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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27章 花影 文 / 木未十七

    徐才人驟然有孕,一下子激起了未央宮中不小的波浪。自打三公主折損之後,宮中許久再無此等喜事了。如今徐才人有孕,慕容景天甚為高興,連帶著幽居慈寧宮的皇太后也賞賜給了徐才人好多安胎的東西下來。不僅如此,皇太后當著眾人的面兒更是允諾,在徐才人順利生下兒子之後,就賜以六妃之位。

    徐才人如此寵眷深重,反倒是襯托出了皇后身為宮中卻沒有子嗣的尷尬地位。不僅如此,因為徐才人已經住在了緊鄰乾元宮的快雪軒中,二人整日耳鬢廝磨,哪怕是極為得寵的賢妃和蕭綰心也是要被生生地比下去了。

    這一夜,月光清涼如水。蕭綰心手持一卷詩詞,不過是坐在廊下讀著。壁珠見蕭綰心讀得認真,便道:「二小姐,宮燈不亮,您若是這麼讀書也是上了眼睛,不如挪去內殿讀吧。」

    蕭綰心仿若沒聽見似的,只是徐徐吟道:「風吹仙袂飄飄舉,猶似霓裳羽衣舞。玉容寂寞淚闌干,梨花一枝春帶雨。含情凝睇謝君王,一別音容兩渺茫。昭陽殿裡恩愛絕,蓬萊宮中日月長……」

    壁珠微微一愣,隨即笑道:「二小姐,您這是在讀《長恨歌》麼?」

    「是。」蕭綰心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合上書卷,道,「本宮讀過那麼多的宮詞,可是如今自己切切實實地身為宮妃,才知道了這帝王情愛竟然是如此地虛無縹緲。本宮雖然情狀要好過楊貴妃一些,只是卻有幾分兔死狐悲之感。」

    壁珠聽了蕭綰心的一席話,卻是不禁撇嘴道:「楊貴妃美色誤國,死了也是不可惜的。而二小姐您就不同了,您可是大周寵妃,楊貴妃一代妖姬,有怎能與二小姐您相提並論呢?」

    「是麼?」蕭綰心對壁珠的話卻是不以為意,道,「楊貴妃是及三千寵愛在一身的絕代寵妃,而本宮不過是皇上眾多寵妃中的一個。若是真要相較,也是本宮比不上楊貴妃。自打楊貴妃入宮之後,即便唐玄宗的後宮仍有三千佳麗,卻全部黯然失色了。」

    蕭綰心苦笑一聲,隨即道:「當初梅妃一舞驚鴻,被唐玄宗稱為『吹白玉笛,作《驚鴻舞》,一座光輝』,那是何等的深重寵遇。只是,楊貴妃一出現,梅妃便不過只是一斛珠的淒然安慰罷了。哪裡比得上昭陽殿裡的歡愛燕好呢?」

    壁珠卻是執拗道:「那有什麼?楊貴妃是禍國妖姬,最後還不是死在馬嵬坡,連個屍首都找不到了!」

    蕭綰心隨手把書卷丟在一邊,淡淡道:「那也不是帝王無情。只不過是這帝妃之間的男女情愛,為世所不容罷了。」

    壁珠知道自己讀書甚少,在這樣詩詞談論上一向是贏不了蕭綰心的,便趕緊支吾著道:「這楊貴妃都死了那麼多年了,二小姐還提她做什麼?倒是二小姐,您該想想辦法了。眼下徐才人如此得寵,連您和賢妃娘娘皇上都有些冷落了。」

    蕭綰心卻是漫不經心道:「左右皇上也不是冷落本宮一人。在這未央宮中,除了住在快雪軒的徐才人之外,你可還見到誰十分得寵麼?」

    壁珠卻是咬牙道:「什麼小門小戶出身的女子,竟然也有今天的恩寵!奴婢真是瞧不上她!」

    「徐才人可算不上是小門小戶。說到底,人家徐才人也是皇后的遠房表妹。到底也是出身後族,徐才人如今有懷有身孕,自然是不一樣的。」蕭綰心道。

    壁珠卻是輕蔑道:「是麼?哪怕是出身後族又能如何?誰家還沒有幾個窮酸親戚!奴婢倒是不信了,難不成這宮裡誰還惦記著徐才人是皇后娘娘的遠房表妹,給了郡主或者縣主的封號麼?」

    蕭綰心卻是失笑道:「如今徐才人已經是妃嬪,便是皇帝的女人,自然是以夫家為重,哪裡會有這樣的封號。」

    「那不就是了!」壁珠冷然道,「不過是有點子運氣罷了。等二小姐您生下了孩子,徐才人的孩子給您的孩子倒尿壺都不配呢!」

    聽到壁珠的話如此粗俗不堪,蕭綰心不禁冷然喝道:「行了!壁珠!」

    壁珠微微啞口,見到蕭綰心面色不快,便也就扭過頭去不肯說話了。

    這個時候,卻是蕊珠來了,行李一禮道:「二小姐,如今雖在夏日裡,可是晚上也是涼颼颼的,您還是進內殿去吧。」

    蕭綰心心中煩悶,便冷然開口道:「無妨,左右現在時辰還早,本宮在柔儀宮裡隨意走走,你們不用陪著本宮就是了——」

    聽到蕭綰心是在柔儀宮中隨意走走,蕊珠便放下心來,溫然道:「是,二小姐自己小心就是了。」

    這一夜月色清涼如水,藉著幽微的宮燈,竟有幾分別樣的意味在裡頭。

    蕭綰心注視著廊下繁複的花枝,卻是忍不住低低吟道:「草際鳴蛩,驚落梧桐,正人間、天上愁濃。雲階月地,關鎖千重。縱浮槎來,浮槎去,不相逢。」(出自李清照所著:《行香子·七夕》)

    這個時候,卻遠遠地聽見了一個男子的聲音。只見那人吟道:「星橋鵲駕,經年才見,想離情、別恨難窮。牽牛織女,莫是離中。甚霎兒晴,霎兒雨,霎兒風。」(出自李清照所著:《行香子·七夕》)

    蕭綰心猛地一回頭,眼前的不是慕容景天又是誰?只見慕容景天不過穿了一件尋常的紫龍袍,神色溫然地正站在自己面前。

    蕭綰心臉一紅,卻是執拗地轉過身子,也不看著慕容景天,只是低低開口道:「皇上您突然出現,著實是嚇到臣妾了。」

    「是麼?那還真是朕的不是了。」慕容景天緩步上前,將蕭綰心攔在懷中,溫然笑道,「怎的你一個人在這兒呢!」

    蕭綰心順勢捶了慕容景天的胸膛一下,嬌聲道:

    「皇上這是沒安好心呢!原本臣妾一個人在這兒站著,就怪嚇人。結果皇上突然出現,臣妾還以為是柔儀宮的花兒朵兒們成了精了!說不定是要擄了臣妾去做神仙呢!」

    慕容景天不禁失笑道:「是麼?若真是花兒朵兒成了精,那你的柔儀宮便不能叫柔儀宮了——改叫『聊齋』才是!哈哈哈……」

    蕭綰心伏在慕容景天的胸膛上,聽著慕容景天如今爽朗一笑,心中卻是無比溫暖,嬌然道:「皇上今個兒怎麼不陪著徐才人,有空來臣妾的柔儀宮了?」

    慕容景天疏懶道:「徐才人畢竟懷著朕的孩子,朕也不能不過的去臉面。」

    說罷,慕容景天不禁道:「對了,那一日朕瞧著後宮妃嬪都給徐才人送去賀禮,怎麼你的禮那樣重?朕看著都心疼。」

    蕭綰心笑道:「如今徐才人身懷有孕,便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臣妾沒有別的什麼,只有庫房裡還有許多皇上賞賜下來的好東西。臣妾想著,如今徐才人身份尊貴,自然是要配一些好東西的。如此,臣妾便是借花獻佛,把柔儀宮裡不錯的東西都給徐才人送去了。」

    「你倒是實心實意的——」慕容景天懶懶道,「只是,這樣的好東西,徐才人用著未免有些可惜了。」

    蕭綰心勉強一笑,溫然道:「若是徐才人替皇上順利生下孩子,那就沒什麼可惜的。」

    只見蕭綰心幽幽地望了一眼柔儀宮中繁茂的花朵,不緩緩禁道:「這後宮裡的女人就像是花兒一樣生生不息。只是,皇上的子嗣卻是如同果子似的,十分艱難。」說罷,蕭綰心便是垂淚道,「臣妾福薄,不曾為皇上誕育子嗣。」

    見到蕭綰心如此竟然哭了起來,慕容景天趕緊拂去蕭綰心臉頰上的淚水,趕緊道:「好端端的,你這是做什麼?」

    蕭綰心低低道:「臣妾只是感歎自己的命途多舛罷了。」

    如此蕭綰心淚眼盈盈,更是讓慕容景天心疼不已。只見慕容景天抱著蕭綰心的手又緊了幾分,只是低低道:「綰兒,你在朕心中的地位無人能比——哪怕是徐才人有了孩子。綰兒,就算徐才人生下了皇子,可是他們母子兩個,也不能與你相提並論,你明白麼?」

    蕭綰心心中一動,低低道:「皇上可別這樣說,真是折煞臣妾了。」

    慕容景天吻了吻蕭綰心的額頭,溫然道:「這樣子的話,朕可是只對你一個人說。綰兒,你可得好好收著,別說出去了。不然,若是讓外頭的臣子們知道了他們的皇上還會言語纏綿,可不是要笑話死了。」

    蕭綰心忍俊不禁,作勢捶了一下慕容景天的胸膛,裝作不滿道:「皇上真是的——原來皇上是怕外頭的人知道皇上還會如此油嘴滑舌的呢!」

    說罷,蕭綰心便學著老學究的樣子,粗著聲音道:「咱們的皇上怎麼可以說這樣的話呢!這樣子,可算不上是明君了!」

    這一下子可是把慕容景天給逗樂了。只見慕容景天哈哈一笑,一把將蕭綰心橫抱起,惹得蕭綰心驚呼一聲。慕容景天壞壞一笑,道:「左右今個兒朕進了你的柔儀宮,就不打算出去了——今夜,朕不是明君,便索性當一回昏君,如何?」

    蕭綰心臉一紅,低低道:「皇上……」

    月影重重,紅羅帳下。這一夜,慕容景天自然是歇在了柔儀宮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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