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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六章 不祥之聲 文 / 風流少保

    戚雲墨踏前一步,剛要將那只鷓鴣給拾起來,一個小太監忽然急急慌慌地跑過來,一見這情形,立即慌裡慌張地大叫起來:「糟了糟了,這下該如何是好!」

    「你是哪個宮裡的奴才?」戚雲墨一聲低喝:「見到陳國皇子,竟然不行禮?」

    太監嚇了一大跳,方才留意到旁邊的戚雲墨和陳綺淳,趕緊站起身來,衝著戚雲墨和陳系敏淳重重叩了兩個頭,又打自己嘴巴子:「奴才是西衡宮的太監,是特地過來找這只鷓鴣的……二皇子一向最疼它,要是——」

    太監一面說,還一面細瞅戚雲墨臉色。

    「不過就是一隻鳥,死了也就死了,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戚雲墨很快定下神來:「趕快拿走,白白壞了本宮和五皇子的興致!」

    「是是是。」太監匍匐幾步,捧起死鷓鴣急急地去了。

    「讓皇子見笑了。」戚雲墨轉頭向陳敏淳致意:「看來,只有來日再比過。」

    「來日?」陳敏淳搖手:「怕是沒有來日了。」

    「皇子此言從何說起?」戚雲墨眉梢微微朝上一揚,顯然有些不贊同。

    「敏淳來襄京已久,國中母妃惦念,前日遣使送了書信來,盼我速歸,故今日便要去宏元殿,向戚皇請辭呢。」

    「是嗎?」戚雲墨眼中流露出幾許淡淡的憾色:「五皇子才華過人,令雲墨敬仰,本想和皇子多多結交,未料……可惜,真是可惜。」

    「四皇子若是當真有心,也可與敏淳一同歸國,敏淳必定會力盡地主之誼。」

    「這——」戚雲墨沉吟,像是意動,可瞬間卻又變得堅決:「多謝四皇子美意,雲墨還有些瑣事在身,怕是去不了。」

    「瑣事?」陳敏淳卻只淡淡一笑:「恐怕四皇子的心,是在某處吧?」

    「不敢。」

    「關關睢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真心傾慕一個人,倒也不算是什麼錯事,只恐其中的愁腸百結,萬種相思,卻能生生令一個人憔悴。」

    「皇子說得這般真切,難不成是自己體驗過?」

    陳敏淳沒有答話,只是雙眼定定地看向某處。

    一陣渾厚的鐘聲突兀傳來,陳敏淳驀地回神:「瞧我這記性,說著說著竟然忘記了,時辰不早了,敏淳得立即前往宏元殿,向戚皇……」

    「不對。」戚雲墨臉色忽然驟變:「這鐘聲……」

    「鐘聲怎麼了?」

    「五皇子請在此處稍待,雲墨先走一步。」戚雲墨說完,轉身急匆匆而行,陳敏淳大感疑惑——自他入宮以來,每次見到戚雲墨,他都是最從容有禮的一個,素日不管遇到什麼突發情況,也不會失了自持,剛剛的鐘聲……

    「皇兄。」陳敏湛急匆匆跑過來:「發生什麼事了?」

    「我也不知道。」陳敏淳臉上浮起幾許苦笑:「不過現在卻如了你的願,看樣子,我們只怕是走不成了。」

    戚雲墨趕到慈清宮時,裡面已經站了一地的人,個個屏聲靜氣,不敢吭聲。

    「太醫。」皇后坐在鳳榻邊,手持絹子,慢慢地拭著眼角:「皇上……到底如何?」

    太醫跪在鳳榻前,額上冷汗涔涔:「啟稟皇后娘娘,皇上之所以這樣,是因為……宿疾發作?」

    「可有法子調理?」

    「微臣……盡力。」

    「皇上前日還好好地,怎麼突然就宿疾發作?」

    「想來,是吃了不該吃的食物。」

    「來人!」皇后驀然一聲震喝,一直守著外邊的吳鎮立即連滾帶爬地進來,跪在皇后面前。

    「去傳禁軍統領高頌,立即將宏元殿所有人等全都看起來,本宮要一個個審問。」

    「不必……」一直昏睡中的皇帝卻突然睜開了眼,抓住皇后的衣袖,雙唇蠕動:「不必了。」

    「皇上!」皇后明顯不以為然:「您都這樣了,其餘瑣事,便交給臣妾料理。」

    「琳兒,你。」皇帝一字一句,顯得格外吃力:「你讓他們都出去,朕,朕有話同你講。」

    皇后先是一愣,然後才轉頭對吳鎮喝道:「聽到了嗎?皇上讓你們都出去!」

    「奴才遵旨!」吳鎮很是狼狽,趕緊叩頭答應,慢慢地朝後爬去,直到退出大殿。

    「臣等告退。」

    皇后之下,以昭貴妃位分最尊,當下她一蹲身,領著其餘人等全都退出殿外。

    「沒有想到。」皇帝雙眼空洞洞地望著天花板:「有人這樣盼著朕死。」

    皇后沒有言語,只以手絹輕輕拭著眼角。

    「琳兒。」皇帝又轉頭看著她:「你只說,朕素日待你如何,待宮中上下人等如何?」

    皇后沒有回話。

    「有些事,朕想起來是一回事,可是真正做起來,又是另一回事。」

    「皇上?」

    「朕已經覺得倦了。」皇帝慘然一笑:「或許在這皇宮之中,你縱然想乾淨,有時候也未免乾淨得了。」

    「皇上……」皇后已經哽咽得說不出話來,只是緊緊抓著皇帝的手。

    「琳兒,朕現在已經眼見著不行了,卻有句話,一直想問你。」

    「皇上想問什麼,那就說吧。」

    戚洪確實有很多話想講,但卻只是看著皇后,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朕去後,宮中朝堂,必是一番動靜,朕傾盡全力想穩定,到最後,卻仍然是……」

    「皇上?」

    「罷了。」戚洪闔上眼,一臉倦容:「俗話說得好,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他們要爭,那便爭去罷,朕已經倦了。」

    「皇上……」

    直到戚洪睡著,皇后方才起身,出內幃一看,外面只有焦德跪在地上侯著。

    「焦公公。」

    「奴才在。」

    「你且傳下話去,自即日起,本宮親自照料皇上,片刻不會離身,其餘人等,非奉詔不得入內探視。」

    「娘娘?」焦德聞言卻是一怔。

    「怎麼?」皇后眉梢微微揚起:「有什麼不妥嗎?」

    「……奴才遵旨。」

    太子宮。

    戚庭華來來回回地走動著。

    「太子,瞧近日宏元殿的情形,只怕不好,太子宜早作打算,否則恐會……」

    「本宮怎會不知?」戚庭華來回走動,只覺心亂如麻,他原本也有佈署,如何應對突然急發的情況,只是,倘若大事真地發生,卻恐人力不足。

    「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啊。」走到窗前立定,戚庭華抬頭,朝遠處看去,卻只瞧見一群群低飛的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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