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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二十五章 禁足 文 / 花椒魚

    一聲重重的驚堂木後,殷大人甩袖而去。衙差們則忙碌了起來,該杖責的杖責,該收押的收押,該簽字畫押的簽字畫押。施晏這時完全沒了剛剛囂張得意的表情,被兩個衙差摁在地上趴著,臉色比哭還難看!

    施良輕蔑一笑,蹲下去問道:「弟弟,你可挺住了。這二十棍說來也不多,頂多打得你幾日下不來地而已,不會有什麼大礙的。」

    「你少得意!」施晏抬頭怒瞪了施良一眼道,「別以為你跟了個姓阮了就尾巴翹起來了!跟施家作對,你是自找沒趣!」

    「不服氣就說不服氣,何必又把施家抬出來呢?你以為你把施家抬出來我就會怕了嗎?我自打出了那個門兒就已經跟那一家子斷得一清二楚了,跟他們作對,本就是我最大的心願!哼,多行不義必自斃,我勸你還是別再在施府上待著了,仔細哪日把命都折在裡頭了!」

    「要死也是你先死!你少說張狂話,這回開罪了施府上,你和姓阮的不會有好日子過的!」

    施良不屑地笑了笑道:「走著瞧!鹿死誰手,還未可知呢!我的好弟弟,你慢慢挨棍子吧!」說罷,施良便笑著起身,和曲塵寶梳一塊兒離開了。

    三人走出府衙大門後,施良笑道:「事已畢,我那邊還有些事情,就不跟阮老闆客套了,我先回去了。」

    曲塵點頭道:「這趟有勞施先生了!今晚在府上備下薄酒幾杯,請施先生務必賞臉來一趟。」

    「阮老闆真是太客氣了,只不過是舉手之勞何足掛齒?不過我也正想和阮老闆喝一兩杯,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晚上見!」

    「施先生慢走!」

    「告辭!」

    施良先離開了。曲塵和寶梳沒坐轎子,緩步往家走去。寶梳攙著曲塵的胳膊問道:「那個施先生是誰啊?」曲塵道:「他是施家子弟,與那位施老爺乃是同宗。」

    「親戚?那個施晏呢?」

    「是親兄弟,他是施晏的親哥哥。」

    「不會吧?」寶梳略有些吃驚道,「親兄弟?那為什麼他們倆看起來像仇人似的?」

    「這個說起來話長,而且我也還沒弄清楚當中到底是怎麼回事,只知道施良與施府上斷絕了往來,自己在外開了間書館教習,掙些微薄的束金過日子,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

    「他一個人過?」

    曲塵點頭道:「嗯。」

    「那太奇怪了,施府在臨安城那可是響噹噹的人家啊!他敢跟施府斷絕往來,這人倒有些骨氣的。」

    「所以我才會跟他有所往來,至於他為什麼會跟施府斷絕往來,只有往後再打聽了。」

    「嘿嘿!」寶梳掩嘴一笑道,「你說施夫人要是聽說她身邊的人被遊街了,心裡該是個什麼滋味兒啊?」

    「管她什麼滋味兒,橫豎這是她該受的!走了,回家瞧我閨女去,別又給餓醒了找不著娘。」

    「那要是她娘餓了呢?」寶梳吊著曲塵的胳膊撒嬌道。

    「那就先餵飽她娘,想吃什麼?」曲塵轉頭笑問道。

    「我聽說淮南居的八珍湯很好喝,可惜那兒每日只開四桌,得提前預定。我上回去問過了,預訂已經排到一個月之後了,太久了!你能不能盡快給我弄兩個位置啊?」

    「哦,就是那傢俬房菜館?聽說館主手藝精湛,就是每日定了桌數,弄得很多人只能望洋興歎。行,我盡量想法子吧!」

    「相公真好!」寶梳湊上去正準備在曲塵臉上蓋個紅印章時,曲塵抬手一擋,轉頭笑問道:「你想被殷大人抓去遊街,說你有礙風化嗎?乖,回去再說!」

    「嘿嘿……誰讓我家相公長得這麼誘人呢!」

    「什麼時候喜歡叫我相公了?以前不是阮曲塵阮曲塵的叫著嗎?」

    「叫你相公你不喜歡嗎?」

    「喜歡……」

    「相公相公相公!」

    兩口子說說笑笑回家去了。在他們離去不久,施晏也一瘸一拐地被人攙扶著回了施府。剛踏進施府的大門,就有管家請了他到施老爺跟前去。

    在施家的望鶴廳裡,施老爺,施夫人以及施老爺新娶的杜姨娘都在。施晏步伐艱難地走進去,臉色窘迫地勉強行了禮道:「見過叔父,嬸娘還有杜嬸娘。」

    「官司如何了?」施老爺口氣很不爽地問道。

    「官司……」施晏不敢抬頭,吞吞吐吐道,「官司……本來是該贏的……」

    「那就是沒贏了?殷大人是如何判的?」施老爺翻了個白眼冷冷問道。

    「殷大人……判了法閔……秋後斬……空沒流放青……」

    「老爺是問你我們府裡那兩個怎麼樣了!」杜姨娘在旁插了一句話道。

    「我們府上那兩個……挨了棍刑還……還……還被遊街了……」

    「什麼?遊街?我們施府的人被遊街?這叫什麼話呀!」杜姨娘立刻忿忿不平地對施老爺說道,「老爺,這殷大人也太不顧您的臉面了!明知道是大姐身邊的人,卻還拖出去遊街,叫大姐,叫我們施府顏面何存哪!」

    坐在旁邊的施夫人早沒了之前在靈隱寺的囂張,整張臉像殭屍臉似的,牙齒氣得直打格。她盯著施晏問道:「你說,殷大人怎麼判的?那個靳寶梳一點事兒都沒有嗎?」

    施晏一臉委屈道:「本來審得好好的,不知道怎麼回事那個法閔忽然不說話了!對他之前說過的話也不承認也不否認,這才給靳寶梳那邊的人逮住機會翻盤的!」

    「他好好的怎麼不說話了?啞了?」

    「我也不知道啊!靳寶梳跟他對質了兩句,他就不敢說話了,真不知道是腦子抽風了還是怎麼了!」

    「還有那法閔,殷大人怎麼判了秋後斬?有這麼嚴重嗎?」

    「那法閔……」施晏面呈難色道,「我們都給他哄了!楊捕頭在他禪房裡找到了一疊女子元紅印記,還有一本手札,都是被他那什麼了的……」

    「天哪!」杜姨娘掩嘴驚訝道,「活脫脫一個yin僧吶!怪不得殷大人下此重手,還把我們府上那兩個遊街呢!老爺,怪不得殷大人啊!靈隱寺出了這麼大的醜,若不好生處置,只怕會傳到皇上耳朵裡去的!」

    施老爺聽到此處,轉眸狠狠地瞪了施夫人一眼道:「你平日裡總說自己有分寸,這下好了,你身邊最親近的兩個下人居然被拖去遊街了!你可算給我們施府長了大臉面了!」

    施夫人忙辯解道:「老爺,我身邊的人再不濟,也不會去跟和尚鬼混啊!這事兒真是那靳寶梳鬧出來的鬼,分明是想叫我難堪,想叫施府難堪!」

    「那個靳寶梳是何許人也?她有那麼大膽兒敢讓大姐您難堪嗎?」杜姨娘譏諷道。

    施夫人白了杜姨娘一眼,說道:「說起來就是個小地方來的鄉下婦人,口齒倒伶俐,氣焰也夠囂張的。仗著與景王妃交好,便目中無人,實在是粗鄙無知……」

    「照你這麼說,你就敗給了一個粗鄙無知的鄉下婦人?」施老爺沒好氣地白了施夫人一眼,打斷她的話道,「你身邊的人你清楚?你腦子清楚還常跟那個法閔往來?還指派他為娘做什麼七日誦誕?眼下殷大人查出他是yin僧,好在誦誕沒做,要真做了,你是不是得把娘活活氣死?」

    「老爺,我真是為了娘好啊!只是想多做點法事,保佑娘長命百歲啊!」

    「你明知道她信道教,偏要上靈隱寺裡做法事,你到底是有心光顧那個法閔還是孝敬娘你自己心裡清楚!我聽說你之前因為月娘跟娘說了你辦誦誕的事而責罵了月娘,你還有臉罵月娘,好好反省反省你自己再說!回你院子去,一個月不許出院門!」

    施夫人氣得手指都抖了兩下,卻沒當場跟施老爺頂撞,忍下一口氣,起身匆匆走了。待她走後,施老爺又問施晏道:「那個靳寶梳果真是很囂張嗎?」

    「囂張倒不見得,就是挺能掰扯的。對了,叔父,您知道今日在堂上是誰做了靳寶梳的狀師嗎?」

    「誰?」

    「是施良!」

    「施良?」施老爺眉心皺起道,「那個吃裡扒外的東西居然幫著外人對付自家人,他腦子有毛病是不是?讀書都讀成傻子了?」

    「我聽說他跟靳寶梳的丈夫阮曲塵最近走得很近,稱兄道弟的。要說囂張,那阮曲塵才算囂張!之前奪了陳老爺手裡的裡弦書院,最近兩日又盤下浩瀚閣,聽說這人手裡很有些本錢,出手闊綽,說買就買,說盤就盤,一點都不含糊!」

    「阮曲塵?沒聽說過這號人物啊!」

    「才來城裡的小角色,叔父自然沒聽說過。」

    「這臨安城裡時不時都會冒些不知死活的人,由著他們鬧騰去,等錢揮霍完了自然會光著屁股滾蛋的,不必去理會!對了,遊街那事你還是得派人去打點一下,走走過場就行了,別真露了臉,聽明白了嗎?」

    「侄兒知道,侄兒這就派人辦去!」

    施良一瘸一拐地離開後,杜姨娘遞了一杯茶給施老爺問道:「老爺,您看那兩個回來了怎麼處置?」

    施老爺不屑道:「這事兒你不用管,她自己知道處置的!」

    「這段日子我們施府的閒話怕是比誰都多了。大姐往常總愛上靈隱寺,還時不時地請法閔來府裡,哎喲,想想我心裡都打了幾個冷顫啊!那法閔是個yin僧,玷污過的女子還用手札記,簡直是個秦獸不如的混賬東西!不知道我們府上還有沒有其他人也被他……」

    「啪」地一聲,施老爺重重地擱下茶冷臉道,「簡直就是引狼入室!這樣,你一會兒去找夫人,跟她一塊兒查查,還有沒有人跟法閔私底下有過往來的,若有,一律逐出府去!」

    杜姨娘含笑點頭道:「知道了,老爺!還是老爺想得周全呢!可不能叫法閔一個和尚壞了我們施府一府的名聲!」

    當天晚上,府裡幾位主子都歇下後,杜姨娘帶著幾個心腹去了施夫人院子裡。一進院門,她便叫人把院門閂上,誰都不許出去。

    施夫人正在房中準備歇下,聽見杜姨娘的聲音,便走出來問道:「三更半夜的,你跑我這院子裡來做什麼?」

    杜姨娘走上台階笑道:「奉老爺之命,來與大姐您一塊兒盤查您院子裡的人。」

    施夫人眼眸微張:「盤查我院子裡的人?你什麼意思?」

    「大姐,這可是老爺的命令。您要不信,自己去問老爺也行。老爺說了,讓我和您一塊兒盤查您院子裡每一個人,若是有人私底下和法閔往來過,即刻逐出施府去。」

    「胡扯!我院子裡的人我還不清楚嗎?需用你來盤查?趕緊出去,明日我自會跟老爺回話!」

    杜姨娘冷冷一笑道:「抱歉了,大姐!老爺的話我不得不聽,今晚這盤查也是必須的,請您見諒了!來人,給我挨個挨個房間搜!」

    「杜月娘你敢!」施夫人厲聲喝道。

    「大姐放心,我再不知輕重也不會搜您的房間,難不成您還跟法閔有私情不成?老爺和我都是很相信您的!不過您平日裡要操勞府中雜事,難免會忽略了身邊的人,我幫您查查也是為了您好,省得又冒出兩個遊街的壞了您的名聲兒!」杜姨娘說罷轉身吩咐道,「除了夫人房間,其他的都要搜仔細了!」

    杜姨娘那幾個心腹立刻開始逐間搜查,乒乒乓乓的翻箱倒櫃聲音此起彼伏,弄得施夫人院子裡好不緊張熱鬧。施夫人臉色灰白,沉悶地深呼吸了幾口道:「你要知道,你今兒盤查了我,往後總有風水輪流轉的時候!」

    杜姨娘迎風笑道:「大姐這是威脅我嗎?可就算你威脅,我也是不怕的。你都欺負到我姐姐頭上了,我要再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那我還算是人嗎?你今日可算是送了我姐姐一份大禮了,我不回禮,豈不是太說不過去了?」

    「哼!那是她咎由自取的!她要不跟你告密,我原本可以忍她的。可惜了,那個靳寶梳出來多事,她這才有臉活著出靈隱寺!不過下回,她未必有這麼好的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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