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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8章 抉擇 文 / 木未十七

    聽得壁珠說的這一句,蕭綰心只覺得彷彿是被人當頭打了一棒,渾身都是暈沉沉的,隨即便是痛入骨髓的疼痛。蕭綰心只覺得腹中一抽,腹中的孩子彷彿也跟蕭綰心一樣開始不安起來。

    壁珠敏銳地察覺到了蕭綰心的變化,趕緊扶住了蕭綰心的胳膊,關切道:「二小姐,二小姐,您怎麼了?」壁珠見到蕭綰心面色慘白,趕緊道,「二小姐,都是奴婢的不是,奴婢不應該說些話惹得二小姐不高興……」

    「沒事——」這樣的話入耳,蕭綰心哪裡還顧得了別的,只得勉強撐著,低低道,「壁珠,我有些不適,你先扶我進內殿去吧。」

    儘管是雲淡風輕的好日子,可是慕容景天的一點都無法舒心。在問政殿批折子時,慕容景天也隱隱含著怒氣。

    福公公垂著腦袋,在一邊研著墨,低低道:「皇上,小的聽聞,太后娘娘最近鳳體違和,您若是得空,不如去慈寧宮瞧一瞧太后娘娘吧——」

    「母后娘娘又怎麼了?」慕容景天問道。

    福公公垂著腦袋,低低道:「沒什麼,只是後宮流言紛紛,太后娘娘與皇上母子情深,擔心皇上,所以一時急火攻心,就病了。」

    慕容景天歎了一口氣,隨手把筆擱下,緩緩道:「既然如此,朕去慈寧宮,瞧瞧母后娘娘。」

    慈寧宮內,檀香的氣息瀰漫開來,煞是好聞。幾個小宮女已經捧了新鮮的花草來奉在慈寧宮四周,看著倒也舒心。皇太后緩緩地抽了一口水煙,疏懶地半躺在床榻上,只是由著宮女揉著腿。

    這個時候,慕容景天進了來,恭順行禮道:「兒臣參見母后娘娘,母后娘娘萬安——」

    皇太后見是慕容景天來了,只是淡淡開口道:「原來是皇上來了,快起來吧。」

    說罷,皇太后磕了磕手上的護甲,示意宮女僕從們都下去,這才道:「哀家想著,這會兒皇上也該過來了。」

    慕容景天尷尬地笑了笑,道:「母后娘娘是兒臣的生母,自然是明白兒臣的。」

    「嗯——」皇太后懶懶道,「說罷,什麼事。」

    慕容景天笑了笑,道:「母后娘娘這話也就奇怪了,兒臣是來慈寧宮看望母后娘娘,能有什麼事呢?自然是在母后娘娘跟前盡孝了。」

    聽了慕容景天的這一番話,皇太后不禁嗤笑了一聲,淡然道:「怎麼,皇上,你打量著哀家老了,不出這慈寧宮了,就看不清楚這未央宮裡的是是非非了麼?」皇太后撫了撫鬢角道,「皇上是因為宸昭儀的事情過來的吧。」

    見皇太后一下子說中自己的心事,慕容景天不禁嘴角一抽,道:「是哪個多嘴的宮人跟母后娘娘嚼舌根了!」

    「亂嚼舌根?這了是關乎皇族血脈的大事!嚼舌根的宮人和懷著血統不明孩子的妃嬪,哪一個更重要,皇上,你自己掂量掂量!」皇太后厲聲道。

    慕容景天一凜,趕緊跪下,道:「母后你那姑娘息怒!兒臣不是有意衝撞母后娘娘的……」

    皇太后見到慕容景天如此,卻是淡淡一笑,道:「行了,快起來吧。你的哀家唯一的兒子,哀家哪裡會真的生皇上的氣。只是……」皇太后話鋒一轉,道,「這件事,哀家奉勸皇上一句——皇上,你不得不用心了。」

    慕容景天低低道:「兒臣正是疑惑不解,所以才來向母后娘娘討教。」

    「討教?」皇太后嗤笑一聲,道,「哀家是在這慈寧宮中大門不出的老婆子,有什麼好讓皇上你討教的——」

    慕容景天卻是恭順道:「母后娘娘雖然如今位居慈寧宮,不問世事,可是母后娘娘在父皇一朝沉浮多年,又位居後位,看著後宮的妃嬪你方唱罷我登場——母后娘娘若是沒有幾分手段,怎能保住你我母子二人一世安穩呢?」

    皇太后略略含笑,淡然道:「皇上果然是心細如髮——行了,別站著了,快坐下吧!」

    慕容景天這才緩緩坐下。皇太后瞧了一眼慕容景天,道:「幾日不見,皇上倒是憔悴了不少。可見這後宮流言紛擾,果然是讓皇上倍覺疲乏呢!」

    慕容景天淡然道:「母后娘娘明鑒,再怎麼艱難,兒臣都會承受。」

    「嗯——」皇太后淡淡道,「這話到是有骨氣。行了,現在這慈寧宮中只有咱們母子,何必弄那些虛的。你有什麼話,就說罷!」

    慕容景天思忖著開口道:「不過是後宮流言罷了。皇后曾經向兒臣進言,說過此事。另外,賢妃帶了延慶王府的的一個奴婢來,兒臣也問過話了。」

    「結果呢?」皇太后直截了當地問。

    慕容景天咬了咬嘴唇,勉強開口道:「其實,宸昭儀的這一胎,實在是可疑……」

    「是麼?」皇太后聽得後宮妃嬪可能不潔,卻並沒有發怒,只是淡淡一笑,道,「這孩子既然可疑,那麼簡單——只要弄沒了就是了。」

    慕容景天聽到皇太后如此輕描淡寫,不禁一凜,哀聲道:「母后娘娘——」

    「皇族血脈,不容玷污!!!」皇太后突然一改方纔的溫然神色,厲聲道,「皇上一向殺伐嚴厲,怎麼如今到了自己妃嬪的身上,卻變得如此優柔寡斷了?」

    慕容景天低低道:「實在是……實在也是沒有充足的證據證明宸昭儀腹中的孩子不是朕的。母后娘娘,這件事稍有一個不謹慎,錯殺的就是兒臣自己的骨血啊!」

    皇太后不禁嗤笑一聲,道:「證據?皇上真是糊塗了,這樣的事情,皇上還要證據?」

    皇太后用自己的七寶護甲敲了敲桌子,冷然道:「寧可錯殺一個,不能放任一個!皇上,你還年輕,以後你想要孩子,還能擁有更多。哀家不說別的,哪怕是你還想與宸昭儀有孩子,只要這件事處理得當,哀家權當自己老地頭暈眼花,也能幫著你遮掩過去。」

    皇太后微微正色,繼續道:「皇上,妃嬪如何或許並不要緊,只是這皇族的血脈絕對不允許出現任何差錯!皇上,這個孩子,哪怕是再怎麼捨不得,也不能留下去了!難道皇上你要等著宸昭儀十個月的孕氣到了,生下一個白白胖胖的兒子麼?那個時候,皇上你看著這個孩子,卻不知道這個孩子是不是自己的——皇上,難道那個時候你就下的去手了麼?」

    「母后娘娘!」慕容景天失聲道。

    「好了——」皇太后伸出手來,慈母一般地安撫著慕容景天,溫然道,「哀家知道皇后雖然與賢妃素來不睦,可是如今宸昭儀懷有龍胎,難保她們兩個不會聯手扳倒宸昭儀。但是皇上,你要明白,這件事,你能看得清楚,卻不能不裝糊塗。不管皇后與賢妃對你說了什麼,不管皇上你如何疑惑,宸昭儀如今的這個孩子,哀家奉勸你一句——這孩子,斷斷不能留。」

    而慕容景天卻彷彿根本無法下定決心似的,低低道:「母后娘娘……」

    皇太后見到慕容景天的表情,不禁啞然一笑,溫然道:「好孩子,你是哀家唯一的兒子,難道哀家還會害你不成麼?好孩子,快起來——以前你的凌厲氣度都去哪兒了?」

    皇太后略點了點頭,道:「哀家的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你還年輕,以後,你還可以有自己的孩子。哪怕是你想與宸昭儀再有孩子,也不是不可以的。只是,皇上,這個孩子,你不能留!」

    「母后娘娘……可是,這或許是兒臣與宸昭儀的第一個孩子。」慕容景天顫抖著聲音道。

    「別怕,兒子——」皇太后溫然按壓住慕容景天的手,低低道,「如果你實在是下不去手,那就由哀家來替你做。左右不是你做下的事情,以後你面對宸昭儀,也不會有那麼多的負擔。」

    慕容景天彷彿要將自己的牙齒咬碎一般,只覺得渾身的每一塊骨骼都出奇的疼痛。半晌,慕容景天勉強開口道:「兒臣不是害怕。兒臣只是……不甘心。」

    「不甘心?」皇太后不禁嗤笑了一聲,道,「倘若是宸昭儀真的生下別人的孩子,怎麼,皇上你就甘心了?皇上,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你聽哀家一句勸,你還會有孩子的,哪怕你實在是喜歡宸昭儀,你與宸昭儀也是可以有孩子的。但是,現在的這個孩子,萬萬留不得!」

    內殿之中,檀香的氣味隱隱約約。檀香,原本是最安心凝神的香料,可是如今慕容景天聞來,卻只覺得彷彿有著刺骨的疼痛。慕容景天的雙眼紅紅的,是覺得腦袋幾乎要炸裂似的——

    自己真的要下手麼?可是,萬一蕭綰心腹中的孩子是自己的親生骨肉呢?自己難道就要這樣讓自己的孩子枉死麼?

    看著皇太后沉靜的面龐,慕容景天卻久久不能心安。皇太后在後宮之中浸淫多年,殺伐決斷無不凌厲——或許,母后娘娘的話是對的。

    半晌,慕容景天咬了咬牙,低低道:「是,兒臣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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