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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59 知情 文 / 臻善

    發生在榮壽院的鬧劇,在池玲瓏回了青嵐院剛換過衣物後,便都知道了。

    碧雲露出一臉的「真精彩啊」「能親眼看到那場景真是太榮幸了」的表情,隨後便又快.活的抿一口茶,一臉亢奮激動的繼續拉著碧月巴拉巴拉說八卦。

    池玲瓏專注的聽著碧雲和碧月的義憤填膺,雙目卻灼灼的緊盯在棋枰上,她的思緒早就沉浸到這殘局上去了。

    眼前的這局殘局還是她去萬安寺祈佛之前留下來的,當時查了幾本棋譜也沒能找到破解之法,後來在中了「海棠春誰遲」的第二晚,恍惚間看見父親坐在放著棋枰的小几旁邊,當時她沒有在意,現在回頭看一下眼前這局殘棋,其實已經被人「動過手腳」了。

    忠勇侯池仲遠乃一代悍將,生不畏死,曾屢次率軍協助當朝皇帝各處平亂,還掌管著整個翼州城的二十萬水軍,主管向沿海邊界上輸送將士,可謂是真正的大權在握。

    然而,池玲瓏今日才知道,她那個性格冷厲無情的父親,還是個棋道高手。

    而且,棋路肅殺冷冽,詭譎靈活,既勇敢無畏,又壯士斷腕,敢殺敢拚敢捨性命,一鼓作氣將人逼到絕境,和他整個人的性情一模一樣。

    池玲瓏歎一口氣,將手中一直把玩著的一枚墨玉棋子慢慢放置其中。

    「啪」一生脆響,塵埃落定。

    然而,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有這麼陰狠的心思的;即便有這樣詭譎的心思,沒有與之相匹配的手段,到底也只會惹出無盡的笑話,只是個供人娛樂的小丑罷了。

    池玲瓏又想起了方才碧雲說的池巧娘的「貢品」單子,心中忍不住冷嗤一聲,自大狂妄腦殘短視,她這便宜姑母遲早有一天要把自己作死。

    「我剛過來的時候,老夫人的榮壽院已經打起來了。姑奶奶說三夫人打了表少爺,把表少爺的一顆牙都打掉了,正不依不饒的躺在地下大哭耍潑呢;三夫人也氣瘋了,直接就甩了姑奶奶一個耳光,還問姑奶奶到底誰給她說七姑娘要和表少爺訂親了?七姑娘的父母都還在呢,她和三老爺都還沒死呢,那個老刁婦敢越過他們這對父母做七姑娘的主?還說要讓姑奶奶把那人說出來,她要拿刀直接捅死那畜牲,和那人同歸於盡呢。」

    碧雲想起方才在榮壽院看到的那一幕,此刻講說起來,面上全是掩飾不住的紅光,激動的連手中的茶水都灑出來了。

    尤其是在說到三夫人逼問池巧娘在背後搬弄口舌之人,並厲言赫赫的宣稱她要「直接拿刀捅死那畜牲,和那人同歸於盡」時,碧雲更是亢奮的渾身顫抖,對三夫人江氏的崇拜之情直接飆到頂峰。

    碧月在一邊聽的一顆心都吊了起來,很是為江氏捏了一把汗。

    有關七姑娘和表少爺的親事這件事,恐怕現在忠勇侯府裡沒人不知道這是老夫人作出來的。

    只是,昨天請安的時候,三夫人就已經名言不合適拒絕了老夫人,現在姑奶奶竟是直接帶了表少爺過來,還讓表少爺打到了三房去,公然宣稱與七姑娘已經是未婚夫妻了,這樣的強買強賣,難怪三夫人忍無可忍直接暴走打人了。

    碧月性子溫純,也覺得老夫人和姑奶奶這事兒辦的有些不地道,還有些咄咄逼人。

    她是習慣了隱忍的,再大的苦也能往心裡咽,跟著池玲瓏這幾年,雖然明裡暗裡也吃了不少虧,受了不少作踐,但她都忍了。但是今天這件事兒,別說是三夫人忍不住,就是換成是她,碧月也手癢癢的想將池巧娘的臉皮子撕下來。

    她長這麼大,就沒見過比這個出嫁的姑奶奶更加無賴極品不要臉的婦人。

    碧月又開始抿茶吊碧月的胃口了,碧月果真就忍不住又催促碧雲道:「後來怎樣了?三夫人是不是吃了虧?老夫人是不是又要罰三夫人禁足?」

    老夫人懲罰三夫人的手段翻來覆去就那三樣:不吃不喝罰禁足,定時定量抄佛經,再不就是威脅要把三夫人送家廟。

    前兩樣一年中總要上演那麼幾次,後一樣雖然老夫人威脅的厲害,卻一次也沒實現過。

    不過以前老夫人找三夫人的茬,純屬無中生有,這一次三夫人可是自己把把柄送到了老夫人手上了。

    雖然七姑娘很無辜的,三夫人怒極之下「失手」打人情有可原,但是三夫人畢竟先動了手,且不僅打了老夫人的心頭肉,還打掉了表少爺的一顆牙,想來這次老夫人肯定不會輕易放過三夫人了。

    因為平日裡江氏沒少幫襯池玲瓏,且池玲瓏一向和七姑娘池明瑄交好,碧月對江氏也存了幾分感激之情,更加不想江氏受罪被罰。便迫不及待的問碧云:「到底最後怎樣了,你快說啊?」

    碧雲先是哼哼兩聲,隨後卻是笑的眉眼都彎了起來。她嘿嘿笑著說道:「你不會是想著老夫人要把三夫人休掉,或者是送到家廟吧?」

    看到碧月點頭,碧雲就毫無顧忌的哈哈笑了起來,又看一眼池玲瓏,問:「姑娘,你不會也是這麼以為的吧?」

    池玲瓏好笑的點點頭又搖搖頭:「本來是這麼想的,不過一看你這幅竊喜竊笑的模樣,看來三嬸娘是沒有受罰。」

    碧雲露出吃驚和受傷的神色,隨後歎一聲,哀怨的看著池玲瓏道:「姑娘您就不能少說一句話麼?」

    話才說到這裡,自己卻忍不住笑出聲來,接著就又興奮的巴拉巴拉比手畫腳的說了起來,「老夫人當時確實怒極了,正吩咐韓媽媽喊粗使婆子過來,要綁著三夫人去家廟呢,結果三夫人的二哥二嫂過來了。」

    碧雲說到這裡,聲音不可抑制的往上一飆,整個人激動的手腳都要打擺子了。

    三夫人的二哥現在是翼州通判,從四品的官員。官職雖然不高,但是權大啊。更何況這通判還是翼州的,老夫人除非能想到辦法將江海這翼州通判拉下來,否則直接得罪江海,那可是活脫脫的自個兒作死都沒人拉得住的。

    「江大人和江夫人本來是來給三老爺賀喜的,單只是禮物就拉了一大車。三老爺陪著他們去往榮壽堂給老夫人請安,誰知進門就看到那麼一場鬧劇,江大人和江夫人的臉當場就黑了,三老爺更是一張臉漲得通紅,又羞又憤又不能解釋什麼,結果就當場直接行禮給江大人夫婦賠罪了。」

    「老夫人倒是還想擺架子,卻被大夫人和二夫人制止了。還有,還有……」倏然想到了更為重要的一件事兒,碧雲整個人更是興奮的口舌都不靈光了。好大一會兒才一臉驚歎的對池玲瓏說,「姑娘,你肯定不知道,七姑娘的親事三夫人竟然早就定下來了!!」

    「定的那家?是誰?」碧月便又迫不及待的問出了這麼一句話。

    「正是江大人和江夫人的二公子,是七姑娘的親表兄呢。」

    池玲瓏將插瓶中的一朵大硃砂的茶花插好,方才似笑非笑的問碧雲道:「這話是誰說的?」

    「是江夫人親口說的。」碧雲毫不含糊的道。說完了還怕池玲瓏不相信,便又連忙補充一句,「江夫人和三夫人已經私下裡交換過定親信物了,是兩塊玉珮,合起來是個太極八卦圖案,奴婢親眼看到了。」

    池玲瓏微一凝眉,便又輕「嗯」了一聲,不再說話。

    碧雲又卡巴卡巴不停的和碧月爆料起來,池玲瓏摸著紅的似血妖艷的茶花微微出神。

    「池玲瓏」的記憶中,好似沒有七姑娘定親的戲碼。而且,池明瑄最後所嫁的人也並非是施氏的嫡次子,她的表兄,而是果真嫁給了林慶!!

    「姑娘,茶來了。」池玲瓏擰著眉還在出神,便見碧霄端著一個青玉葵瓣暖瓷茶盞走了進來。

    有微微的茶香在空氣中浮動,池玲瓏深深嗅了嗅,是剛上市的秋茶,茶香味溫純清透,很是沁人心脾。

    池玲瓏輕「嗯」一聲,又坐回棋枰處的玫瑰椅上,將茶接過來,一邊還隨口問了碧霄一句,「身體可好些了?」

    碧霄的身體很明顯的一僵,池玲瓏看見她這副模樣,嘴角不由的輕輕上翹一下。

    雖然碧空剪了她交給碧霄保管的,御賜的「兩匹」錦緞,最後事情暴露,碧空被老夫人發賣到了樓子裡,然而碧霄雖然是無辜的,她終究也犯了一個「看管不利」的錯兒,也被周氏命人狠狠地打了二十板子。

    池玲瓏「心疼」她,便放了她幾天假。倒是沒想到碧霄才剛能下地走路,就又趕過來服侍她,倒是好忠心的奴才!

    池玲瓏心中冷笑一聲,面上卻不動聲色。

    她用茶蓋抿了抿茶水裡的沫子,再嗅了嗅茶水的清香,對於裡邊若有似無的一點苦澀味兒習以為常,已經沒有了最初的惱怒和震驚。

    然而卻仍是不由的抬眸看一眼雖然面色如常,卻將腦袋垂的低低的,絲毫不敢和她對視,便連雙拳都在不自不覺中攥的死緊的碧霄。池玲瓏是真不明白,若她這個主子莫名其妙的死了,對她一個奴才會有什麼好處!

    池玲瓏又將茶盞挪遠一些,好似是嫌茶水太燙,現在不好直接下口。

    碧霄心下惶恐,也有些不安,她害怕池玲瓏是發現了什麼,卻也覺得這絕無可能,便強作鎮定的看著池玲瓏回復道:「多謝主子關心,奴婢身子好多了。都是奴婢辦事不利,損了主子的兩匹御賜錦緞,奴才知錯,今後一定好好當差……」說著說著竟是直接紅了眼,噗通一聲就跪在了池玲瓏面前。

    正在說笑的碧雲和碧月聽到這一聲悶響,都嚇了一跳,待看見是碧霄再向姑娘請罪,不由又感覺膝蓋疼。

    剛才那聲響的,這是用了多大的力氣啊。

    碧月滿眼複雜的看著一臉赤誠的碧霄,手中的帕子都絞成了麻花狀。她比碧雲知道的東西多,所以對碧霄更是恨的牙癢。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般背主的奴才,這般厚臉皮不識抬舉的東西!

    碧雲倒是連忙跑過去替碧霄求情道:「姑娘,碧霄雖然也有錯,但是她已經挨了板子了,現在傷還沒好呢。姑娘,碧霄也是無辜的,您就原諒她,讓她起來吧!」一邊說一邊拉著池玲瓏空閒的那隻手晃啊晃的,一副池玲瓏不依就要一直晃下去的節奏。

    池玲瓏好笑也無奈,看一眼垂眸不語的碧霄,再看一眼一臉純真的碧雲,到底還是讓碧霄起來了。

    「最後一次,若下一次辦事還這麼不利,可不要怪我……」後邊的話自然不用說出來。

    池玲瓏將茶盞湊近準備飲茶,碧空也感激的一直說道「謝主子」「以後再不敢了」。

    然而正在這個時候,一陣風捲進了內室,伴隨著一聲厲呵「姑娘不能喝」,再接著,池玲瓏手中的茶盞竟是脫手向一側飛了出去。

    「啪」一聲尖利刺耳的脆響傳來,茶盞撞到了床架子上,直接摔得個四分五裂,將內室的池玲瓏主僕三人俱都嚇了一跳。

    整個內室的氣氛現在都成了一片死寂。

    池玲瓏慢悠悠的抬起了眸,看向滿面驚慌,一臉赴死的悲壯,此刻連雙手都在顫抖的柳貞娘,接過碧月顫抖著手遞過來的手帕,一邊漫不經心的擦著手,一邊輕聲問道:「這是怎麼了?柳媽媽為何不讓我喝那杯茶,可是茶水有什麼問題?」

    碧霄一聽池玲瓏這問話,嚇得額頭上都滲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又噗通一聲跪在了池玲瓏身前。

    倒是柳貞娘,在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又聽了池玲瓏的問話後,卻不由「我」「我」「我」的說不出個所以然。最後才一閉眼猛地說出了一句:「剛才煮茶的水不是姑娘慣常用的西山泉,我怕姑娘喝不習慣,所以,所以……」

    「原來如此。」池玲瓏倒是很好說話,她像是不想往深裡追究,又好似非常信的過柳貞娘,便又點點頭很爽快的問道:「是西山泉水沒有了麼?」

    「是,是……」

    「那便算了,一會兒就用井水泡杯花茶送上來就是,明日再用西山泉水煮茶吧。」

    柳貞娘和幾乎整個人都被嚇得癱軟在地的碧霄出了內室,碧月和碧雲也跟著退了出去。然而,在最後離去時,碧月終於忍不住抬頭看了姑娘一眼,卻發現姑娘此刻正雙目幽深的看著剛才茶杯打碎的地方,地板上一片青綠的茶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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