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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絨絨辭工 文 / 花椒魚

    可過了大半個時辰,巧英還是沒有回來。初真轉頭去瞧了瞧巧英那繡面,真如海櫻所說,底圖是畫好了,可繡面上還沒幾根繡線呢,不知道她一上午在幹什麼了。

    「別瞧了,換人吧!」海櫻停下手裡的針,抬頭道,「我可不是想攬活兒,我這兒有兩幅大件就足夠了,你瞧著給別人吧!交不了貨那可不是鬧著玩兒的,寶梳不是說了嗎?我們是新開張的,賺錢是小,名譽是大。」

    初真顰眉想了想道:「沒法子了,她最近壓根兒就不想做這東西,靜不下心啊!罷了,我去瞧瞧訂單冊子,看誰手裡少些。」她正要起身時,巧英又風風火火地跑回來了。不等她說完,海櫻先把針一擱,問道:「巧英,你那繡活兒還做不做了?等著交貨呢!你別以為是在跟你說笑啊!」

    巧英被海櫻斥了一句,臉上有些尷尬了,忙道:「怎麼不做了?這不正趕回來做嗎?」

    「該開工的時候你不在,大家都像你這樣沒事兒往回跑,像話嗎?」

    「我就是回村去了一趟,你要覺得我又那什麼遲到早退了,就記下來好了,橫豎工錢裡扣就行了。」巧英頂了一句回去,走到繡架前坐下了。

    海櫻白了她一眼,低下頭去繼續繡自己的了。初真起身走到了她身邊,彎腰小聲道:「巧英,一會兒收工的時候你拿來我瞧一眼,若是樣子還跟之前一樣兒,我就不得不換人了。我說這話,你該明白吧?」

    巧英臉色微微發青道:「我知道了,我會好好的做的。」

    「那就最好了。」初真說完走回了自己的繡架。

    巧英愣愣地看著眼前的繡布,心裡莫名地騰起了一股煩躁,根本靜不下心來研究該從哪兒開始!一想起昨晚在洪姑姑家的事兒,她就滿心地不痛快!

    昨晚她原本高高興興地去洪姑姑家幫忙,誰知一進門就瞧見了一個跟她歲數差不多的姑娘在院子裡走動。後來她才知道那是焦嫂子的妹妹焦燕兒。她隱約覺得不對勁兒,特別是焦嫂子總讓焦燕兒去抱綰綰,似乎有想讓焦燕兒照顧綰綰的意思。

    等到上桌吃飯時,洪姑姑這才把話說開了,封了個四兩銀子的紅包塞給了她娘,弄得她娘不好不收。到了這一刻,她才算明白了,洪姑姑和焦嫂子怕是有意讓焦燕兒來的,目的大概是想讓賈秀才瞧一瞧。一想到這兒,她渾身就覺得不舒服,難不成自己和自己娘前前後後地忙活兒都白費了嗎?這個月她可沒少往洪姑姑家跑啊!

    席還沒散的時候,她有些不甘心,趁洪姑姑去灶屋時,也跟著去了。可人剛走到後院,她就看見洪姑姑徑直去了賈秀才房間,也習慣性地跟上去聽了聽。偷聽別人說話,她一直不覺得是件缺德事兒,反而認為這樣可以給自己帶來許多別人不知道的消息。

    只聽見洪姑姑先是問了問賈秀才要不要解酒湯,賈秀才說趟一會兒就好,後來洪姑姑又問他:「我兒,問你句實話,你覺得巧英如何?」

    「姑姑,您就別張羅了,」賈秀才撐著發沉的腦袋道,「我眼下還不想續絃。」

    「是因為初真嗎?」

    「也不全是。」

    「初真那邊你真就別想了,我之前呢想給你說下巧英,可你一直對巧英沒什麼意思,我也不好說什麼了。巧英最近啊往我們這兒跑得勤,她那意思我多少也明白,可既然你對她沒心,我們就不能耽誤了她才是,趁還沒傳出什麼閒話之前,說明白了最好。眼下你嫂子的妹子來了,正好可以幫忙帶帶綰綰,所以我才想把竇大娘辭了。你既然暫時不打算續絃,姑姑也不逼你了,就這麼著吧,行不?」

    「行,您做主就是了,只是一點,我眼下只想跟遠志一塊兒攻書,沒續絃的打算。我也不是什麼大人物,嫂子那妹子不必因為我耽擱了。」

    「明白,燕兒啊年歲還小,耽擱不了的。你放心吧,姑姑這會兒不會再叫人落了閒話的。姑姑也沒想到啊,巧英這麼有心思,恐怕之前跟我薦她娘來帶綰綰的時候就對你起心了。我還只當這姑娘是真熱心真賢惠,哪裡知道她老早就盯上你了,想攀你這門親呢!攀你這親倒是沒什麼,可八字還沒一撇呢,她逗綰綰叫她娘,真就有點沒規矩了!你啊,還是娶個老實本分的姑娘為好,像綰綰親娘那樣的,行了,你歇著吧!」

    聽到這兒,她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看來上回自己抱著綰綰說的那些話全讓洪姑姑聽去了!看來,自己真是白忙活兒了,賈秀才這親是攀不上了!

    「巧英?巧英?」

    「呃?」巧英忽然從神遊中回過了神,忙抬頭問道,「什麼事兒?」

    「你沒事兒吧?」初真什麼時候站在她跟前的,她竟然都不知道。

    「沒事啊……沒事兒……」

    「你要身子不舒服,回去歇著吧!」初真指了指她的右手,她低頭一看,嚇了一跳,剛才顧著想事情了,竟不知不覺地把小剪子戳到了繡布上,戳出了一條縫。她忙收了手道:「不打緊的,再換一張繡布我重新勾底圖就行了!」

    「這樣吧,巧英,」初真不得不做出決定,「你這幾日身子一直不好,真不能勉強的,活兒幹不幹是小,自家的身子是大,你說對不對?前幾日冷娘子來訂了個燒香包,她那個不趕時間,你就先做她那個吧。」

    巧英好不尷尬,可也聽出來了,初真已經是在給她找台階下了。她只好點點頭,百般不情願地說道:「好吧……」

    初真見她不舒坦,又安慰了兩句,這才去把紅錦鯉的繡活兒分派給別人。她拿著那個燒香包的圖樣兒,描到傍晚歇工時都還沒描完,最後無精打采地回去了。

    等其他姑娘走後,海櫻走到她繡布前瞧了兩眼,搖頭道:「她壓根兒就沒心思做這個啊!這描的是什麼呢?她還真不是做繡活兒的料兒!」

    初真一邊收拾一邊說道:「應該是給賈秀才那事兒鬧的,興許過幾日便好了。誰心裡沒個難受的時候,也別太苛刻她了,橫豎冷娘子那燒香包也不急著要。」

    「哎,凝兒,」海櫻又轉過頭去打趣初凝,「怎麼還不回去啊?快回去幫著做飯啊!好讓你未來相公知道知道你那手藝有多好!」

    「哼!」初凝嘟嘴哼了一聲,擰過嬸子害羞道,「誰說他是我未來相公了,你少胡說了,海櫻姐!那是因為四嬸不在家,四叔自己都找不著吃的,只能上我們家來了!」

    「那不還有阮三叔嗎?」海櫻笑冪冪地逗她道,「怎麼就不去阮三叔家呢?」

    「我三叔?算了吧!他和三嬸就是一對吝嗇鬼,只收不出的!」初凝有些忿忿道,「就算閤家修祖墳這種事兒,他也是能賴就賴,能少出就少出,你還指望他捨出一碗飯給宋燾吃?」

    「喲喲喲,聽口氣像是心疼宋燾了!」

    「誰心疼了?怕是你心疼了吧?」初凝紅著小臉跺腳笑道,「海櫻姐你要喜歡,我讓我爹給你做媒去!女大三,還抱金磚呢,宋家指定不會嫌棄的!」

    「搶姐妹的相公,那是不厚道的,我才不會幹那傻事……哎!說宋燾宋燾就到,」海櫻忽然賊眉鼠眼地指了指竹屋外樂道,「人家宋燾來接你了,你趕緊回去吧!」

    初凝轉頭一看,果然看見宋燾穿了個簡短的深青色短衫大步地朝這邊走來,像是剛從藥圃子裡收工回來似的,小心肝猛地狂跳了兩下,臉頰上的桃紅更艷了,羞得立馬往隔壁竹屋快步走去。

    「唉,凝兒啊!凝兒啊!你往哪兒跑呢?人家宋燾來找你了!」海櫻故意高聲叫喚道。

    初凝不理,假裝跑隔壁收拾東西去了。宋燾走近時,初真迎上去問道:「有事兒嗎?我們這兒也收工了,剛才從藥圃子回來吧?還做得習慣?」

    宋燾笑道:「挖了一整日的土,倒真累得慌。平日裡在家也不做這麼重的農活兒,不過也好,只當鍛煉鍛煉身子。我來是跟你和初……阮姑娘說一聲兒,阮二嬸在家肚子疼,起不來身做飯,阮二叔讓你還上他家去一趟。」

    「二嬸怎麼了?好端端的又肚子疼了?凝兒!」初真朝隔壁喊了兩聲道,「你娘在家病著呢!我們趕緊收拾東西回去瞧瞧!」

    「知道了!」初凝隔著牆應了一聲,就是不肯出來,誰讓人家小姑娘臉蛋兒還紅著呢?

    隨後初真等人收拾了竹屋,跟宋燾一塊兒回了阮謙家。秦氏果真在*上躺著,一臉暗黃地捂著肚子。老甕頭來瞧過後,給她配了點草藥,初凝忙拿到灶屋裡熬上了。

    初真和初蕊已經在灶屋裡動手做起了飯,見了初凝便問秦氏到底怎麼了。初凝一邊蹲在藥罐子前煽火一邊說道:「說沒什麼大礙,就是吃了過於生冷的東西傷著了,吃兩碗藥湯就行了。」

    話剛說完,宋燾進來了,忙走到初凝身邊蹲下道:「我來扇吧,這味兒挺沖的。」初凝不好意思地瞥了他一眼,故作鎮定地說道:「我自己來就行了,你去陪我爹和四叔他們說話吧!」

    「他們說那些我也聽不懂,都是說你們阮家修祖墳的事兒,」宋燾伸手拿過了初凝手裡的蒲葉扇笑道,「橫豎也是閒著,這活兒比挖土可輕鬆多了!」

    「要覺著辛苦,那就回去唄!」初凝沒起身,蹲在那兒跟他說起了話。

    「覺著辛苦就回去,我爹准罵死我呢!他說我是最享福的,前頭幾個哥哥做鏢師,那才是刀尖上混飯吃,那才算辛苦呢!我這個,頂多是多出兩把子汗而已。」

    「種藥跟種田似的,可不是多出兩把子就能弄好的。」

    「我知道,那新哥說了,種藥也得心細,不但藥要種好了,門路也要好找,那樣才不至於爛在地裡沒人要呢!」

    「你倒真喜歡種藥?」

    「種藥有什麼不好,賣出去還能救命治人,那是積德的事情。」

    兩人正聊著,賽鵑忽然從灶屋後門上鑽了進來。正蹲在地上洗菜的初蕊嚇了一跳,笑問道:「賽鵑姐,你跑什麼呀?」

    賽鵑扶著灶台使勁喘了兩口氣道:「絨絨在家挨打呢!」

    「挨打?」初真停下切菜的手,轉頭問道,「她怎麼就挨打了?」

    「不知道啊!我剛才本來想去找絨絨的,可被絨絨的娘擋在門口不讓進,後來我就繞到他們家後院那兒,就聽見絨絨在哭,像是她爹在打她,聽著可嚇人了!怎麼辦啊?會不會把絨絨打死啊?」

    「好端端的,打絨絨幹什麼?」初凝起身走過來問道。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啊!只是聽絨絨那叫聲有些慘,她爹怕是下手不輕啊!萬一打傷了她明日還能來繡班嗎?再怎麼說她也是繡班的人,對吧,初真姐?要不你去試試,沒準能讓你進門兒呢!」

    「那行,我去瞧瞧,蕊蕊你把菜切了。」初真解下圍裙,剛走到院子裡,迎面就遇上了絨絨娘。還沒等她說話,絨絨娘便一臉牽強的笑容對她說道:「初真啊,你果真在這兒呢!忙著做晚飯吧?我也不多耽誤你工夫了,就是跟你說一聲兒,打明日起,我們家絨絨不去你們繡班了。」

    「不去了?為什麼?」初真驚訝地問道。

    「沒什麼為什麼?姑娘家嘛,拋頭露面總是不好的,再說了,我們家已經給她定了親了,那未來婆家也許不了她在外胡鬧……哦,不是,橫豎啊她往後就不去了,至於那工錢你們瞧著算了就是了。」

    「定親了?絨絨什麼時候定了親了?沒聽說過呢?」初真追問道。

    「早就定了啊!」絨絨娘說得一本正經道,「只等男方挑好日子了,我們家不愛張揚,所以也沒對旁人提起,不過啊,我們家絨絨早定親了,就是我娘家那村的。好了,話我都說了,你忙去吧!」

    「嬸子,說不來就不來,那可不行啊!」

    「怎麼不行了?不去還能怎麼著嗎?」絨絨娘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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