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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章 兩世為人 文 / 書生將

    聽到急促的砸門聲,家丁剛拉開門閂,就被撞到了一旁。孟宛鶴抱著啟蠻衝進院中,到了跨院裡最近的一處捨房,施訣破門而入。家裡人早已被小玫叫醒,聽到動靜,紛紛來看。

    孟宛鶴不管三七二十一,把礙事的被子扯到地上,輕輕放下啟蠻。啟蠻渾身抽搐,有出氣沒進氣,臉上更是看不見半點血色。一家人圍在床邊探頭探腦,都不敢張嘴。

    「父親,您身子可好?」孟顯倫大步流星進屋,擠開眾人到了床邊。

    孟宛鶴勃然大怒:「瞎了你的狗眼,誰好誰不好看不出來嗎?趕緊給小蠻治傷!」說完,抬手卡住了孟顯倫的後頸,明擺著只要聽見半個不字,就要下殺手。

    孟顯倫連話都不敢多說,疊起手掌壓在了啟蠻心口。剛一觸到啟蠻身體,孟顯倫像是被蟄了一樣跳了起來,說:「使不得,小蠻體內元力混雜,不可再用訣法救治了!」

    孟宛鶴一把推開孟顯倫,三指搭在小蠻脈口上,不禁大驚失色:啟蠻體內竟然有火、土、金、水四行的元力在到處亂竄!水元力當然是本家的訣法,土元力想必是中了混元歸所致,即便真如祝宛熠所說小蠻學了火訣有了這火元力,那金元力又是從何而來?

    孟宛鶴心裡一團亂麻,一人身負四行元力,簡直駭人聽聞。

    突然,把門的家丁闖進了屋,說:「外頭來了二十多個人,馬上要到家門口了!」

    小玫知會過后土教的消息,全家人的心都一下子懸到了嗓子眼,幾十雙眼睛看著孟宛鶴,只等他拿主意。

    孟宛鶴掃了眾人一眼,呵呵笑道:「怕了?他們是衝著老朽和小蠻來的,想活命的話,把我們爺孫倆幫了送出去,興許你們能逃過一劫。」所有人都垂下頭,不敢去觸碰孟宛鶴的眼神。

    「要是不想這樣,」孟宛鶴站起來說,「老朽還有個法子:殺出去,跟后土教拚個魚死網破!混元散人被小蠻打成了重傷,我孟家上下群起一搏,輸贏尚未可知。況且,孟家男兒,從來不當縮頭烏龜!」

    此話一出,擲地有聲,頓時一呼百應。

    「不能給祖宗丟臉!」

    「死也拉個墊背的,拼他個魚死網破!」

    「替天行道!替天行道!」

    孟宛鶴吩咐人給小蠻餵了湯藥,留下小玫在旁看護,自己帶著全家的男丁到了院子裡。

    打開院門,眾人喊殺著要往外衝,卻被孟宛鶴攔住。只聽外頭有人說話:「前輩為何如此怒氣沖沖,不妨說與繼行聽聽。」

    「都讓開。」聽見孟宛鶴這麼說,大家雖疑惑,卻也依言讓出了一條路。外面的人陸續奔進到院中,個個是生面孔,卻鮮有敵意,大家心裡納悶,這都是些什麼人?

    片刻後,走在最後面的人也進了院。那人穿了身利落的粗布衣,手腕腳腕扎得結實,四方大臉,相貌稜角分明,微鎖眉心,不怒自威。孟宛鶴執其手向大家引薦:「這是祝家族長祝繼行,論輩分還要在老朽之上,孟家子孫見禮!」

    原來,祝繼行送走孟宛鶴後,安排全家躲去鄰村,就帶齊家中高手趕來孟家。但畢竟兩家交惡百餘年,雖有孟宛鶴的引薦,兩家人也還是心存芥蒂。滿院子竊竊私語,顯然相互提防著。

    「諸位,聽我一言!」祝繼行朗聲道,等眾人安靜下來,又說:「孟祝兩家,祖上知交莫逆,百代人相互扶持,才置起了今日的家業。試想祖宗九泉之下,若知道我輩勾心鬥角,壞了幾百年的袍澤之情,還能瞑目嗎!我祝繼行自接掌族長之位,日思夜想的都是重修兩家情誼,不然百年之後,實在無顏去見列祖列宗。」

    眾人汗顏,暗暗稱是,祝繼行頓了頓,扯開了嗓子說:「后土教胡作非為,人神共憤,如今又染指水火村,猖狂至極!我祝家願傾盡全族之力,與孟家同進退!也好讓祖宗們看看,幾百年後,孟祝兩家依舊同仇敵愾!」

    一時間,呼應之聲此起彼伏。兩家人一起怒吼「同仇敵愾」,響徹天際,震耳欲聾。祝繼行抱拳躬身,對孟宛鶴說:「前輩,祝家子弟聽候差遣!」跟隨祝繼行而來的人也都依樣施禮,齊呼「聽候差遣」!

    正在這時,遙遙聽見又有一撥人往院子這邊趕來。從腳步聲分辨,絕對在百人以上。

    孟宛鶴撫髯道:「這次應該是正主來了,繼行,我孟家後院有一處密道,直通一里之外。帶你的人從密道繞至他們身後,兩家前後夾擊。切記,不可戀戰,只求擒住混元散人。」

    祝繼行一口應下,領著人要走,卻又突然衝入人群之中,揪出了一個瘦弱的漢子。祝繼行哼了聲,一把扯去那人的鬍子,竟然是祝宛熠!

    祝繼行怒喝:「胡鬧!你怎麼不走?」

    祝宛熠掙脫開他的手說:「憑什麼要走,難道我不是祝家的人嗎?」

    「沒工夫搭理你!前輩,犬女就拜託了!」祝繼行說完,匆忙領著其他人,連同孟家的婦孺,一起進了密道。

    祝宛熠要追,卻被孟宛鶴牽住,急道:「臭老頭,放開!哎,你弄疼姑奶奶了!」她一句話沒說完,就已經被提進了一間屋裡,孟宛鶴說了聲「你走不掉了」,轉身而去。

    祝宛熠心想,腿長在我身上,怎麼走不掉?正要再出門,卻聽有個女孩說:「我當爺爺提了個什麼東西進來,原來是個瘋丫頭!」果然,她真的走不掉了。

    四目相對,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祝宛熠甚至都沒看見床上還躺著啟蠻,而小玫也把自己哥哥的死活拋在了腦後。

    祝宛熠立馬反唇相譏:「野丫頭,真沒想到你能人模人樣地住在這種地方,你不是該住在山洞裡嗎?」

    小玫摩拳擦掌道:「才一會兒不收拾你,就上趕著來老娘家撒野了!」

    祝宛熠叉腰說:「姑奶奶愛去哪就去哪,你管得著嗎?」

    「看我管不管得著!」小玫縱身撲了上去,把祝宛熠推翻在地,祝宛熠拿腿一勾,小玫也摔得七葷八素。兩個女孩雖不是修訣高手,但也絕非泛泛,可此刻使的偏偏都是些尋常婦人打架的伎倆。

    她們倆打得熱火朝天,誰都沒注意到,啟蠻艱難地睜開了眼睛。

    剛才昏昏沉沉間,啟蠻覺得體內一道土元力橫行霸道,把原有的水、火、金三行元力攪得不得安寧。但是,隱約還有另一種力量在努力壓制著土元力,保住了他最後一口氣。後來,那種莫名的力量讓佔了上風,啟蠻的意識也就清醒了過來。

    但清醒後,隨之而來的是莫大的苦楚。每一塊皮肉都像被利刀剜割著,每一根骨頭裡又像爬滿了千萬隻蟲子,而腦袋裡則像灌滿了滾燙的水銀。一會兒感覺是栽進了火坑,燒得五臟六腑絞痛,一會又似乎跌到冰窟窿裡,骨頭都被寒冷侵蝕得快要碎裂。

    「小玫……祝姑娘……」啟蠻的聲音如蚊蠅一般,兩個女孩根本聽不見。

    啟蠻感到深深的絕望和無助,自己是被全天下遺棄在了這張床上,獨自忍受著換了誰也受不了的痛苦。與其這樣煎熬,還不如自行了斷,但啟蠻連舌頭都動不了,又怎能如願。

    也不知又過了多久,小玫和祝宛熠仍打得難解難分,啟蠻卻有些習慣了痛苦。猛然間,啟蠻腦中冒出一個念頭:自己是被混元歸打成了這副模樣,而那本訣書就在自己懷裡,裡面說不定有破解之法!

    啟蠻知道,救命稻草擺在眼前,只需要抬起胳膊,伸出手指。求生欲如此之強,啟蠻片刻也不願在這種處境裡多待,胳膊終於順著身子挪了上去,伸進衣襟。

    兩本書,啟蠻用力抽出其中一本,泛黃的紙上,正寫著「混元歸」三個大字。啟蠻精神為之一振,竟然能把身子側躺過來,將書放在面前,著急地翻看。

    十九年,啟蠻頭一次如此認真如此誠心地看一本書,以致於看過的一字一句都像烙印那樣留在了心裡。他發現這本書分為前後兩部,前半部是如何施展混元歸,而後半部則是如何自廢修為,根本沒有破解的辦法。啟蠻的心又寒了下去,難道,自己真的要這麼死掉嗎?

    啟蠻心灰意冷,放棄了掙扎,訣書也就停留在了自廢修為的那頁。啟蠻看著看著,迷迷糊糊地又要墮入昏死,不自覺地按照書上的方法調理起體內混亂的元力。沒多久,啟蠻覺得身上舒服了好多,因而陷入了這種調理方法中無法自拔。

    直到最後一分痛苦也無影無蹤,啟蠻這才驚覺。可他剛一停下調理,痛苦又再度襲來。啟蠻知道是書上的法子救了他,於是又一頁一頁仔細翻看,照書中所說運度。誰都沒有注意到,啟蠻身上騰起了縷縷輕煙,汗水浸透了枕頭床褥。

    終於,兩個纏在一起的女孩停了手。

    「要不是老娘累了,非扯爛你那張破嘴!」不用說,這是小玫。

    祝宛熠針鋒相對:「等姑奶奶歇會兒,肯定撕了你的臉皮,看看下面是不是還有個野人臉!」

    「別吵了!」冷不丁有人厲聲呵斥。兩個女孩都吃了一驚,循聲看去,啟蠻筆直地站著,鬥志昂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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