,就算是大帥不計較,落在同僚眼中,豈不立刻就成了異類!

    擁立大事,來不得半點遲疑猶豫!

    「胡鬧,當真是荒唐!」曾志國沒有半點猶豫,直接就開口斥責,怒罵道:「真是混賬,天柱,這種事情你下次少摻合,一個武夫,你不懂!」

    「是!大帥,末將知罪。」李天柱急忙起身,打著躬認錯,不過起身之後,他的面部表情也顯的輕鬆了許多。

    擁立的事,當然不是空穴來風。朝廷現在對天雄軍施壓越大,眾人心裡就越明白將來大帥與朝廷已經沒有可能再一個鍋裡撈飯吃了。

    謀反,這兩個沉重的字已經如惡夢一樣盤恆在眾人心裡很久了。以前曾志國跋扈不法的時候,大夥兒也曾經想過,不過,大明的鎮帥跋扈不法已經成為主流,除了曾志國,怕是任何一個鎮帥都有點兒不把朝廷放在眼裡的行徑。

    不過,自從曾帥毅然斬殺數千江南士紳之後,謀反這種大逆不道的選擇已經好像成為必然之事,再也繞不過去!

    跟著曾帥當然沒有問題,就是謀反也不是問題,不過,謀反的代價太大,成本太高,不是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大伙還不想立刻就把這件事擺上案頭。

    哪怕是朝廷大兵相加,哪怕是生死相搏,朱明三百年天下,卻不是說反就反的。就眼前這一場兵災來說,只要大家扛住了,守住鎮江和蘇州等地不失,拖上幾個月,朝廷打不下去了,大帥再上個謝罪的奏折,潑天大罪,也就能消彌過去,朝廷得面子,天雄軍得裡子,大家還可以相安無事,一起與建奴見個真章。

    如果大帥現在就破臉稱帝,就算朝廷打到吐血,怕也是沒有和解的可能了。

    倒也不能怪大夥兒首鼠兩端,畢竟任何事情不預先算計好,等事到臨頭的時候就可能抓瞎,大家從微末小吏破產生員和小兵干到現在這個地步,對這些事也不算是完全的門外漢,一點也不懂的黔首了。

    好在大帥沒有這種意思,最少是現在還沒有,大伙有念於此,不覺都在臉上露出了輕鬆的笑意,便是被曾志國嚴辭訓斥的李天柱也並沒有一點兒難堪的表情,只是抓了抓自己的頭髮,謝過罪後,便又老老實實的坐下。

    「今日之下,本帥並無不軌不臣之心,大家放心。建奴不滅,任何敢稱王裂土的,本帥先擊鼓而擊之,若違此誓,天厭之,天誅之!」

    如此大事,曾志國卻不願意敷衍了事,儘管訓斥了李天柱,他還是鄭重立誓,令得眾人徹底放心。

    此事揭過,曾志國便又接著剛剛的話題,冷笑著道:「不過,本帥雖然還忠於大明,就怕當今皇上與朝中諸公,已經把咱大明天下半壁江山賣給了建奴,思之,也是令人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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