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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179章 說謊不打草稿 文 / 奈何關卿

    「我是不是給你惹了很多麻煩?」不在楓溪面前表現出她的愧疚並不代表她本身毫無愧疚,明明知道答案卻還是問了,又怕他的回答與料想的相悖,她索性又加了一句:「我知道我一定給你惹了很多麻煩。」不給他任何插話的機會,她緊接著道:「其實做之前我不是沒有考慮過後果,可即便知道會讓你為難,我還是這麼做了,是不是很過分?現在整個後宮的女人和她們家裡的勢力一定都容不下我吧?」

    抿了抿唇,她斂下眼睫不再去看他的神色,兀自繼續:「如果你為了平衡朝中的關係網要對我有所處罰,我一定不會有任何怨言。就算你要把我打入冷宮我也不會怪你的。」

    這番話在她心底不知醞釀了多少遍也不知預演了多少遍,真的說出來似乎也沒有那麼困難。可等了半天也不見他回答,她只好又小心翼翼地抬頭去窺他的表情,卻不想撞入一雙幽深墨黑的瞳孔,夾雜著受傷與苦澀還有多種她看不懂的情緒。

    心口一滯,她連收回視線都忘了。

    四目相對良久,他本想質問她,這一切根本都是她自己設計好的吧,先是與整個後宮為敵,然後被他打入冷宮。

    可到頭來,無盡的苦楚與心痛卻化為她耳邊的一聲輕喃:「沒關係,我會解決的。」

    妖冶伸手抱著他精細的腰肢,把頭靠在他的懷裡蹭了蹭,雙目闔起:「蕭南,我是一個沒有心的人,即便你對我這麼好,我也沒有什麼可以用來還你的東西。」

    因為她的心,早就已經死了。

    「我不用你還任何東西給我。」他輕輕地在她背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不知道她到底經歷過什麼才會變成現在這樣,可即便永遠無法融化她的心,「只要你永遠在我的身邊就好。」

    可世事終難料,誰知連他此生對她僅有的一個要求,她也做不到。

    「太后駕到……玉貴妃駕到……」太監尖細的嗓音在鳳鸞殿的殿門口響起,相擁的兩人皆是一怔。妖冶恍然地眨了眨眼,看著神情肅穆的男人,心裡卻是無比的安定。

    雖然她不在乎,可她卻也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是不會讓她出事的。

    門口緩緩踏入兩個宮裝打扮的女人,一個美麗溫婉,一個端莊大方,可兩人眼中隱晦深藏的光芒卻都似在指控南宮蕭身側的那個紅衣女子。

    妖冶福了一禮剛要開口,卻被男人拉至身後妥妥地保護起來:「母后今日怎麼有空來鳳鸞殿?」

    太后一見他這架勢,氣就不打一處來:「皇上還在這兒呢,難道哀家會對惜妃做什麼不成?」

    言下之意,你用得著護那麼緊麼!

    「兒臣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冶兒的身體向來不好,兒臣不想讓她被風吹著了。」

    妖冶的眼角抽了抽。

    果然每個皇帝說謊都是不打草稿的。

    「哀家身體也不好,同樣是吹不得這冬日的寒風,怎不見皇上讓哀家進屋去坐坐?」太后一臉冷笑地睨著他,心有不甘地道:「你對惜妃的關心倒比對哀家還多!」

    「母后哪裡的話,兒臣對母后自然是關心的緊。」說罷,他威嚴的視線冷冷掃向一旁的玉貴妃:「你明知母后身體不好,還偏偏要請她老人家出來吹冷風,你到底是何居心?」

    這麼大一頂帽子扣下來,被點名的那個頓時臉色煞白,顫著薄唇一句話也說不出。

    太后拍了拍玉貴妃的手以示安撫,眼神卻自始至終盯著自己的兒子,皮笑肉不笑地牽動了嘴角:「哀家自己要出來,關玉貴妃什麼事?就算皇上要袒護惜妃,也不必拿玉貴妃出氣吧?」

    「兒臣不敢,母后明鑒!」南宮蕭淡淡地道。

    「不敢?你還有什麼不敢的?」太后由玉貴妃扶著向前走了幾步,停在二人前方一步之遙的地方,冷冷地道:「若是你還把哀家當母后,就即刻把惜妃打入冷宮!」

    妖冶抿了抿唇,垂著頭默然不語。

    南宮蕭擔憂地看了她一眼,語氣卻是前所未有的堅定:「別的事情兒臣都可以聽母后的,但是這件事,兒臣恕難從命!」

    「反了反了……」太后鐵青著一張臉捶胸頓足,眼神氣苦地望天,「現在你連哀家的話也不聽了是不是?哀家生你養你,為了你,哀家付出了多少心血受了多少苦楚,可今日你卻為了一個女人……」

    「母后!」不等她說完,南宮蕭沉聲打斷:「兒臣知道母后有多不容易,所以無論母后有什麼要求,兒臣都會一一遵從。哪怕是母后為了安邦定國讓兒臣娶了那麼多兒臣不喜歡的女人,兒臣又何曾有過一句怨言?母后為何就不能體諒一下兒臣,冶兒是兒臣這輩子唯一放在心間的女子,母后為何就不能慢慢地瞭解她接受她,為何一定要與她過不去?」

    好一句唯一放在心間的女子!

    妖冶眼神一閃,玉貴妃身形一晃,太后臉色一白。

    院中沉寂半響,太后恨恨地別開了眼:「她這般不知進退、惹是生非,哀家怎能容她!」

    「若不是那些女人先行挑釁,冶兒怎麼可能會對她們動手!」南宮蕭絲毫不讓。

    「再怎麼挑釁,也比不過惜妃那一頓拳打腳踢吧?」一提到後宮那些妃子的境遇,太后立刻又氣得臉色發白:「就算一開始是琪妃麗妃月妃她們不對,難道惜妃對她們大打出手就對了嗎?現在她們一個個都還躺在床上呢,你讓哀家如何與她們的家人交代?」

    南宮蕭兩眼一瞇,從未有過的凌厲頓時出現在那張向來清潤的俊臉上:「母后身為西冷太后,又何需與任何人交代?若是他們一定要一個交代,母后便直接告訴他們,兒臣就是幫親不幫理,若有誰得罪了惜妃,兒臣寧可當一個昏君也定要袒護到底!」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話說出口,無疑就是給了惜妃無數張免死金牌,以後無論她做什麼,哪怕是禍國殃民,恐怕這位偏心的帝王也會姑息縱容到底了呀!

    誰說自古帝王多薄倖?

    眼前這個不就是一活生生的反例嗎?

    「紅顏禍水,紅顏禍水呀……」太后捶著胸口,半天只說出這麼一句話來。玉貴妃知道今日是不可能對那女人怎樣了,扶著太后無功而返,然那死咬的下唇早已滲出血珠來。

    直到那浩浩湯湯一行人的背影消失在鳳鸞殿許久,妖冶才收回視線,枕進那溫暖寬厚的胸膛上,冰涼的小手緩緩抬起,在那張為紅顏衝冠一怒的俊臉上細細摩挲,描過他的每一寸眉眼。突如其來的似水溫柔讓南宮蕭有些不習慣,右手攬著她的肩,左手卻虛掩著嘴輕咳了一聲:「沒事了,不要怕。」

    妖冶緊緊地闔著眼,濃密捲翹的長睫還在不停地顫動:「蕭南,她可是你的親母后啊,為了我,當真是不值得。」

    他瞬間就板了臉:「不要再說這種話了,你知道我不喜歡聽。」

    「好吧……」妖冶無奈地點了點頭,改為兩隻手全都纏在他的腰間,信誓旦旦地與他保證:「你放心,從今往後我不會再給你惹麻煩了。」

    「那我可要好好地看看了。」溫潤的嗓音中含著淺淺的笑意。

    一個半月後。

    冬去春來,妖冶果然如她所說沒有再熱一星半點的麻煩,但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歸結於沒有人敢來被她惹麻煩。南宮蕭那日所說的「幫親不幫理」和那句「袒護到底」不知怎的,就已流傳的整個西冷人盡皆知了。現在後宮的女人見著妖冶是能躲就躲,哪裡還有傻乎乎再去靠近她的!

    西冷皇帝夜夜留宿鳳鸞殿,惜妃娘娘聖寵不衰。

    後宮別的妃子即便是想爭寵,也不知從何爭起。因為帝王在惜妃某次食物中毒之後便撂下狠話,無論惜妃有任何閃失,後宮所有的女人統統都要受一遍同樣的折磨!一時間,再無人敢與風頭正盛的惜妃的發生任何爭執。

    此等小道消息往往是流傳得最快的,別說成了西冷百姓茶餘飯後的美談,就連東啟也是人人稱頌,不愧是他們的美人郡主,剛嫁到西冷就成了西冷皇帝的獨寵之人。

    毫無意外的,東啟的皇宮也流傳著此類消息。

    帝王乍一聽聞的時候,沒有任何反應。可不過幾日的時間,帝王便臥病在床,所有政務皆交由賢王百里容止與宰相冷寂落共同處理了。

    西冷,御花園。

    綠柳兒吐著嫩枝,種類繁複的花花草草皆逐漸流露著勃勃的生機。御花園中不再是只有粉白兩種顏色,屬於春日的斑斕色彩終於重現。

    「聽說太醫院新來了一位太醫,長得可好看啦!」

    「對對對,我見過我見過,那長得可不只是好看這麼簡單啊!一直以為皇上和楓溪大人是西冷最英俊的男子了,誰想到這輩子竟還能見到第三個足以與他們匹敵的人哪!」

    「你小聲點兒,拿一個太醫與皇上比,腦袋還想不想要啦!」話是這麼說,那丫頭臉上的表情卻興奮得蠢蠢欲動,「據說他是太后從民間特意找來的神醫,非但特許不必對宮中的任何人行禮,而且不用去太醫院報道,你在哪裡見到他的?」

    「昨日他去給太后診治的時候,我恰好路過。你是沒看到,那白衣缺缺的模樣簡直恍若神祇啊!」

    「你眼睛都在發光了……」

    「難道你不是嗎……」

    「算了算了,這種美男哪兒是我們能肖想的,平日裡見著飽飽眼福也就算了……」

    涼亭中閉目養神的紅衣女子緩緩地睜了眼,對那兩個擾人清夢的小麻雀表示很不滿。

    不過是個男人罷了,至於激動成這樣麼!

    藍衣一眼就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不由諷刺道:「你見過不代表人家見過,你可不能剝奪人家欣賞美好事物的權利。」

    「我什麼時候剝奪了?」妖冶斜她一眼,「我發現你最近好像對我越來越不滿了,就連我心裡吐槽一番的權利都要剝奪!」

    藍衣嗤了一聲沒接話,妖冶憤憤不平地過去揪她的臉:「你到底哪裡對我不滿意,你說!」

    「你想太多了吧。」藍衣一掌拍開臉上的爪子,挑眉道:「我先回去了,你也別吹太久,這春寒料峭的,還沒完全暖和起來呢。」

    「你就不怕我被人綁架了嗎?」妖冶一臉苦哈地裝可憐。

    藍衣白了她一眼,沒有絲毫猶豫地轉身離開,輕飄飄地丟下一句話:「現在誰還敢綁你?你不去欺負人家就不錯了。」

    「臭藍衣!混蛋!」妖冶對著她的背影狂怒。

    哀嚎完畢,她又幽幽地收回視線,一臉苦相。

    真不知道最近到底是哪裡得罪了藍衣,成天承受著她沒好氣的對待。

    正出神間,忽然感受到一雙灼熱得幾乎要把她射穿的視線正盯著她,抬頭望去,那人卻不閃不避,一瞬不瞬地繼續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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