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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聽雨樓 文 / 人間獨步

    清風似水,晚霞如夢。

    「錚,錚,錚」

    琴音悠悠,輕輕在小樓中蕩漾開來。樓下一湖碧波,清新可人。湖水倒映出小樓的形狀,鉤心鬥角,簷牙高琢。

    一個儒生從湖邊走來,混入眾人之中,一襲普通青衫,個子瘦小。看著前面一座小樓,儒生摸了摸下巴:「想必這就是所謂的聽雨樓了,嗯?還有一副對聯?」

    儒生定睛一看,只見樓門兩邊各有一條鏤金古字,分別是:

    難消難抹世間事,可憐可恨天下人。

    橫批是「我佛慈悲」。

    「我佛若是慈悲,又怎麼會恨天下人呢?」儒生搖了搖頭,正要走進門去,忽然感覺肩頭被人敲了一下,剛欲回頭,只見一個少年摟住他肩膀,低頭小聲道:「這位仁兄莫急,小弟這裡有幾本絕世神功,無敵寶典,男人必看,女人必學,像仁兄這等資質就更需揣摩了。走過路過不要錯過,一旦錯過後悔來過……」

    少年一邊滔滔不絕地說著,一邊取出幾本顏色古樸的黃皮書。

    儒生細看之下,狐疑道:「這分明是剛拓印的,怎麼可能是絕世神功?」

    少年道:「唉,仁兄此言差矣,如此絕世寶典,有拓印本就不錯了,不信請看。」

    說著少年翻開一頁書,只見書中繪滿了彩色的男女合歡圖,栩栩如生,看得人是熱血沸騰,心魂蕩漾。

    「各種姿勢,各種動作,各種女人……光音坐蓮,老漢推車,倒掛金鉤,冰火兩重天……瑤池聖女,凌波仙子,化外蠻夷……應有盡有,包你欲仙欲死,如癡如醉。而且這些方法能助你採陰補陽,合體雙修,到時仁兄功力大進,震懾八方,稱尊宇內都不是問題……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你看不到的,絕對物超所值……怎樣?仁兄可有意否?」

    儒生眼睛一亮,顯然大為心動:「多少價位?」

    「二十塊靈石。」

    「好!」

    「玄級!」

    「成交!」

    少年開心至極,邊把靈石放入囊中,邊拍著儒生肩膀道:「仁兄真是爽快!」

    儒生把幾本黃皮書放入懷中,雖然二十塊玄級靈石讓他大為心痛,不過還是咬牙道:「地球上的高清無碼a/片都沒這麼清晰,值了。」

    「仁兄在說什麼?」

    「哦,沒什麼。我是說這些書可謂仁者至寶,價值連城啊!」儒生坦然道。

    少年道:「那是那是,小弟怎會欺騙仁兄,這些神功不但數量有限,而且一直有價無市啊!」

    儒生心道:「原來還是限量版……」

    「仁兄既然如此爽快,不如我們先進這聽雨樓,小酌幾杯,探討探討人生大道如何?」少年猥瑣的地笑道。

    「妙啊,咋們就先進去。」儒生心領神會地道。

    隨即兩人淫/蕩地笑著走進了聽雨樓。

    聽雨樓外的街道上,一個武者對旁邊的中年人道:「少爺這是在幹什麼?我怎麼好像看到了春宮圖啊?」

    「嘿嘿,少爺怕是捉襟見肘了。」中年人意有所指地道。

    「那……咋們還進不進去?」武者詢問道。

    「廢話!少爺若有個閃失,我們可承擔不起!」

    然後兩人也走進了聽雨樓。

    同樣在街道上,一個身著淡青衣的艷麗女子,臉色微紅,啐罵到:「卓宿晨這混蛋!」

    青衣女子身旁站著一個白衣女子,帶著一面素紗,堪堪遮住了半部容顏,冷冷地道:「我們進去吧。」

    儒生和少年闊步走進了聽雨樓,立即選了一個靠窗的桌椅,把酒言歡起來。

    酒過三旬,少年笑道:「小弟卓宿晨,不知仁兄高姓大名?」

    儒生忙道:「不敢,不敢,小爺我高姓為雲,大名起峰!」

    「雲起峰!仁兄好霸氣的名字!」

    儒生道:「承讓,承讓,遙想小爺我當年拳打南山敬老院,腳踢北海幼兒園,雖談不上名震宇內,威懾八方,但黑白兩道,聞風喪膽,風頭之勁,一時無兩啊,所以仁兄說我霸氣也不為過……」

    卓宿晨哈哈笑了兩聲,心下卻暗暗鄙夷:「媽的,這小子臉皮怎麼這麼厚?」

    雲起峰眼睛轉來轉去:「這傢伙坑了我二十塊玄級靈石,弄得我蛋疼,看我不狠狠宰他一把……」

    雲起峰眼中異芒一閃:「卓兄可是新來這聽雨樓?」

    卓宿晨想也沒想地道:「不錯,我初來貴地,不過看在雲兄如此爽快的份上,這頓飯就我請了。」

    卓宿晨豪氣干雲,一擺灰色長衫,雲起峰打量了一下,見他劍眉星目,模樣俊俏,端的是英俊瀟灑,玉樹臨風。不禁嘀咕道:「這卓宿晨快比得上楚留香了,嘖嘖……」

    但他還是沒忘了正事,旋即道:「聽雨樓的龍心木茶名冠天下,熊膽鮑魚別有滋味,三階碧麒麟蘊人靈氣,千年人參延年益壽,冰雪狼王更是美味可口……」

    「卓兄既然如此闊綽,不如每式各來一份如何?」

    「沒問題,我都包了!」

    雲起峰微微一笑,一副奸計得逞的模樣。忽然裙風一帶,一股淡淡的清香撲鼻而來,定睛一看,一個青衣女子和一個白衣女子若無其事地坐在了前排的座位上,白衣女子還帶了一塊面紗。兩人皆面無表情,不過還是引得眾多食客頻頻回頭。

    雲起峰摸了摸下巴,暗道:「極品啊!這兩個大美人一定是極品,硬件夠硬,軟件夠軟,該凹的地方凹,該凸的地方凸,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

    卓宿晨看到了兩個女子,不自然地打了一個冷顫,小聲道:「雲兄,這兩個女人可不好惹,一旦發起瘋來,剽悍無比。以後雲兄若和她們碰見,一定要以光的速度遁離,不然的話,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雲起峰嚇了一跳,趕忙收回目光:「阿彌陀佛,無量天尊,老祖宗說得好,黃蜂尾上刺,最毒婦人心。聽卓兄這麼說,玫瑰花果然是帶刺的……」心裡暗暗記下了以後遇見這兩個女人要趕緊逃跑。

    卓宿晨哈哈笑道:「不過現在雲兄不必擔心,看看,美酒佳餚,就等我們大快朵頤了。」

    雲起峰中一看桌上,全擺滿了剛才所說的食物,吞了一口口水,二話不說,拿了一隻狼腿就狂吞猛咽,把什麼極品美女,一股腦兒全拋了,邊吃還邊說:「卓兄別客氣啊,哈哈,別客氣……」

    卓宿晨一怔,暗道:「媽的,這貨臉皮厚不說,吃相還如此難看,敢情比老子還要極品。」咒罵了幾句,用筷子叉起一條鮑魚,剛要放到嘴裡,突然被雲起峰一手奪了過去。

    「那個,卓兄,鮑魚可不是這麼吃的,你看我。」

    說著雲起峰混然不顧嘴裡的肉渣噴得滿桌都是,還噴到了卓宿晨的臉上。只見他大嘴一張,把鮑魚一口吞了進去,再一口吐出來,盤子裡全是骨頭。

    前排的青衣女子美眸一眨,看得眼睛都要瞪出來,似乎被嚇得不輕。

    卓宿晨兩眼無神,木然地抹了抹臉上的殘渣:「媽的,這個餓死鬼,果真是極品……」

    此時天色已昏,遙遠的東方可以看見幾顆疏星,清清淡淡的,隱藏在晚霞背後。

    雲起峰餘光一瞥,看到一個青衣使者在白衣女子旁耳語了幾句,然後一行人便上了樓。

    一陣風捲殘雲之後,卓宿晨發現滿桌的菜幾乎都被這餓死鬼吃光了,長歎一聲,看向窗外,百無聊賴地自斟自飲起來。

    雲起峰抹了抹肚子,感覺十分滿意,倒了一杯龍心木茶,優雅地喝了下去:「入口柔,一線喉,好茶啊好……咦?不妙!」

    「雲兄怎麼了?」

    雲起峰眼睛一轉:「額,那個,卓兄,在下有點內急,先走一步了。」

    說完看了一下剛進來的幾個殺氣騰騰的彪形大漢,心裡暗道:「趁他們還沒有注意到,趕快閃。」

    卓宿晨暗暗納罕:「敢情是怕我不出錢,所以才溜了?」

    卓宿晨往前一看,兩名女子已經不見了,前排的座位上,坐了五個彪形大漢,人人都是滿臉戾氣,正在狂吞猛咽桌上的大魚大肉。

    一個滿臉絡腮鬍,頭頂光亮,胸毛極長的大漢隆聲道:「他姥姥的,今天真是晦氣,好不容易宰了一頭三階碧麒麟,沒想卻叫那小子撿了便宜,

    老子還想去醉香飄風流一把,春香那小騷婆可是弄得我心都酥了……那頭三階碧麒麟至少值五十塊玄級靈石,他姥姥的,下次再見那小子,老子非活剝了他不可!」

    旁邊一個馬臉大漢道:「大哥放心,那小子逃不了的,咋們這些冒險者過的可是刀尖上舔血的生活,那小子再有本事,也不是咋們五兄弟的對手。」

    對面尖嘴鼠鬚的小個子道:「那……屎(是),那……屎(是),咋們老大河(何)……屎(許)人也!雖然咋們撿了……那個芝麻,丟了……那個西瓜,但我們一定能東山……再屎(起),殺他個挫骨……揚龜(灰),不得……好屎(死),讓他看看老大是何等地龜(威)風……八面,英猛……無蹄(敵)……」

    絡腮鬍滿臉黑線,馬臉漢捶了一下小個子的頭:「你說什麼呢?你說咋們老大是屎人?還說老大英猛無蹄,你以為老大是豬啊?」

    「那……個,我有說錯嗎?」尖嘴小個子不解地道。

    「噗」卓宿晨剛吃進去的一口茶突然噴了出來,小聲道:「哈哈哈……笑死我了……」

    絡腮鬍憤怒地瞪著他,卓宿晨怡然不不懼「哼!區區幾個煉氣期,還不夠我一指頭滅的。」

    剛要轉身離開,忽然一個青衣使者恭謹地道:「客官,還請先付錢。」

    卓宿晨滿臉不耐:「多少靈石?」

    使者道:「五百塊玄級靈石。」

    「五百塊?玄級?」卓宿晨突然意識到什麼,頓時滿臉黑線……

    月明星稀,林聲濤濤。

    「哈哈哈,小爺我好不容易撿了一頭碧麒麟,換了幾塊靈石,卻被那傢伙給坑了,嘿嘿,這下還不噁心死他。」

    雲起峰走出城外,折扇輕搖,似乎極為開心。

    「良辰美景,賞心樂事,更有美酒想相伴,如再有佳人入懷,人生之樂,幸何如之啊幸何如之……」

    雲起峰獨自坐在山坡上,抬著一個酒罈子自喝自言,冷風幽幽,不覺感到了幾許涼意。

    「前世老看的小說中,穿越者運氣都無比牛叉,小爺我難道天生霉運,竟然什麼都沒有?」

    想起前塵往事,雲起峰不禁黯然神傷。

    「孩子,我現在不管你了,你只有走進深淵戰場,才能活下去,只有不斷鬥爭,才能生存,我們雲州城的人都是這麼走過來的。」

    恍惚間,雲起峰聽到了這麼一段話。抬頭看去,在前方的陸地上,一個中年人背著雙手離去,一個約莫八歲的小童蹲在地上,早已泣不成聲:「爸爸,不要走,我好冷,好怕,爸爸,爸爸……」

    雲起峰錯愕地看著這一幕,喟然長歎:「我明白了,世間有很多人比我還要悲慘,我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也不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人,我只是在幸福和痛苦之間輾轉久了,便覺得自己的痛苦多一些……」

    言罷轉身離去。只留得幾縷幽光,冷冷地俯瞰著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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