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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九十三章 關於那場爆炸 文 / 花椒魚

    這男人手往下輕輕一放,那只白貓便輕盈地跳到地毯上,走了。他起身走到銅盆前淨了手,一邊用白布擦手一邊走回來道:「其實我真名叫魯亞.吉爾哈,吉爾哈不是一個人名,而是一個家族的姓氏,所以順理成章,那老賊,也就是你們的師傅也姓吉爾哈,他本名叫德真.吉爾哈,我們都來自遼國。」

    「什麼順理成章?」沒聽到前面內容的夏夜不禁納悶地問道,「你姓什麼,師傅也姓什麼?難道師傅跟你是一家的?」

    「他說師傅是他爹。」曲塵道。

    「什麼玩意兒?」夏夜的吃驚不亞於曲塵。

    「曲塵師弟說得沒錯,你們的師傅,同樣也是我的師傅,他是我的親生父親,同屬於吉爾哈家族的人。」這叫魯亞的男人緩緩坐下道。

    夏夜眨了兩下眼睛,一臉不可思議道:「既然是親父子,當初為何要以師徒相稱?」

    魯亞淺淺一笑道:「若以師徒相稱,是不是可以少去外間不少的懷疑?那老賊是以和尚的身份進入宋境的,並自稱自己沒有娶過妻,忽然冒出個兒子,會讓別人對他產生懷疑的。所以當初我入宋境找到他時,便和他說好了,以師徒的身份相稱,等大事完成後再以父子身份回遼國。」

    曲塵問道:「你所謂的大事就是南察鄂大人的細作計劃吧?」

    「正是。其實我並非當初南察鄂大人所派遣的八位細作之一,我是在那八位都進入宋境潛伏了一段日子後才奉命前去跟那老賊匯合的。也就是說,我是第九個,也是除了那老賊之外其他七位所不知的遼國細作。」

    「按照龐碩天的說法,當初那八個細作分四隊,分別落腳在東南西北四方。南方已有龐碩天,為何又會出現你和師傅?你們不是應該在其他地方立足的嗎?」

    「原本應該如此,但不知為何,那老賊在入宋境沒幾年後便挪了位置,被南察鄂大人發現他有異心,所以才會派我去跟他匯合。」

    「異心?什麼異心?」

    魯亞靠回椅背,輕蔑一笑道:「那老賊居然真的想成為佛門弟子,不願意再為南察鄂大人效力。我當時很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明知自己身上肩負著南察鄂大人所派的任務,卻還想真的遁入空門,四大皆空。他完全不像我從前的父親了。我那時問他,可還記得自己是遼國人,可還記得自己尚有任務在身,他卻只是很冷淡地說了一句:一切隨緣。」

    「也許師傅真的看開了,想遁入佛門呢?」夏夜插嘴道。

    魯亞冷哼了一聲道:「我原本也這麼以為,我以為他真的是轉性了,但後來我才發現原來不是。他這麼做,只是想讓自己的良心好過一點點。」

    「什麼意思?難道師父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夏夜問道。

    魯亞掃視了曲塵和夏夜一眼,笑容輕諷道:「殺人算不算十惡不赦的事情?倘若算,那他早就是人間罪人了。那老賊在遼國是個身手不錯的侍衛,手底下欠下的命不下幾十條,說他十惡不赦也不過分。但那時,他殺的每一個人都是罪該萬死的,從來沒有殺錯過一個平民。直到來到宋境,來到了霧重村,他才犯下了這輩子最大的一筆惡孽。」

    曲塵隱約感覺到了魯亞那話的意思,眉心皺得更緊了:「什麼惡孽?是在霧重村犯下的?」

    魯亞瞟了曲塵一眼,笑道:「我想你這麼聰明,多多少少應該猜到一點了吧?霧重村前前後後發生過多少件大事?數來數去不就是你們父親被炸死的那件事?」

    彷彿有把重錘沉沉地擊在了曲塵心裡,讓他猛地有種惶惶不安的感覺。每回提起自己父親被炸死的事情,他心裡就很不舒服。那種自小失去父親的感受惟獨只有失去過的人才能感受到。這種備受折磨的感受一直折磨了他很久很久,直到後來跟寶梳真正地組建起家庭時,這種感覺才漸漸淡去,卻從未散盡。

    上回經過陶遠備的事情後,曲塵隱約感覺到,自己父親的死可能並不簡單。只是那個罪魁禍首白小丁人已經死了,無從查找,所以這事情也只能深深地埋藏在了他心裡。魯亞此刻一提,他藏在心裡的傷痛和刺全都冒了出來。

    看著曲塵臉上微微的變化和夏夜那吃驚不已的面孔,魯亞笑得很得意,彷彿這樣的反應才對得起他接下來要說的故事。他又繼續說道:「那件爆炸案大概是你們這輩子都無法忘記的事情,你們的父親在那場爆炸中都喪生了。除此之外,還有其他同村或者鄰村村民。就算有僥倖逃過一劫的,都被白小丁滅了口,對嗎?」

    「你知道白小丁!」夏夜激動地指著他喊道。

    「白小丁就是個化名,他原名蕭爾達,是那老賊的舊部下。與老賊一同喬裝入宋境時,以下屬的身份隱藏在了他身邊。」

    「慢著!」夏夜激動地站了起來,指著魯亞說道,「那什麼爾達還是耳朵的是師傅的手下?你搞清楚沒有啊?他可是炸死那藥圃十多條人命的兇手啊!」

    魯亞輕蔑一笑道:「你不信?那倘若我告訴你,下令滅了藥圃的人是那老賊,你就更不信了吧?」

    「怎麼可能!」夏夜立刻搖頭否定道,「要真是師傅干的,師傅為什麼還要收我們三個為徒?又特別是我和曲塵,我們的爹都是在那場爆炸中沒命的!我說道悟師兄,你是不是對師傅有什麼誤會,胡編亂造啊?」

    「夏夜你先坐下,」曲塵把夏夜拉了回來,冷冷道,「聽他把話說完。」

    「好,你說!我看你能編出個什麼花樣兒出來!」夏夜有些不服氣地坐下道。

    魯亞垂下眼眉,濃郁的笑意浮在臉上,沉默了幾秒中後說道:「其實那是一場誤殺,是那老賊收錯了情報。」

    「什麼情報?」曲塵立刻問道。

    「當初那老賊以和尚的身份入境,周遊於各個寺廟之間,主要是打探各地情況,同時也幫朝中某些人暗中做些事情,以圖接近這些人。爆炸發生那年,他收到一位朝中官員的密報,說希望他能幫忙解決明教殘餘,並交給了他一份名單。當時的他一心希望借這位官員的勢力,與更多朝臣權相接觸,套取情報,所以便答應了此事。為了讓事情做得不露痕跡,他特意讓蕭爾達化妝成農人混進藥圃,然後伺機行動。我想後面的事情就不用我多說了,你們也該一清二楚了……」

    「你說我們就信?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是師傅讓那白小丁干的?」夏夜打斷他的話質問道。

    「你可以回去問他,」魯亞不屑道,「倘若他還有一點良知,他會承認的。爆炸事件後,藥圃還有倖存者,蕭爾達為了滅口,將倖存者一一殺了,但自己也不幸被毒死了。也就在那段日子裡,他得到了一個他最不想聽到的消息,那位官員告訴他,情報有誤,讓他立刻停止計劃,但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他這才知道自己殺的全都是無辜的百姓!」

    「怎麼會……」夏夜愣住了,喃喃地念出了這三個字。

    曲塵表情微微抽搐,牙齦咬得緊緊的,彷彿在努力地壓制著內心的憤怒!或許這才是他最不想聽到的消息!自己的師傅居然會是下令滅殺整個藥圃的罪魁禍首?而且還是遼國八大細作之一?就算心臟再強,這會兒也有點撐不下去了!

    「很傷人吧?」魯亞的笑容還是那麼充滿的酸諷,「你們的殺父仇人一直都在你們身邊,一直都在如父親般的關心你們,教你們功夫。但這個人,卻是親自下令殺死你們父親的人,這樣的人,你們是該敬重還是該恨?」

    「你胡編的吧?」夏夜拍著桌面起身喝道,「你到底有什麼居心?師傅倘若真是你親爹,你為什麼要這麼污蔑他?」

    魯亞冷冷道:「他已經不是我父親了,我也沒有一個連自己國家都不要,一心只想當叛徒的父親!自從那場爆炸後,他就像完全換了一個人似的,開始拒絕南察鄂大人的任務,並故意躲開,就如同真的像遁入空門一樣。他甚至還勸我,別再回遼國去,別再想著那些任務,安安心心地在宋境內做個宋人。那怎麼可能?我是遼國人,我還有南察鄂大人交託的任務!完成任務後,我還要回遼國封功拜爵!怎麼可以留在宋境做個碌碌無為的宋人?」

    「然後呢?」曲塵表情冷硬地問道。

    「然後?然後過了沒多久,南察鄂大人就失勢了,那些所謂的計劃全部都擱置了,而且在南察鄂大人出事前,曾經急召我們回去救主,可他都沒去。打那以後,他徹底地忘記了自己是個遼國人,並且暗中組建起了擄金幫,開始幫著朝中人對付金人,」魯亞說到這兒仰頭大笑了幾聲道,「真是諷刺!明明是遼國的細作,卻幫宋人對付金人,你們說他可笑不可笑?我那時就看出來了,他已經陷得太深不能自拔了!就如同在地宮的時候,他寧可救你,也不管我這親生兒子死在哪兒。因為他對你有深深的愧疚感,他覺得對不起你,對不起夏夜還有那些無辜枉死的人的後人。」

    「照你這麼說,你早洞悉他的動向,在你死裡逃生後,你也應該知道他把我派到龐碩天身邊的事情,為什麼不揭穿我們?你不是很恨他嗎?揭穿我,殺了我,也可以報復他。」

    「呵呵呵……」魯亞又發出了幾聲殲笑,輕輕搖頭道,「不能這樣,這樣的話就一點都趣味兒都沒有了!我留在人間的日子還長,沒有幾個人陪我玩,我怎麼熬得下去?我在等你,等你這個被他精挑細選能擔大任的人,真正變成我的對手時,我再動手,那絕對會更有趣吧?」

    曲塵冷冷地哼了一聲,目光如炬道:「你的借口可真漂亮!等我真正變成你的對手?恐怕不是這樣吧?你不是在等我,你是在儲蓄你自己的勢力,以求跟我一決高下,對吧?當時的你倘若對龐碩天透露風聲,龐碩天大不了將我殺了,但他未必能對付得了師傅,這樣做說不定還會令你自己深陷囹圄。而到了後來,龐碩天已經依賴於我,你再向他揭穿我,我已經沒那麼好對付了,你一動,我絕對能揪出你的狐狸尾巴,我說的對嗎?」

    魯亞合掌笑道:「真精彩啊,師弟!這幾年你真的沒有在龐碩天身邊白待。可不管怎麼說,你我之間必定得有個了斷。念在從前同門的情誼上,我給你兩條路選,一是成為我的敵人,二是成為我的盟友,你願意選哪一條呢?」

    「我一條都不會選。」曲塵說著起了身。

    「哦?為什麼?」

    「我該怎麼做是我的事,不需要你來給我路選。你的故事很精彩,但我需要親自向師傅求證。還有,」曲塵指著桌上那座精美的七百阿育王塔道,「你不應該把這個東西從地宮裡弄出來,這是我最不能原諒你的地方!」

    「呵呵,師弟啊,你還真把自己當佛門中人了?」魯亞譏諷道。

    「對於你而言,這就是座鑲滿寶石的塔,但對那些以佛為信仰的人而言,這就是至高無上的聖物。我自認為六根不清,不配做佛門弟子,但我尊重別人的信仰,也最厭惡像你這樣糟蹋別人信仰的人!還有,寶塔被挪出,總會有再入地宮的一日,試問那日是不是又得有人入地宮陪葬?就如同當年我們一樣?你這麼做,只會再多添幾條人命而已!我勸你,把塔還回去,永遠不要再跟任何人提起它的所在!」

    魯亞緩緩起身道:「既然師弟這麼有善心,那不如這塔我就送給你了。剛才在外面大廳裡,你不是說花了十萬兩銀子買了個姑娘不服氣嗎?這就當做贈品送給你如何?」

    「還是你自己留著吧!」曲塵盯著他冷冽一笑道,「你自己造的孽要我去還,你這算盤打得也太好了點!我帶著寶塔離開,這塔不會給我帶來任何財富,只會給我惹來一身麻煩,而且一不小心流落民間,還會讓這塔萬劫不復,留在你這神秘的夜月閣是最好的。倘若你真要送我一樣東西,不如送我個女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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