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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形畢露(二) 文 / 花椒魚

    曲塵說得輕描淡寫,可寶梳聽得一陣毛骨悚然。她扯起被褥把自己裹上點頭道:「是挺奇怪的,巧合得特別奇怪啊!為什麼就只有陶大叔沒死呢?」

    「這話就只能問陶遠德本人了。睡吧,明日不用急著出攤,幫我演場好戲再說。」

    「演戲?演什麼戲?」

    「明早起來再告訴你。」

    「等等!」寶梳雙手把剛剛倒下去的曲塵扯了起來,然後伸出白淨的右手掌道,「出場費先給了!」

    「出場費?」

    「這都不懂?要我幫你演戲,好歹得給點潤口費吧?」

    曲塵笑了笑,輕輕地拍了她手掌一下,指了指隔壁敞廳道:「在娘香油錢裡扣,要多少扣多少,行了吧?」

    「什麼意思啊?為什麼要在娘的香油錢裡扣?」

    「你是幫她男人,對吧?我想為了找出爹的真正死因,娘她老人家不會吝嗇那麼點點香油錢的。好了,睡吧!」

    「阮曲塵!」寶梳氣呼呼地再次把他扯了起來道,「娘的男人不是你親爹嗎?」

    「你的親男人不就是我嗎?說來說去都是一家人,你還好意思說出場費?是不是覺得自己挺不對的?好好反省反省吧,媳婦兒,做人不能這麼不厚到的,睡覺!」曲塵笑著*地拍了拍寶梳的臉,然後扯過被子倒頭又睡下了。寶梳氣得啪啪啪啪連拍了他身上的被褥幾下,可人家完全沒反應,只好使勁扯過被子,在身上裹了兩圈,然後滾到牆角那邊睡去了。誰知道她用力過猛,砰地一聲撞在了牆上,跟親愛的牆牆來了個半夜之吻……

    「哈哈哈……」

    「你再笑!」

    「我叫你反省而已,你不用來真的吧?」

    「不許再笑啦!不許再笑啦!再笑我把你牙齒全拔了!」

    「我真沒想到你這麼聽我的話,哈哈!」

    「阮曲塵!阮狐狸!死狐狸!不許再笑啦!聽見沒?聽見沒?聽見沒?」

    「小點聲,四嬸和東玉還在那邊呢!睡了,明早還有事情做……」

    「把被子還給我,你這只千年老狐狸臭狐狸!不許蓋我的被子!不許睡我的枕頭!不許抱我香香的抱枕!不許抱我!不許……」

    剩下的不許忽然就淹沒在了黑暗中,某女又自己送肉上門了……諸位看官你們說,這是不是叫不作不死呢?

    第二天,天剛濛濛亮時,村裡忽然起了一陣大動靜。剛起*正在做早飯的村民們都好奇地從自家院子走了出來,只見寶梳領著侯氏海櫻洪姑姑童氏等人氣勢洶洶地往陶家老大走去。有人見了,攔下洪姑姑問怎麼回事。洪姑姑一臉氣憤地說道:「我們社裡辛辛苦苦了半個月掙下的錢給人偷了!」

    「啊!誰這麼黑心肝啊?」

    「還有誰?不就是陶遠德那混蛋嗎?平日裡瞧著老實巴交的,結果就是賊!哼!上門找他去!」

    一聽說村裡出大案了,偷的還是寶梳家的錢匣子,好些人都趕著去陶遠德家門口看熱鬧。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後,寶梳站在門口叉腰喊道:「陶遠德,開門!再不開門,我叫人撞了!」

    「誰呀!這麼一大早的吵個屁啊!」陶遠德的大兒子陶應方不耐煩地開門衝了出來罵道。

    寶梳指著他冷冷道:「我吵的就是你這個屁!陶遠德呢?躲著不敢出來了嗎?」

    「你個小潑婦找我爹幹什麼?要找男人別處找去!」

    寶梳從海櫻手裡接過一隻鞋子,往陶應方臉上一扔道:「這是昨晚偷我錢匣子的毛賊留下的,你認認,可是你爹陶遠德的!」

    「偷錢匣子?」陶應方一愣,顧不得揉揉臉上的疼,忙從地上撿起鞋子,翻起內裡面兒一看,果然有遠德兩個字。鄉下人的衣裳鞋襪都是自家做的,怕給人弄混了偷拿了去,一般都留了記號的。陶應方一見遠德二字,愣得說不出話來了!

    「怎麼了?不敢認啊?還是不認識這倆字兒?不難啊!我們村裡住了兩位秀才,叫他們來認認,保準能認出那倆字兒來!」寶梳一把奪過那只鞋道,「趕緊的!叫了陶遠德出來!今兒不把話說清楚,你們陶家就別想安靜!」

    陶應方見勢不對,忙跑回去搬救兵。不多時,陶遠德的兩個兒子媳婦以及陶婆婆都出來了。陶婆婆面色沉青地喝道:「你們這是想做什麼?拿一隻鞋子就想冤枉我們家老大?實話告訴你們,我家老大昨兒就走親戚去了,不在家裡!」

    寶梳把鞋丟給了海櫻,抄手問道:「走哪家親戚去了?走得這麼急啊?」

    陶婆婆正色道:「我家老大走哪戶親戚要你管?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趕緊走,別在這兒鬧了,我家老大不在家,昨晚怎麼可能去偷你的錢匣子,走!全都給我滾!」

    「好!」寶梳蔑笑了笑道,「既然陶婆婆您這麼不通情達理,那我也不多說什麼了,直接報官就是了!實話告訴您,我那巧繡社這小半個月好歹也掙了差不多近八百兩銀子,這可不是個小數目,鬧到公堂上怕也是個重罪!律法裡頭有項包庇罪,你們若想替陶遠德攬著,只管攬,看縣大老爺治不治你的罪!」

    陶應方一聽這話,急了,忙道:「我爹真不在家!要不你進去搜搜就知道了!我爹昨兒就去給我二叔家請道士去了。你們都知道,自打我二叔給抬回來了之後就邪乎得很,所以我爹打算去找我們家一個做道士的親戚來驅驅邪,真的真的!」

    「那這鞋怎麼回事兒?好端端的,怎麼會跑到我家藏錢的狗窩旁邊去?就掉了一隻,像是抱著錢匣子跑的時候不小心給甩掉的。你們說他不在就不在,沒準他和我那匣子就在你們陶家呢!要麼讓我們進去搜,要麼就報官!」寶梳說道。

    「你以為你是個什麼東西!」陶婆婆擋在寶梳跟前喝道,「我家是你這種小淫婦想進去就進去的嗎?你前腳進去,後腳我家祖先就會來指著我的鼻子罵了!要報官只管去報!橫豎我家老大不會偷你的錢匣子,我家裡更沒藏著人!」

    「不讓搜是不是?行,我這就叫人去報官!今兒我也不幹別的事兒了,就守在你家前院後院,誰敢邁出這兒一步都有攜帶私逃的嫌疑!橫豎你們一日不交出陶遠德,我就一日不走!我那八百兩不要回來,難以跟我的社員交待清楚,你們說是不是?」

    「沒錯!」童氏高聲吆喝道,「不把陶遠德交出來,我們今兒就守在這兒了!我們辛苦了半個月,全叫你們家給吞了,什麼人吶!大家都聽著,叫兩個人回去抬凳子來,今兒吃喝拉撒全在他們家了!」

    「你們……」陶婆婆指著這一干人,氣得渾身都打顫了。陶應方見狀,忙扶著她說道:「要不我去把爹找出來……」

    「閉嘴!全都給我回去!」陶婆婆喝了一聲後,甩開陶應方的手,吃力地走回了堂屋。陶家其餘人都關門進去了。

    寶梳取下三塊碎銀子交給洪姑姑道:「姑姑,這兒有六兩銀子,勞煩您備下兩頓飯和零嘴果子,一會兒給我們送過來,橫豎今兒我們在這兒耗定了!」

    洪姑姑接了銀子道:「行,我這就回去備下,你們可得守好了,不能叫這家跑掉一個了!」

    圍觀的村民都唏噓不已,紛紛猜測陶遠德為什麼要去寶梳家偷東西。按理說,村裡最先發家的是夏家,接著便是陶家,就算阮家也是後來曲塵進了城後才漸漸殷實起來的。大家都納悶了,陶遠德是哪根筋兒不對呢!

    就在陶遠德家門口圍個水洩不通時,老三陶遠定遠遠地望了一眼,看著情形很不對,立刻轉身跑回了家裡對邱三月道:「三月,收拾東西,回你娘家去!」

    邱三月聽見動靜正想出去瞧兩眼呢,聽見丈夫喊收拾東西好不奇怪,問道:「回什麼娘家啊?你家老太太發慈悲了?許我回娘家了?」

    「你別管了!我叫你收拾你就收拾!我瞧著不對勁兒啊!」陶遠定使勁搖頭道,「怕是要出大事兒了!」

    「什麼大事兒啊?外面誰在鬧啊?我正想出去瞧瞧……」

    「瞧個屁!」陶遠定瞪了邱三月一眼道,「我叫你收拾東西聽見沒?一會兒回你娘家去暫住幾日,等這邊風頭過了再回來!」邱三月納悶地看著丈夫問道:「你也要去?不對啊,到底外面出什麼事兒了?我聽著像是靳寶梳在找大哥呢!」

    「靳寶梳說大哥昨夜裡去偷了她的錢匣子,小八百兩呢!」

    「什麼?不可能吧!大哥去偷那小淫婦的錢,她瞎說了吧?」

    「大哥的鞋都在她那兒,又怎麼說?」

    邱三月詫異道:「大哥真去偷了?」

    「娘說大哥昨兒就去了我們家那個道士親戚那兒,可我昨晚還見過大哥呢!大哥多半是出事兒了,要不然鞋怎麼會在靳寶梳那兒!」

    「我怎麼越聽越迷糊啊!大哥怎麼就出事兒了呢?」

    「我告訴你吧,二哥墳裂的那晚我就覺得不對勁兒!」

    「怎麼不對勁兒了?」邱三月著急地問道。

    陶遠定往門外看了一眼,扯過邱三月小聲道:「當初二哥死得蹊蹺,娘和大哥都不讓我問,我也沒好多問,可你也看見了,二哥的屍骨才剛剛抬回來,大嫂瘋了,大哥也不見了,這不是要出大事兒了嗎?我們收拾了東西,去你娘家暫避,就說回去給娃兒的外婆過壽,等風頭過了,二哥下葬了我們再回來!」

    邱三月聽得臉都白了,連連點頭,轉身就跑去收拾東西了。兩口子把值錢的細軟和幾身好衣裳都收拾了,急匆匆地從後院門溜了。可剛剛翻過後面那座坡,走到埡口時,兩個身影擋在他們跟前,居然是曲塵和侯安。陶保定一愣,表情有些僵硬,卻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問道:「好……好巧啊!曲塵你沒回城裡啊?」

    「哪兒去啊?這麼著急?」曲塵表情似笑未笑地看著他說道。

    「回……回三月娘家一趟,娃兒的外婆過大壽,必須回去的。」陶遠定有些心慌地笑道。

    「回娘家?可我怎麼覺著你像是在跑路呢?」

    「開什麼玩笑啊?曲塵,我……我怎麼會是跑路呢?真是要回三月她娘家的。」

    曲塵往前走了兩步,盯著陶遠定那慌亂的眼神含笑道:「你能跑哪兒去?以為躲到你媳婦的娘家去就沒事兒了?我告訴你,陶二叔給我托夢了,說他死得冤枉,要我和遠志給他報仇,陶家任何一個都不能放過,所以你們今日哪兒都去不了。」

    「什麼?」抱著孩子的邱三月嚇得腿兒都軟了,大呼冤枉道,「這幹我們什麼事兒啊!二哥死的那陣,我還沒嫁過來呢!曲塵兄弟,你可不能冤枉好人啊!」

    曲塵瞥了一眼面如土色的陶遠定道:「實話告訴你們吧,陶遠德在我手裡,也是我讓靳寶梳到你們大哥家門口去鬧的。昨晚你們的親大哥帶著匕首想來殺寶梳,為什麼?寶梳不就是說了一句山紅無毒嗎?陶遠德至於那麼狠嗎?陶三叔,你是個聰明人,我也不想跟你為難,可你要是瞞著什麼不說,陶二叔也未必會放過你的!」

    「到底怎麼回事啊!」邱三月膽怯地縮在陶遠定背後,使勁地踹了他一腳道,「你要知道什麼就跟曲塵兄弟說吧!非得等到二哥來找你聊天嗎?你不想活,我和兒子還想活呢!」

    陶遠定慌忙朝曲塵討好拱手道:「曲塵,我……我真不知道什麼……我二哥死的時候我都嚇得要死,哪兒還管得了那麼許多啊……」

    「好,」曲塵打斷他的話冷冷道,「你要不對我說,那就對陶二叔說去!到了地底下,你們兄弟二人慢慢掰扯!侯安……」

    「別別別!」陶遠定忙擺手喊道,「曲塵,曲塵,都是一個村的,我又是你叔輩,你不能這樣啊!我說,我都說!可我知道的也不多啊!」

    「那就把你知道的全說出來!」

    「我只知道二哥死得蹊蹺,大哥和娘又不許我問,我能怎麼樣呢?」

    「怎麼蹊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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