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明天開始，本宮會搬回寢殿。」
「……」秦如晨的表情卻出奇沉默。
「怎麼？你是不是埋怨本宮，礙了你的好事？」
無論戚庭華如何譏諷，嘲笑，羞辱，秦如晨卻宛若一株出水的蓮花，絲毫不受任何的干擾。
「你倒是長脾氣了。」戚庭華一步走到她跟前：「敢給本宮臉子瞧了？」
「這是太子的宮殿，太子若是願意來，隨時可以來，太子若是想走，也隨時可以走。」
「嗯？」戚庭華加重語氣：「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太子聽著是什麼意思，那就是什麼意思，臣妾不會解釋。」秦如晨說完，掙脫戚庭華的手，朝外走去，卻被他一把給拉回來，扣入雙臂之間：「秦如晨！」
戚庭華眼裡噴出朵朵火花：「不要以為倚仗娘家的權勢，本宮就奈何不了你！」
秦如晨合上雙眼：「太子您誤會了，如晨命如螻蟻，握在太子指間，太子讓如晨生，如晨便生，太子讓如晨死，如晨便死。」
「那就好。」聽到她的回答，戚庭華才滿意地點點頭：「還算識趣。」
他鬆開手，驀地後撤，秦如晨翻了個身，摁著床榻用力地咳嗽起來。
「今日之事，斷不許再犯！」戚庭華滿眸森冷，扔下一句話，掉頭而去。
「太子妃！」還是綠婷第一個衝進來，將秦如晨扶起，看她脖子上兩道深深的掐痕，眼裡不禁浮起淚花：「太子，太子他，又欺負你了？」
「不要。」秦如晨拉住她：「不要張揚出去。」
「太子妃！」
「好了。」秦如晨擺手：「時候也不早了，你快去歇息吧。」
綠婷撅起嘴，仔細服侍秦如晨睡好，方才離去。
躺在枕上，耳聽更鼓聲聲傳至，秦如晨滿懷寂涼，覺得活在這世上了無意趣，倒不如……
思至此處，她心中劇震——何時竟起了這樣的念頭？
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忽然聽得窗扇「啪啪」響了兩聲。
「綠婷，綠婷。」秦如晨連喚兩聲，始終不見綠婷回答，便自己披衣下床，緩緩行至窗戶邊，還未立穩，便看見一道黑影飛速躥過，直奔太子寢宮的方向而去！
不好！
秦如晨沒有多想，**雙足便衝了出去。
當她奔至太子寢宮外時，卻發現裡面漆黑一片，根本沒有任何動靜。
奇怪，難道剛剛，自己看錯了？
略一思忖，秦如晨還是決定，進去看看。
她躡手躡腳地上了台階，伸手推門，卻驚異發現門扇居然是開著的。
秦如晨摸索著朝前走去，剛繞過圓桌，後背忽然一涼，竟被一把劍抵住，隨即被對方帶至門外。
忽然間，眼前一片大亮，多了無數的火把，照亮漆黑的夜，站在最中間身穿蟒袍的，正是她心儀之人。
挾持她的黑衣人顯然也沒有料到，太子宮竟然會設有埋伏，不過短暫的驚愕後，他很快平靜下來，手中利劍遞前一步，刺破秦如晨的衣衫。
「放我離開。」
耳邊響起男子低沉冷寒的話音。
「可以。」戚庭華面色肅凝：「供出你背後的主使者，本宮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黑衣男子眼裡閃過幾絲冷殘：「戚庭華，難道你就一點都不顧念自己女人的性命？」
看了秦如晨一眼，戚庭華仍然神色漠然：「倘若傷了他，今夜你休想離開太子宮！」
「皇上駕到！」猛可裡一聲高喊，黑衣男子受驚，伸臂重重一掌打在秦如晨背後。
就彷彿一根巨大的鋼錐筆直貫穿自己的身體，秦如晨痛得瑟縮成一團，暈了過去。
宮苑之內，喊殺之聲響成一片……
「這太子妃的命，可還真是多災多難。」
「誰說不是呢？一進宮就被太子冷落，置於棲雲閣不聞不問，現在又……」
是誰在說話？是誰？
秦如晨努力地抬起手，想要抓住什麼，卻力不從心。
「小姐。」緊接著響起的，是綠婷焦急的聲音：「你能聽得見奴婢說話嗎？」
「綠婷，是你嗎？」
「是奴婢，小姐你覺得怎麼樣？」
「黑……」秦如晨茫然地瞪大雙眼：「綠婷，屋子裡怎麼這樣黑，你沒有點燈嗎？」
很黑？綠婷眼裡閃過幾許遲疑——這怎麼回事，明明大白天，小姐為什麼說很黑？
「綠婷？」秦如晨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嗓音驀然提高：「我說錯了嗎？」
綠婷呆呆地站在那裡，任秦如晨左右搖晃。
「綠婷。」秦如晨的表情顯得愈發急切：「你說話啊綠婷，到底怎麼了？」
「小姐。」綠婷張開右手五指，在綠婷跟前晃了晃：「你真地覺得很黑，什麼都看不見嗎？」
「是。」秦如晨點頭，霍地起身，朝外走去，剛邁出兩步便絆著張凳子，撲通一聲栽倒在地，綠婷趕緊過去把她扶起來：「小姐，你到底怎麼了？」
「我……」秦如晨也意識到了什麼不對，從前縱然再黑，也能藉著窗外透進的天光瞧個大概，而現在——
「綠婷。」她忽然害怕到極點，一把抓住綠婷的手腕，無比急迫地道：「我，我是不是瞎了？」
「不！」綠婷趕緊搖頭：「不會的，像小姐這般善良的人，怎麼會瞎掉呢？不會的。」
「撲通」一聲，秦如晨坐回床上，右手緊緊地攥著被角，就像被一記天雷擊中，腦海裡一片混沌。
瞎了！
她瞎了！
從此以後什麼都看不見了！
老天，為什麼要這樣懲罰她？為什麼？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小姐。」綠婷靠過來，本想柔聲安慰她，猛可裡聽得秦如晨一聲爆喝：「滾，給我滾出去！」
綠婷渾身一震，隨即呆住，在她的記憶裡，小姐一向都是那般溫柔，嫻靜，善解人意，從來對她不假以辭色，可是現在的小姐……篷頭垢面，神色憔悴，哪裡還有半點妙齡女子的清純可愛？
「小……」綠婷伸出手去，本想擦拭秦如晨臉上的淚痕，卻被她的倔強、絕望所震住，屏息立了小片刻，綠婷還是默默地退了出去。
耳聽得殿門光噹一聲合攏，秦如晨再也忍不住，一把拽住紗帳，低低啜泣出聲。
「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功虧一簣，還是因為……」
燭火閃爍，戚庭華的臉色難看到了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