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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二十三章 如日之升 文 / 四海無人對夕陽

    梁熙自清石津渡河時已是八月,數日之後,局勢變得異常明朗:

    秦晉一線,晉軍只是逡巡不進;秦涼一線,秦軍勢如破竹,捷報頻傳——

    十七日,秦武衛將軍苟萇自石城津渡河,苟、梁會師,同日,秦軍入駐纏宿城;

    二十三日,涼州龍驤將軍馬建率眾一萬餘人降;

    二十四日,苟萇以步兵校尉姚萇為前鋒,攻克洪池城,守城將軍掌據『自殺』;

    二十六日,秦軍揮師清塞,大破涼州司兵趙充哲部,張天錫出逃姑臧;

    二十七日,秦軍抵達姑臧,張天錫面縛請降,涼州全境降。

    張天錫至秦營軍門請降前原很有些惴惴不安:就在一個月前,秦使閻負、梁殊可是讓他綁在軍門教人亂箭射死的!結果受降的苟萇還算客氣,只似笑非笑地瞧了他半天,才慢吞吞地說:「刺史大人教陛下在長安好等!」邊說邊回頭與身後秦將一齊放聲大笑,好半天才斂了笑容,回頭朝張天錫做了個「請」的姿勢:「這回請大人切莫再要耽擱,明日便動身前往長安罷!」

    次日天剛濛濛亮的時候,原涼王、大晉涼州牧、大秦涼州刺史張天錫便由苟萇派人押往長安——與涼州的小國寡民不同,此時的秦國,儼然已是遠近來歸、華夷雍睦的上邦氣象:沿途建築,從黃土高坡上層層疊疊的窯洞,一路演變成中原地區飛簷斗栱的庭院;聞訊趕來瞧熱鬧的人服飾各異,什麼樣的人都有——老人還只是有些漠然地瞧著,小孩子卻興奮得像過年,三五個一起,在人群裡鑽來鑽去,嘴裡還喊:「贏了贏了,我們大秦贏了——」聽到這些話,有些漢人模樣的老人還會舉起枴杖去打:「小王八蛋,兩天不挨揍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大多數人卻只是站在那裡笑。

    涼州位於秦境以西,張天錫由秦兵押送,入秦之後朝著太陽升起的方向一路往東,不知過了幾日,眼前赫然出現一個巨大無朋的輪廓,在四周天高地廣的關中平原上傲然俯視著萬里來朝的張天錫。

    長安。

    苻秦的王都,長安。

    身邊的秦兵是苟萇帳下的親兵,一個年紀才十幾歲的年輕氐兵,來自三原——雖然在漢人眼裡天下氐人都沒什麼兩樣,但只有三原(涇水下游)、九嵕(渭水附近)及汧水流域的氐人,才是苻堅的族人,也只有這一小塊地區的氐人,才是苻秦倚賴的子弟——見張天錫一臉目瞪口呆的樣子,神氣地拿馬鞭朝那座宏麗的城池一指,像極了驕傲的主人:「瞧吧——」突然就愣住了,不敢相信似地擦了擦眼睛,又看了半天,猛地就是一聲歡呼:「看吶!苻詔,是苻詔,苻詔出城迎接我們凱旋了——」

    正在埋頭趕路的其他秦兵還有些半睡不醒,都有些不敢相信,極目遠望,果然見到城外隱約有一隊迤邐蜿蜒的儀仗,除了大秦天王,誰還有這個陣勢?不少人當時就歡呼雀躍起來,隊伍登時就亂了——若非同樣榮耀得滿臉紅光的長官大聲喝止,恐怕這些秦兵已經扔下張天錫狂奔過去了。不消說,前進的速度頓時大大加快了,等到正側臉與權翼說話的苻堅聽見歡呼聲轉過身來,遙遙揮了揮手,這些秦兵更是歡聲雷動,突然就有人高呼「萬歲——」,然後「撲通」一聲雙膝及地,朝苻堅方向五體投地,虔誠頂禮。其餘秦兵見狀也爭先恐後地跪了下去,片刻的雜亂無章之後,震天撼地地響起一片:「萬歲——萬歲——」

    張天錫無奈之下,也只得無可奈何地跟著跪了下去,嘴裡不甘不願地咕噥:「萬歲……」心裡懊惱得要命:這離長安還有幾里地呢!莫名其妙就跪了一把——難不成這幫蠢材要幾步一跪地爬到苻堅跟前麼?

    張天錫所慮不無道理,以秦兵對苻堅的狂熱,還真可能這麼干——不過苻堅很快就策馬疾馳過來,逕直到了張天錫跟前,極輕捷地跳下馬,滿臉笑容地扶他起來:「張卿一路辛苦。朕於長安置酒待君久矣!」

    苻堅說這話時滿臉真誠,張天錫卻聽得差點背過氣去,如果可以的話,很想學吳主孫皓,回一句「臣於涼州,亦備有美酒以待陛下」,只是瞧了瞧身邊激動得快要暈倒的秦兵,總算把這話嚥了回去,只是嚅嚅:「謝陛下不殺之恩——」

    苻堅聽了哈哈一笑,正要說點什麼,負責押送的將領突然上得前來,雙手捧上一份奏表,跪下報稱:「武衛將軍有奏表呈交陛下。」

    苻堅略略一愣,取過匆匆看了幾行,有些皺眉:「揚武將軍馬暉、建武將軍杜周行軍誤期?」

    「是……」那將領低頭回了一聲,突然鼓起勇氣又說了一句,「也不全是馬將軍、杜將軍的錯——秋水漲了……」

    苟萇是太后與皇后家的親戚,馬暉與杜周的出身卻要寒酸得多了——苻堅略想了想便知其中訣竅,當即合上奏表,若無其事地笑:「苟萇未免有些諉過於人——河水春冬枯竭,夏秋暴漲原是常理,自己估量失宜,怎好怪罪旁人?」這時權翼也追上來了,聽見了便說:「可惜離索頭鮮卑的地界遠了些,不然讓馬、杜兩位將軍戴罪立功倒是正好。」

    索頭鮮卑指的是拓跋鮮卑,此時正是拓跋什翼犍當政——張天錫聽了霍然抬頭:難道苻秦在對涼作戰之後,便要向稱雄朔北的代國開戰了麼?

    苻堅想了想,回頭朝權翼笑:「不然,馬、杜二人喜於免死,豈可以常理度之?」

    公元376年10月,苻堅令安北將軍、幽州刺史、行唐公苻洛為北討大都督,統兵十萬,同時,令後將軍、并州刺史俱難與特進、鎮軍將軍鄧羌分率步騎二十萬,東出和龍,西出上郡——三十餘萬大軍,分三路出擊拓跋什翼犍王庭。

    秦軍入代之後,先破代國鮮卑白部,再破獨孤部,劍鋒所指,所向披靡。11月,代王拓跋什翼犍遣騎兵十萬,與秦軍決戰石子嶺,大敗後出逃陰山以北。同月,代國高車各部悉數反叛,什翼犍逃至沙漠以南。

    拓跋什翼犍本是一代雄主,代國也頗為強盛。苻堅原想著「徐而圖之」,因而到了十二月便下令班師,不想此時代國卻突然發生政變——什翼犍庶長子拓跋寔君趁亂弒父、誅弟,諸弟部族求救於秦軍——正在回師路上的苻洛聽了哈哈大笑,旋即命令秦將李柔、張蠔率兵奔赴代國都城,代國正式滅亡。

    那一年冬至的祭天大典,大秦群臣個個喜氣洋洋,連韶樂也奏得格外響亮。苻堅登上圜台,語聲宏亮地向上天報捷:

    「張天錫承祖父之資,藉百年之業,竊居河右。索頭鮮卑世跨朔北,擁兵百萬,虎視中原。今邀天之佑,得滅強虜,幸何如之?」

    說到此處,他恭恭敬敬地向著祭壇行了三跪九叩的羅天大禮,然後深吸一口氣,直起身來,緩緩環視台下烏鴉鴉擠成一片的萬千群臣與大秦將士,像是莊嚴宣告,也像是鄭重起誓:

    「願我大秦,四海攸同,八方來朝,如此——方為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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