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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37章 屈辱2 文 / 阿彩

    第37章屈辱2

    「為何不讓我去死?」我漠然道。

    他定定看我一會,側身淡淡道,「你死了,你的孩子還有親人一定不會獨自偷生。」

    我頓時心口一滯,接著一股涼氣從頭到腳。我手指不由自主揪住被衾的一角,「秋秋,那個孩子,還有杜蘭……你,你把她們怎麼樣了?」我張口,發覺聲音在嗓子裡,酸澀。

    我直直盯他,唯恐他一開口,不祥的消息。

    他回頭凝眸看我,忽而一笑,「你活著,他們也便平安。」

    我鬆了口氣,只怔怔看他。手驀然一鬆,才發現被衾一角已被我攥得不成樣子。

    良久,我吐一口氣,只道,「我只是一介尋常人家的女子,兩國交戰,我與雙方皆毫無用處,為何抓我來?」

    他只看我一眼,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並不回答我,只淡淡道,「從今往後,你便留在我的身邊侍候我。」

    我低頭,習慣地摸向頸側,卻沒有摸到那熟悉的紅繩。

    我心下一慌,又看向枕頭兩側,抬頭問他,「我的香囊呢?」

    他眸子一轉,從身後拿出一個東西遞與我,「是這個東西嗎?」

    我接過,翻來看去,並無破損,我舒口氣,重新掛在項上。

    見他並無疑色,我放下心。

    此後的日子,我便居住在烏洛的氈帳裡,取代阿若侍候烏洛。

    白天事情不多,早晨先烏洛起來,洗漱完畢,給他打來水,侍候他穿衣洗臉漱口,而後送他出帳。烏洛白天也很少在帳內。在帳內的時候也只是端坐案幾前,看著成堆的折子,我便在他旁邊為他遞茶,研墨。

    這些倒不是難事,不需要太多的言語,只需要按他的要求來做就可以。他也很少正眼看過我。

    只是每晚要和烏洛同居一個床上。我踟躕不前,終究在他陰冷的目光讓步。我僵著身子,面頰滾燙裹被在裡,他則在外,。

    剛開始幾日,我都和衣而睡,雖裹得嚴嚴實實,終是不放心,半睡半醒。第二天起來亦是疲憊不堪。

    後看他並無不軌之處,我也放下心來。

    日日和平相處,倒不似初見的凶狠暴戾,偶爾,他的嘴角亦會有一抹淡淡的笑容,稍縱即逝。

    沒有他的允許,我也不曾踏出帳內半步。

    只是偶爾氈帳簾子被掀起,我才能從那簾縫裡看到幾線刺目的日光,也只能想像外面秋風習習吹在臉上的愜意。

    無人的時候,我便坐在鋪著厚厚絨毯的地上,摘下脖項的荷囊,細細撫摸著上面絲線的紋路。

    荷囊是我在初到韋伯家的時候,靈兒教我刺繡的。靈兒刺繡活兒極好,繡出的鴛鴦荷間戲水遠觀只道是真的,見過的人皆稱道不已。

    初見我,我每日悶悶。靈兒便教我刺繡。

    只她一句「繡個香囊裝最親的人的東西,貼身而帶」我便記起了母親給我的兩樣遺物。

    於是,便跟著靈兒學起來。初起,針腳非大即小,勉強繡個小鳥靈兒看過直笑得彎腰撫肚,半天才指著說比地下爬的小雞還醜。

    待到能繡了,便和靈兒去市集挑了又挑,才挑到這粉色的絲綢。在靈兒的細細指導下,半個多月才繡起這如意狀的荷囊,上面是母親生前最喜歡的玉蘭花,並以湖藍色鑲邊。

    平素唯恐將母親的遺物遺失,只密密藏好,這個荷囊,只放在枕邊,倒不曾用過。

    恍如昨日靈兒還在教我刺繡,教我做豆腐,一邊銀鈴般的笑聲在耳邊迴響,「姐姐,你可要繡個鴛鴦給心上人?」

    說完,哼起歌,

    一繡一隻船,船上撐著帆,

    裡面的意思情郎你去猜。

    二繡鴛鴦鳥,棲息在河邊,

    你依依,我靠靠,永遠不分開。

    看著手上的荷囊,仔細摩挲著那一針一線,仿若回到那垂柳輕拂的夏日,綠草茵茵的河邊樹林旁,樹下,我和靈兒相對而坐的日子。各埋頭於手中的刺繡,靈兒時不時湊過告訴我針法和針腳的密度,偶爾會接過去替我挑上幾針。垂柳長長的枝條偶爾拂過她的肩頭,她輕輕將柳枝撣去,偶爾會抬頭望向遠方,極出神處會癡笑幾下。我湊過去,靈兒慌忙摀住,卻已被我看去,原來真的是鴛鴦戲水。靈兒臉便格外紅。

    …….

    短短一年,與靈兒卻是陰陽兩重人。

    悵然看向前方,不禁歎息,想來自己是不祥之人,猶如浪濤裡的一葉扁舟,隨波主流,注定此生無法過上太平日子。

    算著時辰,也該是烏洛回帳內用膳的時候了。

    我起身,揉揉坐得太久而酸麻的膝蓋和腿,將額前垂下的碎發撥向兩鬢,便走向大帳門口,等著傳膳的遞進食盒。

    等了許久,沒有聲音。

    正詫異,厚厚的簾子被掀了起來,伸進一個盔甲腦袋。刺目的陽光我不禁用袖子一擋,只聽那人道,「王爺有令,命你即刻前往營帳。」

    我納罕,這不就是他的營帳嗎?

    那人亦不睬,我只好跟出去。

    一出大帳,正午強烈的日光讓我眼前一黑,立時瞇起眼睛,頭亦隨之疼痛暈眩不已。我身形一晃,急抓住簾子的邊緣,才沒有倒下。

    站立好一會我才適應了外面的光線,抬眼望去,陽光明媚,暖暖曬在身上。我深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

    這才隨他前行。

    一路上,踩著似地毯般的茵茵綠草,沐著暖暖的日光,腳步亦輕鬆不少。沿路經過幾個白色的氈帳,一隊隊的盔甲兵士巡邏而過。

    半頓飯功夫,來到一個氈帳前。

    我瞇眼一看,這個氈帳比我剛在的那個要小一些,但仍然有平常百姓家的幾間房大小。我不明所以地看著帶我來的那人。此時也看清了他的面目。

    臉龐黝黑,同樣是褐色的眸子,濃眉下微凹的雙眼炯炯有神。

    見我看他,他亦打量我,眼睛有片刻而過的失神,挪開眼睛,只道,「王爺在裡面。」

    說著打開氈帳的簾子。

    我微微一笑,走了進去。

    這個氈帳裡面一片澄明,陽光從幾近透明的帳頂上射進來,厚厚的白色絨毯上滿是斑駁的光影。氈帳正中如幕幅般垂落而下的煙雲色薄紗裡面,隱約聽見流水的聲音。

    幾個柔然侍女分站在薄紗兩側,皆雙辮垂於胸前,著杏色窄繡短袍,腰上系一寬帶,腰身以下則是窄褲,膝蓋以下遮於靴中,垂首而立。

    見我進來,一侍女上前,輕輕分開薄紗帳,氤氳的水汽撲面而來。

    進得紗帳,光線已不如外面清晰,甚至有些昏暗。這才發現,帳頂並非都是透光。腳底幾層圓弧形青色石階,蜿蜒而走,及膝高的石階裡面傳來汩汩的流水聲,旁邊是一矮几,木雕鳳展翅欲飛,上面平整地放著幾件衣服。氤氳的水汽裡,似仙境般不真實。

    我逐漸適應了裡面的光線黯淡。站在石階上,除了流水的聲音,靜得彷彿天地間只有自己一個人,突然有一種孤零零渺小的感覺。

    我咬牙站在那裡,一動未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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