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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八章 幾經波折 文 / 書生將

    「清元師兄,你還真下手啊!」啟蠻揉著自己的脖子,抱怨不止。

    「你那榆木腦袋,不打暈你怕你露餡,想不到這麼快就醒了。也罷,待會放機靈點,看我眼色。」清元兩眼腫著,鼻頭也紅得發紫。自他被浴火訣波及,過去了這麼久,終於再難抑制悲傷之情。眼淚早就淌盡了,風乾過後,只剩下幾道灰痕。

    兩人當空疾馳,自太清觀起,直奔血天宗而去。

    清元愈加緊張,說:「前面就是了,再跟我重複一遍,縛龍索怎麼解?」

    啟蠻苦思許久,答道:「仙索縛龍,征汝神通,驅邪縛魅……」

    「又錯了!說了多少次,這是捆人的法子!」清元急壞了,教了那麼多遍,啟蠻還是記不住,眼看就要見楓落,這可怎麼辦!

    「記住了,是『鬼魅一切,四生沾恩,凶穢消散,道氣長存』!捆人的你就別記了,只記這個!」

    啟蠻連連點頭,保證會記下,清元一百個不相信,歎氣道:「但願吧,可別在節骨眼上出岔子!」

    縛龍索原本是清覺的防身之寶,現在借給清元來用。清元定計,佯裝綁了啟蠻去找楓落,到時候假意討慶功酒,使楓落服下攝魂符。之後給啟蠻鬆了綁,兩人挾楓落以令整個血天宗。把縛龍索的咒語教給啟蠻,是防備他萬一沒在清元身邊,自己也能脫身。誰料,啟蠻硬是把捆人和解索記了個顛倒,還死不悔改,這可愁苦了清元。

    「不對,這是怎麼回事?」清元驚歎,忙抓著啟蠻落向地面。

    只見萬丈高空,八卦陣法度井然,氣勢恢宏。而那地上,血天宗眾人也是旌旗招展,高幡飄揚。可是奇怪,兩邊劍拔弩張,卻遲遲誰都不出手,不知在等什麼。

    「啟蠻,你看到掌門師尊了沒?」清元左找右找,尋不見玄一身影。

    啟蠻搖頭,困惑地說:「沒看見,我猜師父可能是內急,方便去了……」

    「放你的屁。」清元氣得罵了出來,把那縛龍索一抖,默念法咒,把啟蠻兩臂反綁。

    啟蠻急了:「哎師兄,怎麼也不知會一聲,我先撓個癢啊。」

    「撓什麼撓,待會別吭聲,這麼多人的命都在咱倆手上呢!」清元訓完了話,推著啟蠻朝血天宗眾人那邊走去。啟蠻趕忙閉緊了嘴,心想:「師兄說得對,不能撓,不能撓!」可他越是這麼想,就越在意背上的瘙癢,難受得扭來扭曲,擠眉弄眼。

    清元一邊小心翼翼地走著,一邊低聲提醒:「這裡叫千機窟,是白虎堂堂主『偃師』君夜一手操辦的。千萬別亂走,指不定半步之差,就會丟了小命。」啟蠻利索的答應著,心想反正有清元在,自己只要跟緊了就行。

    突然,當空八卦陣吵嚷了起來,啟蠻想抬頭瞧瞧怎麼了,卻被清元按住了腦袋。

    「清元!你這忘恩負義的畜生!掌門師尊待你恩德如山,想不到你會做出這種遭天譴的事!」聽聲音,是清衍怒喝。接著,眾道人一起罵開了,痛斥清元昧了良心,爛了肝腸,竟然投靠了血天宗。

    「師兄,你……」啟蠻看向清元,卻又不知該怎麼去勸。

    清元苦笑,搖頭道:「他們罵得對,罵得好!我就是豬狗不如,清遠也是我害的!」說著,眼中又是淚光盈盈。

    「清元,我殺了你這敗類!」不知是誰喊了頭一句,響應之聲排山倒海。

    「住手,啟蠻師弟也在!」清衍想要喝止,但話音剛一出口,就淹沒在眾人的咆哮聲中。百餘道人齊展看家本領,五行訣法如天女散花,一股腦砸向啟蠻、清元。別說是他倆,就算是換成玄一那等高人,也未必能泰然處之。

    「啟蠻趴下,金鐘訣!」就在清元拼盡全力施展金鐘訣,奢望能自保的時候,自血天宗那邊,居然也打來百餘各式悍猛訣法,與眾道人的訣法凌亂地碰撞在一處。剎那間萬千異彩,襯得天日黯淡無光。浩浩元力激盪,如泰山壓頂,讓清元撐起金鐘訣的胳膊如負重擔。

    「師兄,我幫你吧!」啟蠻想去助清元一臂之力,卻發現自己兩臂都綁得結實,急得繞著清元團團亂轉。

    「愣種,你拉磨呢!」清元氣惱之下,元力噴薄而出,勉強頂了下來。

    見血天宗的人出手救清元,八卦陣中眾道人更是橫眉怒目,卻又恨不能離陣而去。清衍想趁機鎮住情勢,便道:「區區清元,能成什麼氣候!掌門師尊自會定奪,不許自亂陣腳!」

    太清觀起了內訌,血天宗的人便樂開了。其中,竟還有個讓啟蠻覺得耳熟的聲音,說:「這可巧了,咱們又見面了!」

    循聲看去,那人灰黃大氅,鶴髮童顏,紮了滿頭小辮,正是「扁鵲敵」何逍。

    「小子,血鷹的死法好看嗎?」何逍還以為,血鷹定已毒發身亡,故意炫耀出來,也好在血天宗裡揚名立威。

    啟蠻如實說道:「血鷹可沒死,有人幫他解毒了。」

    血天宗眾人哄笑,何逍赧了臉,說:「不可能,你別胡說!我的毒,有誰能解!」

    啟蠻眼皮搐動,那時自己背著血鷹,既無所適從,又惶然恐懼的心境,全都拜這何逍所賜!氣道:「就你那毒,當耗子藥賣都賠本!血鷹好好的,才沒死!」

    「小哥,你這話只說對了一半。」有個彪形大漢開了腔,可他的聲音卻與他身形毫不相符,竟然尖聲細氣,有如女音。

    「前半句說的不錯,何逍的毒連耗子都藥不死!」這話一出,又引起眾人譏諷哄嘲。那大漢不顧何逍殺意沖沖的眼神,又自顧自地說道:「後半句錯了!前幾天,血天宗出了一禎這個叛徒,殺罰聖使親自前往,一出手就殺了一禎還有兩個外人。倆外人一個是毛頭小子,另一個就是血鷹!」

    「毛頭小子?」啟蠻心頭一顫,忐忑起來。

    那時在定安城,跟自己一起的這些人,能稱得上毛頭小子的,就只有蘇欽宇和封憫之了!難道……難道是欽宇兄弟?不可能,師父說過他們都有驚無險,不可能出事!對了,不是有那兩種靈藥嗎,絕對不會有事!

    可萬一,他們三個都受了致命重傷,豈不是有靈藥也沒法用了?啟蠻剛剛想了一下,就不禁打起寒顫。不行,他不能死!一瞬間,施轍死於李靖軒刀下的那個晚上,每一滴血都歷歷在目。啟蠻心如刀絞,自己生平就這麼兩個知己兄弟,難道老天當真如此狠毒,一個也不留嗎!

    他還沒當上大將軍,誰都殺不了他!啟蠻拿這句話說服自己,竭力想要鎮定下去,卻還是憂心忡忡,惴惴難安。不光是蘇欽宇,還有血鷹,封憫之,甚至是看似尚存善心的一禎,啟蠻實在不希望他們任何一個人出事。

    這會兒的工夫,清元已經推著啟蠻到了血天宗眾人之間。啟蠻回過神,打量起身邊圍著的這些人,見他們著裝各異,配飾混雜,手中兵刃也是千奇百怪。更別提他們的長相,有清秀的,有凶狠的,甚至還不乏嬌媚的女子,和一些惡婆娘,真叫一個紛紛籍籍,蜂屯蟻聚。

    清元裝作擦汗,抹去了淚水,正色道:「我奉宗主之命,擒人得手。事關重大,我現在就要面見宗主。」

    「宗主哪是你想見就能見的?有我這朱雀堂堂主在,不算怠慢了你吧?」說著話,走出一個陰鷙之人。中上個頭,身形稍顯枯槁,面龐稜角分明。眼睛處凹下兩個窩,泛著黑漆漆的幽光。幽光籠在整張臉上,讓人看不清他面相。

    「『鬼宿』方望晨,久仰了。」清元心緊,怎麼在這裡碰上了他!四大堂主中,除了最讓人捉摸不透的玄武堂堂主「曲公子」九方曲之外,就數這方望晨最精明古怪。成名訣法「積屍氣」,更是讓數不清多少英雄豪傑聞之膽寒。不知道事先想好的說辭,能不能讓他信服。

    可既然走到了這一步,就不得不硬著頭皮走下去,清元道:「方堂主,恕我直言,這事你可做不了主。」

    「大膽!」方望晨眼中幽光更盛,險些就要動手。可轉念一想,清元身份特殊,不比宗中之人。楓落興許真的秘密交待了事情,不想讓人知道。

    「哼!看在你是初犯,不與你計較!下不為例,否則讓你也嘗嘗『積屍氣』的甜頭!」方望晨強硬了幾句,算是撿回威望,便緩和下語氣,道:「你隨我來,其他人在此等著,不許走動半步!」說完,轉身就走。

    啟蠻一直不敢吭聲,眼睛卻始終沒閒著。就算他腦子不靈光,也能看得出血天宗雖人數眾多,卻人心不齊。就拿剛才那彪形大漢嘲笑何逍來說,就險些釀成禍端。而後方望晨失了面子,也有不少人掩口竊笑。人人都像是心懷鬼胎,真不知道,他們為何會雲集血天宗。

    到這時,雖幾經波折,但一切還都在清元意料之中。待會見到楓落,邀功之後,想必會有七八成的把握。可偏在這個時候,又鬧出了意想不到的事。

    起先,就聽打遠處有人驚叫:「不好,那鬼嬰又來了!」接著,驚叫的那人一聲慘呼,似乎沒了命。血天宗人人色變,擁擠推搡著,都想躲避。

    方望晨怒道:「都給我站住,不許逃!」單憑說話,不足以震懾。方望晨不得不出手殺了幾個逃得快的,才算遏止了頹喪的勢頭。但不難看出,就連他自己,眼中幽光也怯怯地晃動了。

    只聽先前有人被殺的地方,一個孩子的聲音傳來:「娃娃們,誰再陪我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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