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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21章 忍無可忍(一) 文 / 鳳鳴岐山

    誠德五年三月十五日的早朝既過,儘管聖旨尚未正式下達,可弘晴所提議的築路章程也就算是通過了朝議一關,哪怕最後的章程尚未敲定,立法事宜也尚未健全,可引起的轟動卻是驚人至極,原本尚在觀望的諸多商賈們幾乎是瘋狂地往工部湧了去,不止是京師眾多豪門名下的商賈搶著找門路,就連周邊數省稍有點實力的商家們也緊著向京師趕了來,都想著能及早註冊一建築公司,從而取得投資巨大的築路工程之項目承包權,而按照章程所規定的技術力量儲備一事更是令諸多商賈們為之瘋狂,科學院名下兩所附屬學校的相關師生都成了香饃饃,每日裡都有不少商賈揮舞著銀票大肆拉攏與建築搭邊的師生們,那等踴躍之情形著實令人瞠目結舌不已。

    誠德五年三月十八日,內廷詔書終於正式下達,著雍親王允禛主理築路章程事宜,以工部尚書沈河、刑部尚書海濤為其副,限時三個月,就仁親王弘晴所提之章程進行最後的審核與完善,與其同時,金陵、開封、濟南、武漢四地之技術學院開始籌備,此部分事宜由大清科學院負責,院長戴梓親自掛帥,所需銀兩從工部所得之歷年紅利中酌情撥出。

    詔書方才一下,雍親王便於當日進了宮,與誠德帝私下商榷了足足大半個時辰,至於所談究竟何事,卻是無人知曉,可有一條卻是顯而易見的,那便是自十八日那天起,四爺每日都會進宮數次,但凡涉及到築路章程之事,無論大小,都會向誠德帝請示行止,說是早請示晚匯報也絕不為過,往年隔閡甚大的這一對兄弟突然間便這麼親熱了起來,當真令人覺得很有些詭異莫名。

    旁人對誠德帝與四爺之間的貓膩或許是霧裡看花,可弘晴卻是洞若觀火,儘管他也不曉得誠德帝與四爺之間一開始都密談了些甚,可近一個月的觀察下來,弘晴已是猜到了四爺的算計之所在,無他,不過是藉著誠德帝的勢在工、刑兩部攪風攪雨罷了——四爺辦差從來都很是勤勉,早在康熙年間便是如此,而今就更勤政了幾分,事無鉅細都要過問,每每藉故苛責工部辦差之人,以各種名義調換弘晴原先安排好的辦事人手,尤其是在過了大半個月的磨合期之後,這等動作的力度漸漸開始放大,雖說尚未觸及到掌印郎中這麼個層面,可下頭幫著辦理築路章程事宜的主事、筆帖式之類的低級官吏卻是被四爺換了近乎三分之一,新提拔起來的都是原先在工部被排擠的邊緣人物,很顯然,這不單是四爺的意思,背後一准還有著誠德帝的默許。

    除了軍權之外,工部便是弘晴在朝中的最大根基,四爺這等大肆換人的行為顯然是觸及到了弘晴的痛處,然則弘晴卻並未有甚表示,反倒是好言好語地安撫陸續前來府上訴苦的工部官員們,言稱但消不曾耽擱了政務便好,眾工部官員們在摸不清弘晴的真實想法之下,也自不敢再多抱怨,只能是無奈地強忍著四爺的苛刻與壓搾。

    三個月的時間雖不算短,可真說起來,也不過就是一眨眼之事,轉眼間,便已到了六月底,忙忙碌碌了三個月的四爺居然還不曾將章程搞定,借口諸事纏雜,尚難理清頭緒,上本要求再緩兩個月之期限,誠德帝也沒跟群臣們商議,甚至都不曾跟弘晴提上一嘴,很是爽利地便答應了四爺的請求,弘晴對此雖有所不滿,但並未加以理會,而是很理智地保持著沉默,本是息事寧人之好心,卻不想這等好心顯然被人當成了驢肝肺,這不,八月二十一日,四爺再次上了本章,說是諸般事宜頭緒已明,然尤有不少關竅須得謹慎斟酌,請求再緩三個月之期限,對此,誠德帝再次乾坤獨斷地准了四爺之請求。

    「混賬東西!」

    這幾年來,雖說一直掛著軍機大臣的頭銜,可實際上麼,弘晴卻是很少到軍機處去輪值,沒旁的,概因不想耽誤公事罷了——軍務革新基本告終之後,弘晴也曾短暫地回過軍機處,可很快便發現但凡是他批的折子,誠德帝總是拖著不給意見,因之而耽擱了不少的政務,毫無疑問是誠德帝在耍著脾氣,既如此,弘晴索性也就不願再去軍機處了,除了上朝之外,每日裡也就是照例的晨昏定省,不管誠德帝見還是不見,皇宮都是要去上一回的,然後麼,不是在城外的三軍總參謀部呆著,便是在府中休閒著,日子倒是過得分外的清閒,今兒個趕巧在家,這一得了內線傳來的消息,當即便怒了,方才剛拍案而起,陳老夫子已是聞訊趕了來。

    「王爺切不可妄動無名,若不然,只會平白便宜了四爺!」

    早在數月前,陳老夫子便已推算到了四爺可能會採取的行動,只是擔心著弘晴會一怒興兵,不敢將這等推算說破罷了,為此,陳老夫子不惜冒著令弘晴心懷不滿的風險,數次隱晦地勸諫弘晴一切以穩為主,奈何弘晴似乎心中另有算計,並不曾似往日那般恭順之態度,對此,陳老夫子自不免憂慮在心,早早便作了相關之安排,這才能搶在第一時間趕到了弘晴身旁,為了打消弘晴的一時之怒火,陳老夫子一上來便給出了個頗有些令人驚悸的論斷。

    「嗯?師尊此言何意?」

    弘晴對誠德帝固然是不屑得很,可對四爺卻還是有著些忌憚之心的,沒旁的,四爺善隱忍,明面上的實力似乎並不大,可私下裡到底隱藏了多少的底牌卻是不好說之事,哪怕手中握有軍權與「尖刀」這兩把利器,然則弘晴依舊不敢小覷了四爺之能,正因為此,這一聽陳老夫子所言頗為蹊蹺,弘晴的眉頭當即便是不自覺地一皺,也自顧不得發火,神情凝重地便出言追問了一句道。

    「王爺莫急,且坐下再說好了。」

    陳老夫子如此說法的真實目的只有一個,那便是先行穩住弘晴之情緒,自然不會急著解說箇中之關竅,而是神情平和地一壓手,示意弘晴先坐下。

    「嗯,師尊請坐。」

    一聽陳老夫子這般說法,弘晴心中盡自怒火難消,可也沒轍,也就只能是恭謹地請陳老夫子入了座,而後方才一撩衣袍的下擺,端坐在了陳老夫子的對面。

    「王爺應是知曉的,四爺之所以謀求那份章程

    之差使,為的便是想復出,而要想實現此點,與宮裡那位合作,也就屬必然之事了的,只是其一向與宮裡那位不對路,就算想投效,宮裡那位怕也難信得過,而這,就須得一投名狀,對此,王爺應是心中有數的罷?」

    陳老夫子看了眼弘晴,見其身上的煞氣依舊若隱若現地沉浮著,顯然心中的怒火依舊不小,陳老夫子心頭發緊的同時,面上卻是更輕鬆了幾分,以不緊不慢的口吻便分析了起來。

    「嗯。」

    弘晴多精明的個人,哪怕心中怒火熊熊,可頭腦卻依舊是冷靜無比的,自是看得出陳老夫子這等幾近廢話的分析之目的所在,奈何礙於師徒之情分,縱使心裡頭有所不滿,卻也不好給陳老夫子臉色看,也就只能是不置可否地輕吭了一聲了事。

    「王爺明白就好,四爺故意找茬是頭一招,未能惹來王爺之干涉,他也就沒了可借力之處,只能退而求其次,那便是拖延章程審理之進展,以此來逼王爺與其正面衝突,如此一來,四爺也就能得大利矣。」

    陳老夫子可是老得成了精之輩,這一見光說廢話難以穩得住弘晴,立馬便換了個方式,玩起了擠牙膏的把戲,分析起事理來,慢條斯理不說,還說一截留一截的,當真令弘晴實在是有些個哭笑不得。

    「大利?唔,師尊莫非是說徒兒若是去鬧事,道理上有些站不住腳,四叔若是鬧騰起來,徒兒之名聲必然敗壞無疑,縱使能將此差使奪了回來,四叔怕也能從皇阿瑪處得些補償罷,可是如此麼?」

    這等事關大局的要害關頭,弘晴實在是無心陪陳老夫子玩擠牙膏的遊戲,索性便自己將事理點明了出來。

    「不錯,正是如此,而今聖上旨意已下,四爺拖延進展也就有了合法的解釋,若是王爺真要鬧,四爺自不會有甚退縮可言,定會陪著王爺一道往大裡鬧了去,不管最終結果如何,四爺都能大有所得,而王爺不過平白做了回小人罷了,如此不堪之事,豈能為之?」

    弘晴急,陳老夫子卻是一點都不急,但見其伸手捋了捋胸前的長鬚,不緊不慢地將弘晴所言往細裡分析了一番,卻又故意不提解決之道,顯見還是在玩著為弘晴降火的戲碼。

    「呵,師尊怕是誤會了,徒兒可沒那心情跟四叔去鬧,徒兒只想讓皇阿瑪好生消停一些,似這等將國事當兒戲之做派,徒兒已是斷然不能容之,至於皇阿瑪肯不肯聽,也自隨他好了,沒了張屠夫,也不見得非吃帶毛豬,這大清的天下亂不了!師尊且請稍坐,容徒兒先行進宮請見,回頭再來商議行止好了。」

    弘晴素來是個很有主見之人,心中決心既下,縱使是陳老夫子,也難令其作出改變,但見其神情凜然地朝著陳老夫子一躬身,交代了句場面話之後,便即就此起了身,頭也不回地便往外行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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