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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60章 嗟歎 文 / 阿彩

    第60章嗟歎

    眼前,曾經以為可以托付的良人卻晚來一步……

    我凝眸看向他,強壓下心底的酸澀,淡淡一笑,「晉之,你為何一直沒有娶親?」

    梁晉之臉色微變,直起身,眉間似罩上一層薄霜,坐下,良久道,「我已娶親。」

    原先的猜疑此時終於有了實實在在的印證。

    只覺心下被深剜一刀,直疼得渾身一顫,我想,我的臉必然是白了。

    裝作不動聲色,拿起梳子梳上長髮,齒尖滑過頭髮,遍體生涼。遂淡然道,「必是賢妻良母。真是恭喜你了。」

    他站在那裡,臉上悲憫神色一閃而過,「遵從家父家母意願而已。那女子雖是賢良,卻,不曾走進我的心裡。我這裡,」他用手比劃了一下胸前,「早已有了別人。」

    我手上一顫,梳子幾欲落於地上。

    梁晉之上前,接過我手中的梳子,沿長髮細細梳下來。

    我只呆呆坐在那裡任其篦過頭皮,卻是一陣涼颼颼的感覺。

    我起身,走到窗前,開啟長窗,夕陽斜下,餘暉落於窗前,將地上映得一片金黃。

    「卿卿,」他走到我的身邊,攬過我的肩膀,薄唇微啟,眼眸深邃,「自從遇上你,我才知道,見不到你的日子裡我是多麼難過。」

    斜陽餘暉灑落他身上,將其束冠烏髮染上淡淡的金色,越發顯得清絕孤立。

    「懷荒離京城路途遙遠,每次去只能呆幾日。只想見到你,哪怕遠遠看你一眼都是好的。只要想到可以見你,路途變得就似乎短暫;每次回來,卻又覺得路途遙遠異常。」

    見我怔怔看他,梁晉之輕笑一聲,抬手拂去遮住我眼睛的一縷髮絲。

    「在懷荒的日子,只有聽到你的琴聲,才睡得踏實。」

    我心底慌亂,垂眸低低道,「晉之,我和你相見只幾面而已,又何須掛懷?」

    他握住我的手,動情道,「你並不知道,我去懷荒並不全是為了公事,多半還是想見你。」

    懷荒,呆了不到兩年的塞北之地,卻看到一個本美好的家瞬間支離破敗。那慈祥的老人,活潑的靈兒……

    我深深歎息,不想再繼續此話題,只道,「晉之,此番謝謝你。並不是我任性,只是秋秋那孩子,實在太可憐了。」

    我瞇起眼,望著如血的太陽,靈兒臨終前將秋秋托付於我的情景又浮現於我眼前。

    「靈兒,亦是苦命人。」提起只覺心酸,「她喜歡的人不能娶她,嫁個喜歡她卻又辜負她的人,終是折磨。」

    梁晉之亦轉身,與我並肩站在一起,看向窗外遠山,「王成宇雖說為人陰刻,但是對靈兒只怕是一片真心。大喜之日,卻發現那靈兒已是……」他頓住,接著說,「此事王成宇對靈兒既愛又恨,本已隱忍;後來卻發現,靈兒有了孩子。」

    我心裡一跳,「這豈不是皆大歡喜的事情?」

    梁晉之掃我一眼,淡然道,「那王成宇是不能生育的。」

    我登時大驚,那孩子果然不是王成宇的。

    「王成宇並不是傻子,他能忍下靈兒不是處子,但絕對不能容忍靈兒在自家卻懷上了別人的孩子。按照他的秉性,他之所以能讓靈兒活到孩兒生下,完全還是對靈兒有情。」

    我渾身冰冷,不知是迎著夕陽站久了,眼前陣陣發黑。

    我顫聲問,「那王成宇之前已娶過兩房,既知自己不能生育,為何還要休掉再娶靈兒?」

    「他那時候不知道,先前都是以為兩房不能生育,只是靈兒死後他又娶一房還是沒有身孕才知道的。」

    我突然想起王成宇強行要秋秋的事情,原來是這樣。

    突然想到一事,我問梁晉之,「那靈兒自三日省親,再也不曾見到她,那王成宇將她圈禁…」

    梁晉之看向我,「你的意思她怎麼會有孩子的?她不能出去,外面的人就進不去嗎?」

    我怔住,只覺頭像被人狠擊一下,嗡嗡作響,靈兒,你何其糊塗!只為了那個周興,走上了絕路。

    我眼前一暗,梁晉之手疾,一手扶住我。

    我定定神,看向眼前的梁晉之,逆著光影,亦看不清神色。

    只覺渾身冰涼,聲音苦澀,「那周興,果真是多情種,寧可不顧失儀表,亦要偷會靈兒,寧可要了靈兒的命,卻不為靈兒的名節打算……靈兒何其不幸,愛的人不能嫁,嫁的人又折磨她……靈兒,早知如此,你何必嫁過去?……到頭來害了自己。可恨的王成宇和周興……晉之,為什麼是這樣子?」

    梁晉之深深看我,將我攬過去,「不要想這些了。都過去了。」

    「不,有一日如果我遇到周興,我一定要問個明白。」我執拗道。

    接下來幾日,綾羅綢緞,釵環首飾,甚至連小孩的用品,源源不斷送進來。直到屋子再也盛不下。

    梁晉之在黃昏的時候來到此處。

    彼時我正給秋秋繡完一肚兜。

    梁晉之一臉柔情,湊近我,「再有幾日她們就該到了。你且耐心等一下。」

    我笑笑,繼續繡我的針線,「好。」

    梁晉之看我一眼,問,「這裡住的可好?」

    我四下環顧,笑道,「你天天遣人送這麼多東西,我這裡快裝不下了,也用不了。」

    他亦看了下,微微笑道,「想必這些日子你住這裡太悶。感昭寺山頂的梅花開了。你要不要去?」

    我驚喜不已,剛要答應,突然想起烏洛,心裡一窒,問,「那柔然賀喜的隊伍可已回去?」

    梁晉之唇角一翹,倨傲道,「昨日已出發了。即使在,你出去又何妨?」

    我放下心來。

    梁晉之便道要在此用晚飯。

    飯菜早vv已經準備好,一樣樣端上,極是豐盛。

    和梁晉之對坐桌前,梁晉之含笑道,「從沒有和你一起用飯。今日想來是吉日,事情不多,就在此陪你好了。」

    婢女意欲上前斟酒。

    我微微一笑,「且慢。」

    梁晉之微一愣,不解看向我。

    我從婢女手中接過白玉酒壺,笑道,「在此一直受你照拂,且讓我為你端杯酒。」

    我將梁晉之面前的酒杯徐徐倒滿,雙手端起,遞給他,鄭重道,「晉之,自相識到現在,一直頗受你照顧,這次秋秋之事,更是讓我感激。今日便借花獻佛,還請飲盡此酒。」

    梁晉之看向我,眼底灼熱,接過酒,仰頭一飲而盡,放下杯子,笑道,「好酒。美人在前,酒亦香甜。」

    他不羈的樣子又讓我想起他之前種種,不禁莞爾。

    他亦為我倒上,我含笑接過,廣袖一遮,亦飲畢。

    此酒香咧甘甜,入喉口齒留香。

    我放下杯子,驚訝道,「晉之,你亦飲甜酒?」

    梁晉之眉毛一挑,端起自己眼前的杯子,「要不,你也嘗嘗我的?」

    我疑惑接過,又看看他,他只笑不語。

    我又看看身旁婢女,才知道原來兩個婢女人各手執一玉壺。只是玉壺蓋上一紅寶石,一綠寶石。

    我明瞭,將酒杯推向梁晉之,笑道,「原來是這樣。你的酒自然還是你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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