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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九章 陶遠志變了(舊文加更) 文 / 花椒魚

    寶梳一邊蹲下給荷青揉腳,一邊口氣淡淡地回道:「這話就得問你自己了,你要閒得慌,煮壺茶,端根凳子在那兒罵上七天七夜都行,沒準我還給你捧個人場!橫豎我是左右耳朵都不進的,就怕浪費了你一堆唾沫子!」

    魯氏聽了這話,臉皮子更紅了,正想跟寶梳罵個誰死誰活時,灶屋門口忽然傳來一陣匡當聲。荷青抬頭一看,氣得眼淚花兒都要出來了!只見滿地的茶果子油面兒,綠綠油油的,全祭了土地菩薩!那可是她昨晚熬夜辛苦做出來的,打算交給寶梳今日去竹棚賣的!

    邱三月丟了荷青這一籃筐東西,別提有多得意了,嘴角一勾,眉毛一揚,拍了拍手掌道:「娘,我看還是別餵給豬了,仔細把豬都喂得嘴刁了,索性挖個坑埋了算了!看老四媳婦還敢不敢想東想西得不安分!」

    「誰不安分了!」荷青飽含著眼淚,拍了拍石磨面兒說道,「我不就是想給家裡添幾個家用嗎?你們就這麼看不過意了?」

    話音剛落,那陶婆婆又舉起枴杖打了過來。寶梳把荷青往旁邊一拉,枴杖正好落在荷青剛剛坐的石凳子上。她歇了一口氣,指著荷青罵道:「死蹄子!敢躲我的棍子,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做婆婆的?不給你動點真格的,你還不知道陶家的家規是什麼?老二媳婦,去取了祖屋裡的那根籐條來,瞧我不收拾了這個忤逆不孝,跟淫婦打堆兒的蹄子!」

    一聽這話,荷青臉色頓時白了一大半兒,兩手死死得抓著寶梳的胳膊,眼淚翻滾道:「寶梳,救我!那籐條是要打死人的!」

    「這會兒知道怕了?」邱三月單手叉腰,站在陶婆婆身旁眉飛色舞道,「不想挨那棍子就跪下來給娘認個錯,跪到娘消氣兒為止!要不然,有你好受的!二嫂,快去呀!」

    魯氏正要轉身,寶梳開口道:「且慢著!」

    陶婆婆指著寶梳正色道:「我管教我陶家的媳婦兒,跟你有什麼干係?趕緊滾出去!」寶梳扶著荷青坐下後,轉身說道:「您管教誰,怎麼管教都與我無關。我一個外人怎麼好插手你們陶家的事兒?不過,在你們大動私刑之前,有筆帳要算算,元宵!」

    躲在門外偷看的元宵飛快地跑進來問道:「寶梳姐,什麼事兒?」

    「去你家取紙筆來,把剛才邱三娘子糟蹋了的那些東西點個數,一併都記下。」

    邱三月臉色微變,問道:「你這什麼意思?你還要替老四媳婦問我要帳嗎?你好意思,問問老四媳婦好意思不好意思!」

    「是呀,」魯氏在旁幫腔道,「都是一家子骨肉,就那麼些破東西,老四媳婦好意思要,遠志也不好意思啊!他一個讀書人,書都讀到二王廟去了?這些年三個哥哥沒少周濟他,就那麼點東西他還會計較?」

    寶梳低頭理了理弄皺的腰帶笑道:「荷青跟陶秀才自然不好意思跟你們要,可我是誰啊?我是全村出了名兒的不學好呢!你們要欠了我東西,我上房揭瓦也得要回來的。剛才邱三娘子故意糟蹋了的那些東西都是我讓荷青做好,今早準備交給我的,如今全給邱三娘子白白祭了土地公公,我可不得問她要嗎?」

    這時,元宵拿來了紙筆,當真走到那堆東西跟前,一五一十地數起了個數。邱三月見狀,忙拽了拽陶婆婆的衣袖。陶婆婆瞪了寶梳一眼道:「你少在這兒嚇唬人!老三媳婦糟蹋了老四媳婦幾個茶果子又怎麼了?你吩咐的?趁早滾出去,別在這兒充老闆娘的派頭!往後荷青要再敢跟你胡鬧,看我不打斷她的狗腿!」

    寶梳抄手冷笑道:「那行,老太太,回頭我就拿了我跟荷青簽的那份協議找陶秀才問問。您不懂本朝律法不打緊,您兒子可是個秀才,律法上的事兒他自然該懂些。我倒是要問問他,交付了定金不給貨,那該賠多少!」

    「什麼協議?你少唬我!」

    「我唬不了您的,老太太!」寶梳笑得如三月紫薑花開,「您可有個別家都比不上的秀才兒子呢!他要連這點好壞都分不出,那這些年的書都白讀了是不是?元宵,點清數沒有?」

    元宵捧著紙筆跑過來說道:「點清楚了!茶果子六十個,油面兒六十個,煎蔥餅六十張,蒸豆角兒四十隻,另外還有炸散子,都碎了一地了,沒法數,估計得有二三十把吧!」

    寶梳含笑道:「都記好了,一筆一筆清清楚楚的,省得回頭有人說我賴她呢!寫好了就先揣著,等竹棚那邊的買賣忙過了再回頭找陶家老三說話!」

    「不必找老三!」陶婆婆一臉老態龍鍾的表情,頓了頓手裡的枴杖說道,「該賠多少我來賠!就那麼點東西,我還不信能賣出個千金萬金!你這婆娘不就是想掙錢嗎?給了你回去做個棺材本兒!」

    「老太太,我敬您年紀大,不想把您氣得立馬翻了白眼。不過這筆銀子我怎麼能跟您要呢?陶家已經分家了,您自有大兒子管養著,這三兒媳婦欠下的帳您就不用來湊這個熱鬧了,您三兒子自然會給的。」

    邱三月見寶梳這般說辭,剛才還得意的表情瞬間垮了下去,上前兩步喝問道:「靳寶梳,你還真敢上門兒來要啊?不怕我放狗咬你?」寶梳不屑地蔑了她一眼道:「咬了我最好,這事兒正好可以鬧大些,鬧到城裡衙門去,叫你們陶家人也去衙門裡頭觀光觀光,到時候陶秀才也能親自上公堂去做回狀師,過把子癮,提前感受感受那做官的架勢!」

    「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邱三月柳眉橫扯道,「到時候可別怪我家狗嘴巴太利索了,咬斷你那滿村跑的小腿兒!你只管來,看我家陶遠定(陶家老三)怎麼收拾你!」

    「行,你都下了戰貼了,我不來,明兒我靳寶梳還能在村裡混嗎?你可得提前把晚飯吃了,要不然今晚你一准氣得連飯都吃不下了呢!荷青,」寶梳轉身對荷青眨眨眼睛道,「東西沒了就沒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違約的,沒事兒,這筆帳我自會找陶家老三要的。你傷得這麼重,讓元宵扶著你去找老甕頭上點草藥,別真瘸了腿兒就不值當了。」

    「誰許她走的……」

    陶婆婆的話還沒全吼出喉嚨,陶遠志便匆匆跑回來了。這幾日是採茶的好時節,他也擱下書本,去三個哥哥的茶園子幫忙採茶去了。誰知還沒采上幾片,童氏就找了個小娃跟他報信,說自己母親在家裡責罰荷青。母親那秉性他從小就見識過的,所以擱下背簍就趕回來了。

    「怎麼回事?」陶遠志一臉疑惑地看著滿院子的女人,和怒氣沖沖的老娘。

    「遠志!」荷青立馬嬌滴滴地哭了起來,衝他扯起了自己的褲腿道,「你瞧瞧,娘把我的腿兒打成這樣了,我到底犯了你們陶家哪條王法呀!」

    荷青那腿兒明顯是腫了,紅通通的,像根增大版的火腿腸似的。陶遠志一瞧,眉心就擰起了,轉頭問他老娘:「娘,您打荷青做什麼?」

    陶婆婆使勁磕了兩下枴杖,走上前指著荷青和寶梳道:「你回來得正好!荷青和寶梳做買賣這事兒你知道不知道?」

    「陶秀才,」寶梳插話道,「荷青我就交給你了,我那邊還有事兒呢!你要不願意荷青跟我做買賣,我也不勉強,你們兩口子商量著辦,我先走了!」說完她就帶著元宵離開了。

    魯氏還心氣未平,衝著寶梳二人的背影吐了口唾沫子罵道:「真不是個玩意兒!那邊有事兒?能有什麼事兒?不就是幾個姑娘媳婦站路邊招攬客人嗎?跟城裡那些姐兒有什麼分別?」

    邱三月怒眉高聳道:「可不是?說得那麼正兒八經兒的,還不是靠勾男人賣笑,下作死了!還想拿什麼協議問我要銀子,做她的春秋大夢去吧!」

    「你們倒真閒呢!」陶遠志蔑了他這兩位嫂嫂一眼道,「早知道幾位哥哥家裡不忙,我何必一早就趕著去茶園子呢?在家多看兩頁書才是正經的!」

    「遠志!」陶婆婆揪著剛才的事兒不放,「我問你,你是知道不知道?你好歹是個秀才,荷青再怎麼說也是秀才娘子,豈能跟靳寶梳那種女人瞎混,還一塊兒做什麼買賣?萬一把荷青往那歪道兒上領,你的臉面和我們陶家的臉面豈不都要叫荷青丟光了?你不會管教,娘替你好好管教管教!」

    「您就是這樣管教的?」陶遠志指著荷青那腿冷冷問道。

    「棍棒底下出孝子!黃荊條子能打出好人來!」陶婆婆把她那套舊有的理論又搬了出來。

    「是啊,」陶遠志輕冷一笑道,「全都打死了,那不是孝子也是孝子了,不是好人也在閻羅殿裡排隊等著,投胎下輩子做好人了!」

    「你……」陶婆婆被兒子奚落了一番,簡直比外人賞了她幾個嘴巴子還氣憤,臉色騰地就轉青了。

    旁邊四個媳婦都有些吃驚,因為陶遠志這人是很好相處的,幾乎沒怎麼跟自家老娘頂撞過,見著也是客客氣氣,恭恭敬敬的。同村那幾個兄弟裡,脾氣最好的該算他了。小的時候,只要曲塵他們幾個干了壞事兒,受責罵最少的也是他,因為他最乖巧。

    「遠志,你怎麼這樣跟娘說話呢?」魯氏那煽風點火的勁兒又來了。

    「大嫂,」陶遠志轉身正色道,「大哥還在茶園子裡忙活兒呢,你要真是閒得慌,好歹煮壺茶送去,要是大哥心疼你,不願意你幹那重活兒,勞煩你到別家串門去,我這兒有事!」

    魯氏臉又紅了,瞪了陶遠志,轉身就出了門。邱三月也沒多待,跟著魯氏就走了。剩下一直沒吭聲的老二媳婦黃氏,走到荷青身邊道:「這腿兒不敷藥是不行的。荷青,走,二嫂扶著你去老甕頭那兒抹點草藥,總歸是要好些的。」

    「多謝,二嫂了!」陶遠志對他這個二嫂倒是客客氣氣的。

    「哪裡話,應該的。」黃氏扶著荷青緩步出了院門。等她們走遠後,陶婆婆指著陶遠志道:「今兒你非得把話給我說清楚了!哼!」

    母子倆進了堂屋後,陶婆婆坐下氣憤道:「你好歹是個秀才啊!門前那些是非你也不管管,避避?荷青往常喜歡跟靳寶梳和宋靈芝她們一塊兒混,我已經提醒過你了,你還不管?非得等閒話砸到頭上才知道厲害啊?這樣吧,我在你家住上一段日子,把荷青給你好好收拾出個樣兒來!」

    陶遠志拒絕道:「不必了,您還是回大哥那邊去吧!」

    「娘的話你還不肯聽了?是不是做了秀才翅膀硬了?」

    「娘,做了秀才翅膀不硬,還跟從前雛鳥似的,能飛得了多高?出門兒怕都摔死了!」

    「你……」陶婆婆氣得嘴角哆嗦了一下,重重地拍了兩下桌子道,「好!好!如今人模人樣了,秀才相公了,娶了媳婦就忘了娘了!這真是我養出來的好兒子啊!」

    「娘,請您往後別打荷青了。我娶媳婦回來,不是給您打的。」

    「她跟靳寶梳那樣胡混,我能不管嗎?你今年再進了舉,那可是舉人老爺了,自家的體面能不顧著點?」

    「靳寶梳那名聲兒說到底還不是你們幾個婦人私底下胡掐亂編的?誰見著她真跟哪個男人胡混了?我要跟你們一般見識,我這十多年讀的書那才真是讀到二王廟去了!」

    「遠志啊,你是不是也給靳寶梳那狐狸精迷昏了頭了?」陶婆婆又拍了拍桌子,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說道。

    陶遠志面色依舊,側身拂袖道:「我瞧著寶梳挺好的,荷青這回跟她做買賣是問過我的,我覺得挺好,畢竟能給家裡多添點收入。」

    「那種錢你也要?」陶婆婆氣憤道。

    「那種錢?在您眼裡,出去掙錢花是丟臉的事兒,在家靠著幾個哥哥嫂嫂周濟就不是丟臉的事兒?我想好了,靠著荷青掙的和我每月的束修也能過日子,往後我不打算再讓三個哥哥周濟我了!」

    「什麼!」陶婆婆險些氣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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