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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九章 月下美人淚 文 / 風流少保

    「娘娘。」出慈清宮不遠,後面忽然跟上來一個小宮女。

    秦如晨收住腳步,有些奇怪地看她一眼:「你是?」

    「奴婢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粗使宮女。」

    「粗使宮女?為何跟著本宮?」

    「娘娘好氣度。」宮女重重磕了個頭:「奴婢在宮中這麼些年,從來沒有見過像娘娘如此氣度的女子。」

    「是嗎?」秦如晨不驚不惱不怒,表情再平靜不過:「你有什麼話,直說無妨。」

    「皇后她……」小宮女轉頭朝四周看看,很有些驚疑不定。

    秦如晨在她面前來回踱了幾步:「你可知道,身為奴才,在背後議論主子,是怎樣的罪過?」

    「奴婢知道。」小宮女額上全是冷汗:「但奴婢還是要說。」

    「為什麼?」

    「奴婢從小沒有姐姐,曾經在宮宴上遠遠一次看到姐姐,便覺得親切,阿紅自知命賤,不敢高攀太子妃,只是阿紅,不忍見太子妃和太子罹難。」

    「是嗎?」秦如晨微微淺笑,親手將她扶起來,柔聲寬慰:「難得你如此識大局,知大體,不用怕,起來罷,且細細說與本宮聽。」

    「是。」阿紅這才站起來,跟著秦如晨走到僻靜處:「皇后這些日子,時常遣身邊的大宮女去西衡宮,而且總有幾個可疑的道士出入慈清宮。」

    「是嗎?」秦如晨聽著,並不覺得如何意外——皇后可能並不願意看到戚庭華掌權,這她想像得到,可是她猜不透這裡究竟有個什麼緣故——莫非皇后和太子之間,有什麼過節不成?

    「你回去吧。」秦如晨看阿紅一眼:「平時做事,最好收斂些,別讓人瞧出來,否則你知道是什麼後果。」

    「是。」阿紅跪地,規規矩矩地叩了個頭:「奴婢還有個不行之請,望太子妃能夠允諾。」

    「你說。」

    「奴婢雖然只是宮中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可也有自己的……奢望。」

    「說說看。」

    「奴婢希望能在二十歲之前出宮,嫁得一良人,從此老死市井,忘掉宮中所有的一切。」

    「這也是人之常情。」秦如晨並不以為忤:「待事成之後,本宮會答應你。」

    「多謝太子妃。」

    看著阿紅遠去的身影,秦如晨心中浮起幾許悲憫——數千年來,這座輝煌的皇宮裡,也不知葬送了多少人卑微的性命,看似頂極輝煌的背後,處處皆是血淚斑駁。

    她以前從不深信,也覺得這些事離自己極遠,可是當親身經歷過,才會明白什麼是宮深似海。

    回到棲雲閣,秦如晨覺得有些疲倦,靠在榻上稍稍休息會兒,立即起身,披衣去正殿,見戚庭華仍然躺著,她移步近前,站在榻邊,靜靜地看著他。

    他的呼吸很平靜,或許,只有這個時候,他才能放下所有的心防,像個孩子一樣安然而睡。

    慢慢地蹲下身子,秦如晨將臉側貼在他的胸前,聽到他有力的心跳聲,唇角方才緩緩浮起一絲笑意——真好。

    她正待起身,卻忽然感覺一隻溫暖的手掌覆在她的臉頰上,秦如晨身體不禁微微一顫——這是什麼樣的感覺?她難以形容,也沒有辦法形容,似乎是她期待許久的,卻在這個時候突然得到。

    「庭華。」秦如晨不禁低低呢喃一句。

    「我替你把衣服脫了。」男人坐起身來。

    「你說什麼?」秦如晨一愣,幾疑是自己聽錯了。

    戚庭華已經站起身來,十分輕柔地替她解開外袍,裸露出她雪白的肩膀。

    接觸到泌涼的空氣,秦如晨不禁微微一顫,接著感覺自己的身體落進一個寬闊的懷抱裡。

    男子俯下頭來,緊貼著她的臉頰,細細咬噬她的耳垂,輕輕地喚她:「霜兒。」

    「你說什麼?」秦如晨霍地一驚。

    「沒什麼。」戚庭華也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趕緊否認:「不,我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說。」

    「庭華。」秦如晨卻定定地看著他:「直到現在,你心裡還有她是不是?你還在想著她?」

    「我……」戚庭華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原來如此。」秦如晨後嫁數步,眼裡浮起星瑩淚光:「我以為,以為這些日子的相守,足可以,足可以……」

    她說著,忽然已經說不下去,調頭便跑了出去。

    「如晨!」戚庭華嚇了大跳,趕緊追出去:「如晨!」

    可是秦如晨的步速快極了,轉瞬便拐過宮牆,戚庭華卻在即將邁下石階的瞬間收住了腳步——他差點忘記了,自己現在還在臥病,這宮牆內外,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正在看著自己,千萬大意不得。

    秦如晨邁步飛奔著,心中的痛苦、委屈、不甘,難以一言述盡。

    直到碎玉湖邊,她方才停了下來,呆呆地看著平靜的湖水,任由眼淚肆奔流。

    為什麼?

    為什麼她付出了所有,得到的卻是如此淒冷的回報?

    倘若如此,她所做的一切,又都還有什麼意義?

    抬起手,秦如晨緊緊地抱住自己的肩膀,哽咽出聲。

    她一直哭,一直不停地哭,直到月亮都鑽進了雲裡,她才勉強收住眼淚,往前踏出一步。

    「你要做什麼?」突然,一個男子的聲音響起,伸手把她拽了回來。

    「四皇子……」

    看清楚眼前之人,秦如晨再也忍不住,痛哭出聲。

    「你何苦如此?」戚雲墨只覺心痛難忍,就像一把錐子重重地扎進去,再鮮血淋漓地拔出來:「他若待你不好,你便離開他便是,如何非要守在他身邊?」

    「離開他?」秦如晨淒然一笑:「心都丟了,走得再遠,又能遠到哪裡去?曾經如晨也以為,只要不再去想,就不會痛,可是一顆心卻終究忍不住掛在他的身上……」

    「我真恨!」戚雲墨忽然重重一拳砸在樹幹上。

    「殿下?」

    「為什麼每次,都讓我遇見你最狼狽的模樣?」

    「真,真抱歉。」秦如晨眼中閃過幾許驚惶,不由往後退了退,孰料腳下一滑,整個人便掉進了湖泊裡。

    「如晨!」戚雲墨嚇了大跳,趕緊脫掉外袍一個猛子扎進水裡,將秦如晨救上岸。

    月光下,秦如晨臉色蒼白如雪,雙唇緊閉,渾身冰冷,戚雲墨顧不得許多,先雙掌摁在她胸前,用力擠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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