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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二章 :張劉氏 文 / 藏鏡人

    我養父本想追出去,但陶老ど的身體失去了支撐,險些落到地上,好在我養父身手矯健,上前將他接住。ど嬸趕緊上前去查看,但她不敢碰,只是靜靜地看著。

    我養父起身叼著煙斗,深深望著女鬼逃走的方向。

    我上前問道:「爹!那女鬼寫在房樑上的八十七是啥意思?」

    我養父摸著我的頭,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從我懂事開始,這是我頭一回見他犯愁。

    我養父對我說道:

    「阿永,去準備一些毛巾和水,還有消毒液和鉗子。」

    我知道他是準備給陶老ど療傷了。我照著養父的吩咐,拿出治療的工具,養父用鉗子一根一根地將插在陶老ど肉裡面的竹尖給拔出來。

    看著我養父忙碌的身手,我低聲問道:「爹,那女鬼不會回來找咱報仇吧?」

    我養父淡然笑道:「諒她敢進陶家村一步,我收了她!」

    我注意到養父說這話的時候,雙眼精光閃動,好生威嚴。想想也是,這女鬼一看就不是他的對手,就算再厲害又怎麼樣,遲早被擒下來。

    這個時候,ど嬸拍著我的肩膀,嘴唇顫抖著說道:「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情,其實老ど不是今天才這樣的,他前幾天已經有些不對勁了。」

    ど嬸這話剛說完,我也突然想起了什麼,但就在這時,在我們面前的陶老ど突然睜開了眼睛,而且兩顆瞳孔瞬間淌出兩行血淚,把我嚇得在地上往後滾了一圈。

    只見陶老ど緩緩從地上再度爬了起來,頭往一側歪著,身上血跡斑斑更是增添了幾分恐怖,倒是沒有先前那麼劇烈的舉動,但此時他的儀態怪異難言,卻並非一個莊稼漢的模樣。

    只見他兩手細細蜷在右側腰間,身形微曲,面帶羞澀地盯著我們看,這儀態,有幾分像京劇裡唱戲的花旦。

    不過在我和ど嬸看來,那是毛骨悚然,有點常識的都知道這依然是鬼上身,ど嬸嚇得眼淚都憋了回去。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陶老ど你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呀!

    養父吸了一口煙對著陶老ど沉聲說道:「一縷受擾冤魂,一股百年癡怨。」

    剛才我已經聽出來,這是有兩隻鬼在陶老ど身上,送走了一隻厲鬼,現在這只不知道是什麼鬼魂。

    隨後陶老ど的嘴裡竟然發出一個女人的詭異笑聲:「咯咯咯咯!這男人負心薄情,竟然把自己的老婆來押寶,要來何用?」

    我聽得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這時ど嬸顫抖著上前兩步,像是看到一個似曾相識的人,她望著面前的陶老ど說道:「妹……是你嗎?妹子,我已經不怪他了,你……你還是趕緊走吧!姐姐我謝謝你,我謝謝你……」說完直接就有模有樣地趴在地上磕頭,一聲比一聲響亮。

    那上了陶老ど身的女鬼見到ど嬸在地上磕頭,看得癡了,她的眼神尤為複雜,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裡。

    趁著這個空隙,我養父湊到我耳邊輕聲說道:「阿永,去後院抓只公雞,記住要公雞。」

    「好勒!」

    我像是逃命一樣登登登跳到後院,鑽進雞窩裡邊,這些雞都是我自己養的,平時捨不得殺,挑了一隻毛最糟糕的公雞。

    當我回來的時候,那女鬼正和ど嬸在說話,一個說得深情款款,一個聽得面色慘白,試想想你的枕邊人被鬼上身是多恐怖的事情。但這情景,就像是兩個女人在相互哭訴。

    那女鬼說道:「我叫張劉氏,晚清光緒三十一年,我嫁給高順縣的舉人張民秀,原本以為能擺脫貧苦,過上幸福安生的日子。誰知婚後沒多久,張民秀迷上了福壽膏,三天兩頭跑去煙館吸食。他敗光了家當不說,到最後,竟然為了區區百兩紋銀,把我賣到了窯子。區區百兩紋銀啊……」

    說到這裡張劉氏泣不成聲,ど嬸聽後也是跟著落淚,這兩個女人相隔百年,命運卻是如出一轍。

    張劉氏接著癡癡說道:「我被賣到窯子,每天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在那裡待一天,我對男人就恨一天。最後我選擇了上吊,可笑的是一日為娼臭萬年,我死後也只能做個無主的孤魂野鬼,在世間飄蕩了百年。」

    我養父淡淡問道:「你應該不是今天才上他的身吧?我看老ど眉心污濁,陰氣羸重,恐怕你在他身上也待幾天了。」

    張劉氏狠狠地刮了我養父一眼,厲聲道:

    「沒錯!我呆了幾天了,就是要勾出這個男人最惡劣的品行!勾著勾著,結果他竟然把自己老婆和女兒都押寶了!真是和張民秀一樣薄情寡義,咯咯咯咯……」

    這一笑,道盡哀怨!

    看來這只女鬼張劉氏並沒有將陶老ど推到菜園子的竹尖上,只是讓陶老ど在賭桌上一步步癲狂,最終把自己老婆和女兒都當成賭注了。

    我看了ど嬸一眼,她往日的暴脾氣突然收斂了許多,她埋著頭抽泣說道:

    「都怪我胡說八道,我沒想到陶老ど真的會遭罪呀!」

    我抱著公雞上前將她扶了起來,不管多漢紙的女人,心傷透了都很脆弱。

    隨後我養父向我招招手,我走到他身邊,他摸著我的頭對張劉氏說道:」張劉氏,我是一個洗冤人,你要是看得起我,我可以幫你洗冤,亡靈上道,轉世投胎,你已經荒廢了百年的陰時,你自己想想,難道要永遠做個無主的孤魂?」

    聽到我養父這麼說,張劉氏神情之中的激奮一閃而過,她殷切的目光直盯著我養父。可想而知,一個鬼魂飄蕩了百年,是多麼殘酷的孤獨。

    張劉氏普通一聲跪在地上,那陶老ど身上的鮮血淋淋,染在了地上。張劉氏激動地說道:

    「你如果真能幫我洗冤,我來世做牛做馬也報答於你。另外,我還贈予你一個不凡的物件。」

    「什麼物件?」

    張劉氏似笑非笑地說道:「到時候你就會知道了,這物件對一般人沒用,但如果在你手裡,那就大不相同了。」

    我養父輕咳一聲,沉聲回答說:「能否洗冤還得看你是否誠心誠意,能忘記對你丈夫的怨恨,對男人的怨恨,我的法子才有效,否則,沒人可以幫你洗冤。」

    張劉氏儀態謙恭地屈膝點頭說道:「我會盡力忘記仇恨!」

    我養父吸了一口煙,緩緩點頭。隨後他對我說:「阿永,把紅繩子系到公雞的一隻腳上。」

    我照做不誤,把那根環在陶老ど脖子上的紅繩子繫在了公雞腳上。我養父又對我說:

    「阿永,爹現在要你辦件事情。」

    「爹你說,啥事我都答應。」

    「阿永乖了,爹要你去阻止張劉氏的丈夫吸福壽膏。你敢去嗎?」

    「啊?」

    我以為我耳朵聽錯了,這個不是我敢不敢的問題,這種事情有可能嗎?張劉氏的丈夫?那是光緒三十一年的人物,死了多少年了,別說屍骨了,就連墳頭都找不到了,更被說阻止他吸福壽膏了。

    我養父沒跟我解釋太多,他只說道:「閉上眼睛,好好抱著公雞,腦子裡啥也別想,記住爹的話,無論待會你周圍出現什麼,都別睜開眼睛。直到你遇上張劉氏的丈夫才能睜開眼睛。」

    「是,爹!」

    我雖然只有十歲,可我知道我養父在村裡邊就像是活神仙一般,凡是村裡人遇上什麼怪事情,都會找養父幫忙。不僅村裡人敬重,就連外鄉的富人,也常常委身到我們這窮鄉僻壤來求他辦事情。所以他說的話,就算聽不懂,我都置信不疑。

    我閉上眼睛之後,思緒放空,就這樣過了很久都沒動靜。我差不多要站著睡著的時候,只感覺周圍一陣陣陰瑟的氣息襲來,緊隨而至的是寒風厲厲,有一個個不知名的物體在我飄動,有些摸著我的臉,有些摸著我的頭頂,還有些直接攬住我不讓我動。那一雙雙冰冷刺骨的手在我身體各處遊走。

    我大概能猜到那種東西是什麼,害怕得連嘴唇都在打哆嗦。但我吞了口唾沫之後咬牙堅持住,始終不敢睜開眼睛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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