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山，前人無不倍加稱頌，有「靈跡露指爪，殺氣見稜角。凡木不敢生，神仙聿來托」的美言。
趙志方走在華山之巔，胸中一腔熱血卻並無殺氣騰騰的現象。在呼嘯的山風中，他的心情卻出離的寧靜。
「你來了。」歐陽鋒見到趙志方身影，便停下彈奏鐵箏，開口道。
「我來了。」趙志方點頭。
「你殺了克兒！」歐陽鋒沉聲道。
「是的，但這是應該。」趙志方也沉聲回答。
「有何應該？」歐陽鋒怒道。
「你們是惡。」趙志方回答。
「你從無惡？」歐陽鋒哂笑。
「有，但我也應除惡。」趙志方不為所動。
一時間，二人冷然相對。山風呼嘯，卻不能消減一絲二人間的敵意。
「我後悔了。」歐陽鋒突然歎息一聲。
「後悔什麼？」
「半年前你定然受了重傷。」
「是的。我殺了裘千仞。」
「所以我錯過了機會。」
「所以現在是我的機會。」
「你未必有機會。」
「我與你不同。」
「我有蛇。」
「我有劍。」
「我亦有劍。」
「我的劍已經解放。」
「我的劍從未改變。」
「所以我會贏。」
「劍只要會殺人就行。」
「那不是你的劍。」
「我已不用劍。」
「結果都一樣。」
「結果確實都一樣。」
「那就開始吧。我等不及了。」
「我也一樣等不及了。」
「殺你是正義。」趙志方緩緩拔出了劍。
「殺你是仇。」歐陽鋒緩緩起身。他蛇杖上的毒蛇同時嘶嘶而鳴。
劍杖相交，火花迸濺，蛇鳴嘶嘶。
二人都誓殺對方。
……
黃蓉被趙志方留在山巔下的一處小亭中。她焦急地等待著。
很久之前，山上的箏音就停止了。只剩下偶爾傳來的，金屬交擊的轟響。
她很想上山頂去看看，但她卻也擔心，號稱西毒的歐陽鋒會不顧身份，拿自己當籌碼，脅迫趙志方。而且她也知道，就算歐陽鋒沒那種想法，只要自己處在危險之中，趙志方就不可能全身心投入到這場決戰中。而不能全身心的投入，對他們那樣的高手來說，是致命的。
一盞茶、一炷香、一餐飯、一壺酒……時光飛逝。可無論是趙志方還是歐陽鋒，都沒有從山頂下來的跡象。
如果不是黃蓉武功不錯，耳力也可稱驚人，聽得見偶爾的金屬轟鳴聲，早就忍不住上去了。
我必須忍耐，不能上去。黃蓉暗想。我不能給趙大哥添麻煩。
諸天的神佛啊，如果您聽得到信女的祈求，請讓趙大哥平安歸來吧。黃蓉本是不信神的，但此時也禁不住祈禱起來。
「蓉兒，山上是怎麼回事？」這時，一個洪鐘般的聲音道，打斷了黃蓉的思緒。
「七公！」黃蓉見到來人，心頭大喜，「七公，趙大哥在山頂與歐陽鋒決戰，你快去幫幫趙大哥吧！」
「決戰？」洪七公不解。
「決戰？那好玩啊！老頑童也要決戰！」突然從黃蓉身後響起一個蒼老而歡快的聲音。
「老頑童！」黃蓉氣道，「別來添亂。趙大哥生死未卜，你就這樣胡鬧麼？他也是你的徒孫啊。」
「這個……」周伯通有些訕訕，不好說什麼，便求助地看向洪七公，好像在說：老洪，你幫幫我唄？
「蓉兒，志方娃娃的決鬥，我們是不能插手的。」洪七公不知是幫周伯通岔開話題，還是真有話要說，當真對黃蓉沉聲解釋道。
「華山論劍，聽上去光輝偉岸，卻真真生死各安天命。誰也不能插手兩人的決鬥。」
「七公！」黃蓉焦急道。
「好了蓉兒，你再怎麼說都是一樣的。老叫花子真的不能去。」突然，一個清越的聲音傳入黃蓉的耳朵。
「爹爹！」黃蓉看到來人，不禁大為驚喜。
「爹爹，你幫蓉兒去……」她馬上就想讓黃藥師出馬。
「不行。」黃藥師一揮手，拒絕道，「身為武者，沒有不懼生死，披荊斬棘的勇氣，還當什麼武者。我是不會去打擾他們的決戰的。」
「爹！」黃蓉怒哼了一聲，卻知道黃藥師從來說一不二，只好放棄了。
「小姑娘不必擔心，我那徒孫武功高的很，就算不敵，全身而退也不難。不如我們玩玩打彈子？一邊打，沒準他們就回來了。」周伯通突然湊過來道。
&n
bsp;「老頑童！我小時候白給你送飯了，你還……」黃蓉哭笑不得，對周伯通怒道。
「好吧好吧……別那麼凶嘛……」周伯通被黃蓉一瞪，不禁縮了縮腦袋，退下去了，「真不如小時候可愛……」他嘴裡嘀咕著。
「老頑童，你是要我把『四張機』找了來麼？」黃蓉聽到周伯通嘀咕，惱火道。
「別別別！」周伯通被嚇的一蹦三尺高，一溜煙跑到旁邊的一塊大石後躲了起來。這丫頭怎麼知道的？他不敢說話，只在心中疑惑著。
「又有人來了。」突然，黃藥師耳朵一動，對眾人道。
「是段兄吧。算算時間，他也該到了。」洪七公道。
黃藥師也一樣這樣認為。
「七公安好！」不過來人卻出乎他們意料。
「靖兒？！」洪七公驚奇道，「你怎麼來了？」
來人卻是郭靖。他聽得洪七公問話，不禁撓撓頭道：「七公，是……」
「來了好，來了好！」洪七公不等郭靖說完，就大笑著拍拍他的肩膀道，「你這小子很笨，但心思卻是澄澈，武功進境竟也不凡。這華山論劍，沒準二十五年後，就是你的天下了。」
「不是的，七公！」郭靖紅了臉道，「是她要我帶她來的。」
「他？誰？」洪七公不明所以。
「就是本姑娘！」一個銀鈴般的聲音，隨著一陣清淡的香風飄來。
「靖兒，這姑娘是？」洪七公見得來人，大是驚詫。
「七公，這位是……」
「本姑娘李莫愁，你就是北丐麼？」郭靖還沒說完，來人就飛快地道。
「是你？」黃蓉也驚奇道。她是見過李莫愁一面的。
「是我。前些天碰見這傻小子。聽說華山論劍是江湖上武功最高的人來的。本姑娘當然要來看看。江湖上武功最高的人比不比得上我師傅！」李莫愁道。
洪七公和黃藥師，包括周伯通聞言，都是大奇。你師傅是誰，能和我們比肩？
「哼，胡吹大氣。」黃蓉道，「趙大哥早告訴過我。你們古墓派武功雖高，但真正比肩五絕的，只有開派祖師林朝英一人。你師父不過是林朝英的婢女，武功還差了些呢。」她可不想讓自己爹爹跟別人的婢女相提並論。雖然英雄莫問出身，但她就是想向著自己爹爹。
「你說什麼！」李莫愁大驚。她沒想到黃蓉竟然知道她的根腳。
「林朝英？你是那個怪女人的弟子！」周伯通失聲道。黃藥師和洪七公與林朝英也是故人，這下他們看李莫愁的目光，就多了些好奇與慈愛。而黃蓉不知怎的，眼神有些飄忽，卻沒有再關注李莫愁的事了。
「你竟敢辱罵祖師婆婆！」李莫愁卻也不顧黃蓉怎麼樣，只神色不善地看著說自己祖師壞話的周伯通，如果不是她知道自己武功不濟，早就撲上去收拾他了。這才是她新的注意力所在。
「你這女娃子。你們古墓派不是絕不出古墓麼？你怎麼跑到這兒了？」周伯通不在乎李莫愁的憤怒，卻想到了一個問題。
「這個……」李莫愁被問得沒詞了。她是偷偷跑出來玩的。這種話哪能說！
見她這樣，在場之人也就明白個**不離十了。不過幾人卻都沒心思在這上面取笑。老輩當然是無甚取笑心思，小輩的郭靖不知道取笑是什麼，黃蓉卻已經心不在這兒了。
「轟！」突然傳來一聲霹雷般的炸響。
「是趙大哥那裡！」黃蓉驚叫道。她終於忍不住，往山頂跑去。
「蓉兒回來！」黃藥師擔心她遇到什麼事，連忙「嗖」地竄出，一把扣住了黃蓉的手臂。
「爹爹？！」黃蓉焦急道，「放開我啊。」
「不行。」黃藥師搖頭，「如果上面分出了結果，勝利者就該下來了。你不用上去。」
「爹！」黃蓉悲聲道，「我要去。如果……」她開了個頭就不敢再說下去了。
「唉……」黃藥師看著女兒悲傷，不禁歎息一聲，道，「好吧好吧，爹爹和你一起上去。」說著，他就拉著黃蓉，運足輕功，往山頂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