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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20章 最後告別 文 / 幽幽弱水

    可程千尋沒有跪下去,好似有一雙無形的手,將她托著。

    冥王懸浮在半空,低著頭看著她,平靜而溫和地道:「為了別人下跪,不是可恥的行為,但我不希望看到你下跪。」

    程千尋緊緊咬著嘴唇,她明白,冥王就是因為不願意下跪,才最終到了冥界。

    冥王慢慢地從半空降落,三米高的軀體最終站在了地上。他好似不經意地歎氣:「尤利安的靈魂從植入芯片開始,已蕩然無存,只留下他所謂的電磁波。哪怕芯片再植入其他肉身,也為此不了多久。」

    難道真的不行了嗎?她聲音顫抖著:「請您讓尤利安不要死,我不願意看到他死。我要怎麼做,才能讓他活著。」

    尤利安保住了她的命,也保住了其他隊友的命,這是她欠尤利安的,哪怕要用她的命去換尤利安的命,此時此刻她也願意。

    冥王無聲,許久才緩緩道:「羽毛是我身體的一部分,這芯片的組成也算是我身體的一部分。所以他成為芯片後,一直感覺受到召喚,其中一部分原因也在於我……我可以和他融合,但從此後,尤利安將不復存在,成為我的一部分。」

    程千尋嘴唇一直不停地顫抖,她深吸了口氣:「他就算不存在,也會以另一種形式活著。感謝您,冥王,請您接收他吧。」

    尤利安應該是想活下去的,在努力想保全她的同時,也在努力的想辦法活,否則他也不會想出這樣的辦法。

    只要能活,活下去,管它是完整的,還是冥王的一部分。

    冥王緩慢地伸出了手,修長而有力的手指、美得無一瑕疵。隨著他舒緩高貴的動作,玻璃缸內的芯片騰空而起。慢慢地漂浮向了冥王,最後落在了冥王的手掌心中。

    冥王帽子裡一片漆黑,可感覺他應該是看著掌心中的芯片:「你願意成為我記憶中的一部分嗎?」

    過了會兒,冥王又輕聲道:「好吧……」

    程千尋緊張地看著芯片慢慢從冥王掌中騰起。隨後猛地碎成了無數細如毫末的粉塵,發著黑色的光芒,慢慢地從冥王帽子前端進入,就如同星辰墜入一片黑暗中。

    不敢問,一直看著,她緊張得渾身都在顫抖。

    冥王站在那裡,隨即緩緩地又低下了頭,看著她,平靜地緩緩道:「可以了。」

    「他……」程千尋猶豫了一下,可還是問:「我還能見到他嗎。哪怕一次。」

    「他已經成為了我的一部分,現在還可以分開,我可以讓你再見到他一次,但是最後一次。」冥王抬起了雙臂,雙手在身前慢慢相對。就像在胸前抱著一個無形的球體。

    就在他的手掌之下,一個人影漸漸浮現……高而修長的身材,儒雅卻帶著智慧的氣質,那是尤利安的樣子。

    程千尋驚詫而激動地看著這人影如同投影一般的在面前出現,越來越清晰。

    「千尋!」他居然開口說話了,俊美的臉上帶著笑:「謝謝你,也感謝冥王。能讓我繼續存在。」

    「尤利安。」她哽咽地慢慢地走了過去,終於又見到了,為什麼感覺猶如隔世。短短時間,已天人各一方。

    她悲傷地緩緩地伸出了手,可手指碰到尤利安身體時,手指卻如同穿越煙霧而過。這讓她越發的肝腸寸斷。尤利安是為了保全他,才犧牲了他自己,還等於拋棄了整個江山。不但犧牲了他的肉身,甚至他的靈魂。這種愛比光口頭上說的更加真實、更加炙熱,又有幾個男人能真正如此的愛。愛得如此的純粹卻不失理智,等到瞭解所有真相後,如此的刻骨銘心。

    尤利安已經不是實體了,這次是訣別,她眼眶發紅著,聲音顫抖:「不,應該感謝的是我……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你完全可以活下去的。」

    尤利安依舊微笑著,如同生前往昔:「可你會死,我好不容易遇到了你,怎麼可以讓你死。你死了,我活著又算是什麼?成了一個除了活下去,沒有一絲感情的機器。」

    心中的感激,又啟是言語能表達的。想起平時對她的好,對她的寵,程千尋不捨,可不能不捨,只有這樣尤利安才能繼續活下去。

    「千尋!」尤利安展開了手臂,將她摟在了懷中。此時他的身體不是虛幻的,而是能觸摸到的。

    程千尋略微驚愕地抬頭,看到在後面站著的冥王,高大的他雙手依舊保持著姿勢,而尤利安的身體就在他雙手之下……是冥王,暫時給予了尤利安的實體。

    來不及感激冥王,她緊緊地也擁抱住了尤利安,閉上眼的時候,眼淚忍不住流下。

    「你又哭了。」尤利安言語中帶著笑意,沒有絲毫的悲傷:「每次都是以為我死了,可我現在不屬於死,而是真成了神靈了。能和冥王合體,成為他的一部分,我非常的榮幸。剛才只短暫的一瞬間,就感受到他無盡的力量和資歷,我可以不用研究就能得到夢寐以求的各種知識,甚至比我想像的更多。謝謝千尋,讓我得到了最好的歸宿。」

    明白是尤利安安慰她的話,程千尋心中難忍悲痛,如果能獨立的活著,又何必成為別人的一部分。尤利安為她犧牲得太多太多,多得讓她如何償還?

    尤利安輕輕拍著已經抽泣的她,柔聲安慰著:「千尋,從一見到你,我就喜歡你,我也希望永遠陪在你身邊,現在可能不行了,真羨慕斯內德那個傢伙……」

    他在耳邊輕語著:「雖然我的能力遠不如冥王,可我會永遠記得愛你,記得和你在一起的時候,那是我最快樂幸福的。就跟你說的,把我當做一場夢吧,再美也會醒。千尋,我只是你的夢中出現的人,我該走了。我愛你……」

    緊緊摟住的雙臂鬆開了,程千尋再捨不得也只能放開手,她淚流滿面。尤利安俊美的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就如第一次見到時的模樣,眼中如此的清澈……他保持著這種讓人難以忘懷的模樣,笑著慢慢往後退去,最後好似融入了身後冥王、黝黑高大身體內。

    冥王緩慢地放下了手,一切都消失了,無論剛才是幻影還是真實的,全部都消失了。

    他也沒有再說什麼,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的,都無法安慰程千尋的悲痛。身影慢慢淡去,消失在一片空白的虛無中。

    程千尋想努力忍著,可眼淚依舊從眼中不停地往下淌。她直接躺倒,將自己重重摔進變出的一張床上。

    臉貼在床單上,任由淚水將其打濕。尤利安消失了,哪怕他成為冥王的一部分可以跟隨冥王獲得永生和巨大的力量,但還是彌補不了他也將永遠離開的悲痛。

    程千尋終於嚎啕大哭了起來,她將臉埋在床上,手緊緊抓著床單,眼淚傾斜而下。不想再克制自己,就讓淚流吧,如果淚可以流乾,就盡快的乾涸吧。

    一雙溫熱有力的大手輕輕按在了她的肩膀上,她抬起了頭,看到了斯內德。

    斯內德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身邊,將哭得天昏地暗她摟在了懷中:「不要再哭了,再哭尤利安也不會回來。明天我們再去求求瑪門,也許他會有辦法。」

    她伏在斯內德的胸前,泣不成聲地道:「不用了,瑪門也沒辦法。事情已經解決了,冥王將他收納了。他以後會成為冥王的一部分,我應該感到高興……」

    斯內德有點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冥王好似對程千尋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應該說是優待吧。這次程千尋不會不求冥王,很顯然,冥王真如她所說的,是仁慈的,又一次的幫了她。

    再也說不出來了,程千尋在斯內德的懷抱中,狠狠地哭,直到哭不動為止。

    她側躺著,斯內德在身後緊緊地摟著她。

    「剛才我一直擔心你,都躺下了,突然發現我的房間和你的房間空間相聯了。而你在床上哭著,我就過來了。」斯內德柔聲細語,說出了她也想到的話:「應該是冥王,他看到你傷心,叫我來陪你。」

    又一次的想到了尤利安,雖然眼中沒有再濕潤,可心又一次的痛了起來,痛得難以自抑。

    斯內德緊緊抱著她,輕聲安慰:「他不是消失,我和尤利安合體時,你應該感覺得到,我還是能時不時出現的。」

    她哽咽著:「可那時尤利安存在芯片中,可現在芯片已經打碎,完全融入冥王的意識中。」

    「那更好。」斯內德親吻了下她的頭頂,他強壯的胳膊和胸膛給了許多安慰和安全感:「芯片不是不穩定,還可能自爆,現在等於完全成為了冥王一部分。那多好呀,任何人都求之不得的。如果是你願意嗎?如果是我,一定願意。」

    程千尋終於轉身了,用手捂著他的嘴,擔心著斯內德說的話被聽到後發生變故:「以後不准再說這樣的話,冥王能接受尤利安已經足夠了,你要陪著我一起活著出去。」

    斯內德笑了起來,拉下她的手,在她臉上親吻了一下:「好,我們一起活著出去。我還要給你一個婚禮,讓魯道夫和戈恩成為我的伴郎,他們當伴郎的樣子一定很有趣。」

    應該很有趣,可此時還是難以化解程千尋的傷心。斯內德不再說什麼,抱著她,陪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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