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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零八 我請你喝酒! 文 / 竹下梨

    「哦?」董策衝著鄭發奎點點頭,誇讚道:「你有心了。」

    鄭發奎趕緊道:「都是屬下的份內。」

    「還疼不疼了?」

    董策蹲下身子,在蔣老三的腰背上拍了拍,笑問道。

    蔣老三趕緊道:「謝大人關心,不疼了,不疼了……」

    「不疼了?這本官可不信。」董策擺擺手,眼見得蔣老三有些惶急,便笑道:「是了,本官記起來了,我見過你,咱們還在食堂一塊兒吃過飯?是不是?」

    蔣老三嘿嘿一笑:「是,大人記性真好,俺那天吃完飯還尋思來著,能跟大人一塊兒吃頓飯,以後有了孩子,還能跟娃兒說嘴。俺這輩子,也是沒白活。」

    這話說得讓人舒坦,董策哈哈一笑:「你這廝,倒是精乖。」

    他輕輕吁了口氣,盤腿在蔣老三旁邊兒坐下,瞧著他道:「可知道,今日為何要打你?」

    「知道!」蔣老三面色也變得肅然:「屬下干犯了軍紀,理應挨打!」

    「你能這麼想,那便再好不過了。」董策笑了笑:「方纔本官問你疼不疼,你說不疼。受了這等傷,哪裡有不疼的道理?只是你要記住,你們都要記住……」

    說到此處,董策環視了一眼,緩緩道:「想想你們當初做流民的時候過的是什麼日子,再想想現在的你們,你們的家人過得是什麼日子?想要這等日子繼續下去麼?想要守護住你們的家人,守護住現在的的日子麼?」

    「你們要記住,磐石堡,就是你們一切好日子的根源!沒了磐石堡,你們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化為泡影!」

    「今日把你們拉出來打仗,是為了你們好!今日打你,也是為了你們好!」

    「本官說的話,希望你們能真正放進心裡。」

    營帳中一片默然,大夥兒都是低頭默默沉思,也不知道到底幾個人真正聽了進去。

    董策忽然長身而起,哈哈笑道:「蔣老三,楊二,今日本官打了你,等這場仗打完,本官請你們喝酒!」

    說完哈哈一笑,轉身出去。

    瞧著他的背影,蔣老三眼眶一酸,落下淚來。

    ……

    一夜無話。

    第二日一大早,剛到辰時。

    尖銳的竹哨聲便是在長河口的磐石堡軍臨時營地中響起。

    鄭發奎猛地從睡夢中驚醒,霍的坐直了身子,他幾乎是本能的,伸長了胳膊,要去抓衣服若是在磐石堡的新兵大營中,這會兒他的胖襖和褲子應該是掛在大炕尾部的橫桿兒上的。但是這一抓卻是抓了個空。

    鄭發奎這才回過身來,意識到自己不在磐石堡,而是在長河口的臨時營地中。自己的衣服也不是掛在橫桿兒上,而是還穿在身上昨天大夥兒都是和衣而眠,根本沒脫下來。

    他使勁兒的揉了揉眼睛,拍了拍臉,讓沉重的睡意緩緩消散,這才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白色的粗布,還有氈子上橫七豎八的睡倒的眾人,這會兒也有人做起來了,都是睡眼惺忪的。

    隱隱有天光從外面透出來,營帳裡還算亮堂,想來外面已經天亮了。

    鄭發奎有些詫異,今兒個起來的看來是有些晚啊在磐石堡新兵大營裡的日子,從來一睜開眼,眼前頭都是黑的,就沒有一次是天亮的時候。基本上都是卯時剛到就被竹哨給催命也似的弄起來了。

    他想了想,猜測可能是上頭考慮到昨日連著行軍紮營,大夥兒疲累的原因,是以讓大夥兒都多睡了一個時辰。

    他抻了抻脖子,晃了晃肩膀,站起身來。越發的感覺之所以晚了一個時辰,應該就是自己猜測的原因昨日走了那麼遠的路,還背負著那麼重的東西,果然是消耗極大,今日起來之後渾身酸疼。

    看了看其他人,也多半都是這等表情。

    保持著還在大營裡頭時候的習慣,聽見尖銳的哨子,大夥兒便基本上都掙扎著起來了,不過倒是並不慌亂。剛一開始的時候,他們一聽見哨子就飛快的行動,生怕遲到了,時日長了也油了一些,也有經驗了,知道留出來的這點兒時間看著短,實則是完全夠用,並不用著急忙慌的。

    蔣老三和楊二也都掙扎著撐起身子,只是看他們倆呲牙咧嘴的那樣兒,顯然還是疼得緊。

    楊二一邊動一邊倒吸著涼氣兒,臉上滿是痛苦。

    瞧見鄭發奎,蔣老三臉上動了動,扯出一個笑意來。楊二則是咧著嘴打了個招呼:「鄭頭兒。」

    鄭發奎不由得愣了愣,還很是有些不適應說起來,這還是兩人第一次正兒八經的,用比較和善的語氣主動跟他打招呼呢,之前都是愛搭不理的,瞧見了也當沒瞧見。

    想來,是昨日善意的舉動所贏得的回報。

    鄭發奎笑了笑,問道:「你倆咋樣?還能跟著動不?」

    楊二張了張嘴,沒說話,卻是看向了蔣老三。

    蔣老三咧了咧嘴,挺直了腰板兒:「俺跟楊二都成。」

    楊二苦著臉道:「三哥……」

    「要不然咋地?」蔣老三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別忘了,這可是咱們第一次出來打仗,全軍的人都打仗,全軍的人都上陣廝殺,就咱倆在這裡窩著?這得有多丟人?要真是那樣兒,咱倆就成了笑柄!不折不扣的笑柄!你想著讓人笑話一輩子?」

    楊二給他這般訓斥了一頓,立刻是不說話了,只是咬牙強撐著站起來。

    「你倆也別太擔心,興許還輪不著咱們隊上去呢!」

    鄭發奎笑了笑,寬慰他們。

    蔣老三哈哈一笑:「俺盼著是這樣兒。」

    鄭發奎轉過身來,臉上的笑意便是迅速的淡了下去。

    說句實在話,他真是很不待見蔣老三和楊二倆人,甭管是之前還是現在。這也是人之常情,任是誰人被人這般冒犯,近乎於羞辱的各種無視和頂撞,估計心裡也是有怨恨的。而鄭發奎也從來不是個心胸多麼寬大的人話說回來了,就算是心胸寬大的,也未必就能一笑置之。

    昨日之所以主動釋放善意,一來是因為要盡到身為隊正的職責,因為這兩個人再怎麼不是,終歸是自己麾下的軍兵,總不成讓外人看了笑話,第二則是,他也打著趁機收了這倆人之心的算盤,要不然整天跟自己作對,心裡也怪膈應得慌。

    但現在瞧來,效果似乎不大,楊二還是以蔣老三馬首是瞻,而蔣老三心裡怎麼想的,卻是他看不透的。

    大夥兒都起來了,便到營帳外面集結。

    蔣老三和楊二行動慢,便都走在後頭,眼見得其他人都出去了,蔣老三忽然拉了拉楊二,低聲道:「別對姓鄭的掏心掏肺,我瞧著,他還是看不上咱們倆。」

    「還有,真要是該咱們上去打仗了,別留手,就算瘸著腿也要往前衝殺。我來之前找那些十里鋪出身的老兵問過,董老爺還有石將軍周將軍兩個,督戰的時候可狠,只要是敢跑的,二話不說一箭就射死了。」他語速極快的說完這兩句,便是拽著楊二出去,並未在營帳裡耽擱。這幾句話信息量可不小,楊二一聽,頓時腦袋有些濛濛的,腦袋裡盡想著這個了,連怎麼著站進隊裡的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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