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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囊屍衣3 殘眼》章 節目錄 第一百五十章 趕腳村 文 / 魯班尺

    晚秋風寒,枯葉飄零,一片肅殺之氣。

    黃昏時分,湘西武陵山脈崎嶇的小道上走來一老一少兩人外鄉人,風塵僕僕的站在山埡口眺望著谷中那座隱秘的小村莊。

    「這就是趕腳村,東頭的那個土坯房就是羅柱子的家。」有良望著村莊裡升起的裊裊炊煙,輕輕的說道。

    途中,他已經將羅老爹父子倆以及吳鳳嬌的情況詳細告訴了耶老,自己不但要替他們拿回被搶去的錢,而且還要收拾一下那個惡霸羅洪毛,為柱子討個公道。

    「有耶老在儘管放心,」耶老信心十足的掏出手鼓和小皮鞭,笑著說,「你就等好吧。」

    有良望著耶老進村的背影苦笑了下,他不準備露面,這件事兒要暗地裡進行,以防事後牽扯到羅家,所以先請耶老去探明情況。

    「日落西山就黑了天,

    家家戶戶冒起了煙。

    長白山下來老仙兒,

    趕腳村裡扯大藍兒,得兒呀呼嗨,哎嗨哎嗨呀」

    遠處傳來「咚咚」的鼓點和耶老尖裡尖氣的唱腔。

    此地歷來與世隔絕,村裡人儘管趕腳走四方,但也從來沒有聽到過東北的薩滿曲調,大人小孩兒都跑出來看熱鬧,婦女們更是指指點點,驚詫這麼個乾癟禿頂老頭竟然會發出清脆的女聲,簡直是聞所未聞。

    耶老一面唱一面朝著東邊走,土坯房院門前站著羅老爹,他疑惑的望著這個怪人,隨後上前搭腔問道:「這位老哥,你是從哪兒來的?」

    「若問仙家哪裡的,

    就和老鄉嘮嘮嗑。

    老仙家,住東北,

    黃龍府,聽說沒?

    出古洞啊離深山,

    懸壺濟世一馬平川。

    老仙家我走的急,

    口又渴來腹中饑。

    旁的東西我不要,

    來點小酒我擋擋寒,哎嗨呀呼嗨,哎嗨哎嗨呀」耶老自吹自擂過後婉轉的告訴羅老爹自己餓了。

    羅老爹是見過世面的人,這老頭雖然男相女聲,舉止古怪,但出口成章,唱腔優美,應該不是尋常人。

    「遠來是客,請屋裡坐。」羅老爹領耶老進了自家院子,並招呼婆娘端上晚飯。

    耶老進屋便瞥見帳子內有人臥床,大概就是那個羅柱子了。

    「老哥莫怪,這是我兒子癱在家裡。」羅老爹眼圈一紅歎息道。

    桌子上擺上了兩樣小菜和半壇燒酒,那婆娘滿面愁容的盛了一碗飯菜坐到床邊喂羅柱子。

    「老哥,實不相瞞,我就這麼一個獨子,如今癱瘓在床不能自理,我們老兩口若是哪天走了,真是不敢去想。」羅老爹杯中酒一口喝乾,竟然落下幾滴淚來。

    耶老本是千年皮屍無需吃飯,但酒還是可以飲的,三杯落肚,乾癟枯黃的臉上竟然有了些許紅潤,酒杯一放,清清嗓子又唱起來了:

    「首陽山鼓樓高,

    許多散仙裡面貓。

    一請胡啊二請黃,

    請來翠花做當堂。

    老仙兒今格兒來,

    查查病情探探傷,哎嗨哎嗨呦」

    羅老爹趕腳多年,知道民間奇人甚多,聽出歌詞的意思願意幫忙查探病情,縣醫院已經束手無策,若是果真有一絲希望的話,那管傾家蕩產也要治癒柱子。

    「老哥,不,老仙兒,柱子是被人打斷了脊椎才這個樣子的。」羅老爹敘述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柱子從深圳帶了一百萬元回來,送到吳鳳嬌家裡八十萬,餘下的錢準備在沅陵縣城開一家餐館。大合坪鄉當地的惡霸羅洪毛得知吳家得了巨款,便順籐摸瓜找到了趕腳村,硬說是柱子偷了他的錢,柱子當然和他理論。這個羅洪毛自幼練武,身邊糾集了一幫地痞無賴,結果柱子被打成了殘疾,開餐館的二十萬和吳家的八十萬統統被搶奪去了。羅老爹氣不過就去鄉派出所報案,後來縣局追查柱子這筆錢的來歷,這孩子脾氣倔強硬是不說,本來是要以盜竊罪抓他入獄的,因其高位截癱根本動不了,所以最後也就免於了起訴,但錢是卻是要不回來了。

    「老仙兒,您看柱子的脊椎外傷還有得救嗎?」羅老爹滿懷希望的問道。

    「咚」的耶老一敲手鼓跳到床前,看了一眼隨即扭動麻桿似的身軀,抽出繫在腰間的長鈴跳起舞來。「跳大神」舊稱「薩滿舞」,盛行於滿清,民間多叫其「燒旗香」,大都是模仿鳥獸或各種精靈的動作。但見耶老雙手展開似老鷹一般扇動著手臂,禿腦瓜蛋子前後一啄一啄的,須臾身子又上竄下跳,連抓帶撲的彷彿老虎下山,口中唱道:

    「文王鼓,霸王鞭,

    老仙修煉幾百年,

    耳聰目明看得見。

    惡霸本是大蝦蜢,

    身邊一群綠豆蠅,

    咕擁咕擁來害人。

    善惡老天終有報,

    閻王要請羅洪毛。

    老鄉你且聽我言,

    骨折脊斷不為難。

    神醫尚在彩雲南,

    有朝一日來這邊,

    手到病除立馬現。

    立馬現啊,得兒呀呼嗨,哎嗨哎嗨呀」

    「老仙兒,」羅老爹聞言趕緊問道,「世間真的有此神醫?他在哪兒?」

    「芝麻開花節節高,

    谷子開花壓彎腰。

    苞米開花一嘴毛,

    神醫他,他,影影綽綽,得兒呀呼嗨,呀呼」耶老想到了寒生便脫口而出。

    「老東西,你到哪兒去找寒生?難道想去藍月亮谷不成?」老翠花在耶老體內罵道。

    「老仙兒,快請告訴我那神醫在哪兒?」羅老爹眼噙著熱淚顫抖著問道。

    耶老人心地善良不忍拒絕,因此只得無奈的唱道:

    「神醫啊他本姓朱,

    住在梅裡雪山腳下的,

    藍月亮谷得兒呀呼嗨,得兒呀呼嗨」

    這下壞了,這麼多年過去也不知道寒生還在不在谷裡,自己欺騙人家可不好,耶老心裡頓時自責不已。

    羅老爹趕屍最遠到過貴州黔東,還從未涉足彩雲之南,那是相當遙遠的地方,但是為兒子他寧可跋山涉水去尋找那位神醫。

    「噗通」一聲,羅老爹跪在了耶老的面前,哀求道:「老仙家,請您慈悲為懷告知神醫的地址,即便是天涯海角,我今生今世也一定要尋找到他治好柱子。」

    耶老傻了眼,這事兒吹的可有點大。

    「哼,看你怎麼收場?」老翠花幸災樂禍。

    「不行,咱們就去一趟藍月亮谷唄。」耶老賭氣的回應道。

    有良坐在山崖下面的一塊青石上,月色如水,趕腳村籠罩在一片淡淡的白霧之中。

    耶老已經去了一兩個時辰,側耳細聽,村裡除了偶爾犬吠以及聽到有婦女罵幾句小孩子的話之外,萬籟俱寂,人們大都已經熄燈睡覺了。

    一絲涼風拂過脖頸,有良禁不住打了個寒戰,他扭頭望去,陰眼中瞧見一個身穿蔥白色棉布新衣的女人,不知何時站立在了自己的身後。

    「你是吳鳳嬌?」有良認出來了。

    那女人朝著有良深深的鞠了一躬。

    有良打量著她,女孩兒容貌清秀蒼白,面上並無一絲血色,眼神兒憂鬱悲傷,令人憐惜。

    「你認得我麼?曾經和羅柱子一同送你回家的。」有良說。

    吳鳳嬌點點頭,手指著山下趕腳村,似有無限哀怨。

    「你一直都在趕腳村,晚上來瞧柱子的是麼?」

    吳鳳嬌淚眼婆娑似在歎息。

    「唉,」有良說道,「我答應過柱子要除掉害死你的費叔,只是時機未到,原本想這一百萬元可以讓你父母安度晚年以及柱子做個小生意的,哪知反而招致災禍害了他。這次來就是要為柱子和你父母討回公道,風嬌姑娘放心,那個惡霸羅洪毛我是不會放過他的。」

    吳鳳嬌再次彎腰深深的鞠了一躬。

    就在這時,山道上傳來腳步聲,「哈哈,有良小和尚,老衲不辱使命,不辱使命啊,得兒呀呼嗨。咦,這個小女鬼幹嘛哭哭啼啼的?」原來是耶老回來了,滿身的酒氣。

    「她就是柱子死去的女友吳鳳嬌。」有良說。

    「哦,」耶老湊近端詳著女孩兒,嘖嘖道,「這小女鬼模樣清秀可人,羅柱子的眼光不錯嘛。」

    「風嬌死後一直流連在趕腳村不捨離去。」有良幽幽說道。

    「嗯,有情有義是個好孩子,可惜陰陽相隔難以相聚,這個羅柱子脊椎被人打斷,要終身癱在床上,也是夠可憐的了。」耶老歎了口氣,隨即把在羅家探聽到的消息敘述了一遍。

    「那個羅洪毛在縣城裡住?」

    「據說他在沅陵開了一家最大的酒樓,官員捕快都是那兒的常客,背後勢力很大,民怨載道。」耶老說。

    「我們就去沅陵。」有良面無表情。

    「有良,」耶老吞吞吐吐的說,「老衲說走了嘴」

    「什麼?」有良詫異的望著他。

    「老衲告訴羅老爹說,有人能治好柱子的脊椎。」

    「真的嗎?那太好了,我們趕緊去請吧。」有良欣喜的說道。

    「可是很遠吶。」耶老支支吾吾的。

    「現在火車飛機都很方便,路遠不是問題,那人究竟在哪兒?」有良問。

    「藍月亮谷。」耶老壓低聲音神秘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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