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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五二 受寵若驚 文 / 竹下梨

    「無妨。」董策從他手裡把碗筷接過來,一伸手從旁邊的簸籮裡抓了倆大饅頭,眼睛掃了掃,便是朝著一處走去。家丁們趕緊跟上,董策道:「你們也各自吃飯吧,勞累一天,可都餓了。」

    這時候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陸生娃從後廚快步走出來,見了董策便是跪地道:「小的見過大人。」

    董策笑吟吟道:「起來,起來。」

    陸生娃起身,小心翼翼的跟在他後頭,董策笑道:「你這食堂弄得不錯,每日的飯菜都挺好,本官該替這許多士卒謝謝你才是!」

    得了董策誇獎,老陸頗有些受寵若驚,福靈心至,趕緊道:「小人做的,都是該當份內。這一切都是大人您的恩德,若不是大人撥下那許多銀子,哪裡能吃的這麼好?要我說,得咱們謝謝大人您才是。」

    說著便是衝著眾人揚聲道:「大夥兒說是不是?咱們是不是得好生感謝董大人?」

    「是!」眾人齊刷刷道。

    他倒是會說話也會做人,董策衝他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錢一川正在低頭吃飯,忽然發現周圍人的目光都向自己這邊看來,不由得有些詫異,他回身一看,卻是見董策端著一碗紅燒肉,手裡捏著倆饅頭向著自己這邊走來。

    他心裡頓時便是一哆嗦,一個極其大膽的想法冒出來:「大人,大人不會是要坐在我這兒吧?」

    這個想法很快變成了現實,董策已經站在了他的面前,錢一川趕緊起身就要行禮,董策已經道:「別起來,別起來,坐著就是。」

    他說話態度很溫和,錢一川趕緊應了聲是,老老實實的坐下,然後董策已經繞過去,坐在了他的對面。錢一川小心翼翼的抬頭看了董策一眼,然後又是趕緊低下頭去。

    董策笑道:「怎麼,這麼怕本官?」

    「不是,不是,大人,俺……」錢一川趕緊辯解,只是又不知道說什麼,囔囔的說了兩聲兒,聲音漸漸低下去,最後便沒了。

    他此時心臟一陣陣的狂跳,血液加速,臉色漲的通紅,他感覺自己滿臉滾燙,腦袋迷迷瞪瞪,沉沉的幾乎要暈過去了。腦海中只有一個聲音在

    迴盪:「俺和董大人一個桌子吃飯了,俺和董大人一個桌子吃飯了……」

    他感覺到,這可能是自己以後可以講給自己兒孫的最大談資。

    董策夾了一塊兒五花肉放在饅頭上,而後一大口咬下去,只覺得一陣香甜綿軟在口腔中綻開,滿口都是油膩膩的香味兒,配合上剛出鍋沒多久的饅頭,真真是讓人胃口大開。董策嚼了幾口嚥下去,誇讚道:「這紅燒肉燒得不錯,有幾分功力啊!」

    一邊老陸陪笑道:「大人愛吃就好。」

    董策見坐在自己對面的這個士卒吃的是汆丸子,便加了兩塊兒肉放在他碗裡,笑道:「來,嘗嘗!這味兒可不賴!」

    「啊?」錢一川看著碗裡的紅燒肉,完全傻了。他忽然鼻頭一酸,強忍住才讓自己沒哭出來。他看著董策,重重點頭道:「謝大人!」

    伸出筷子想要去夾那塊肉,但是手卻是止不住的顫抖,兩根筷子互相磕碰著,怎麼著都夾不起來。他連著吸了幾口大氣,平復了一下心中情緒,方才夾起來放在口中仔細的嚼著,嚼了好久,似乎一直在回味著。

    董策吃了幾口,向著周圍招招手:「來,都過來,跟本官坐一塊兒,咱們吃吃飯,說說話!」

    「是!」

    周圍的士卒們早就是羨慕死了錢一川,這會兒聞言,趕緊都湊過來跟董策坐在一起。

    董策也不擺架子,只是笑呵呵的跟大夥兒一邊吃飯,一邊說話聊天兒。

    問問睡得如何,操練的辛苦不辛苦,吃飯怎麼樣,胖了還是瘦了……

    都是些家長裡短的閒話,但是惟其如此,才是更能讓這些士卒們感受到董策的平易近人。

    和手下的人打成一片,親近底層,這一招,在任何一個年代都是屢試不爽。

    而董策也是更加清楚,往往是在這些細節上做的好了,才能真正的拉攏人心,讓人為之賣命。

    董策素來是對這個很有心得。不過他也並未完全作偽,至少比起其它絕大部分根本不屑於和這些士卒攪在一起的將官文臣想比,他要好的太多太多了。

    他沒有看不起這些廝殺汗,他給他們吃,給他們穿,給他們住,給他們活下去的希

    望和新的人生道路。雖然他也要求嚴格,訓練殘酷,但是在這些士卒的心目中,他便是最好的上官。

    門外寒風呼嘯,氣死風燈已經逐一點亮,燈光昏沉,食堂卻是時不時的傳來一陣笑聲。

    昏沉的燈光,飯菜的香氣,眾人的歡聲笑語,在這寒冷的夜裡,顯得格外的溫馨。

    …………

    第二日一大早,董策便是帶著家丁去了鎮河堡。

    這一次沒帶什麼別的,只是他懷裡揣著的,是厚厚的一摞卷宗審訊的卷宗。這些卷宗,實際上都是昨日前日他和白忠旗兩人炮製出來的,反反覆覆的看了好幾遍,確定並無疏漏之後,這才是準備拿出來交給劉若宰。

    和董策一起出發的,還有足足二十個家丁。

    他們即將前往的是以磐石堡為中心,以一百里為半徑範圍內劃定出來的所有稍大一些的堡寨城鎮,他們每個人身上都帶了至少五份告示,用以張貼在各處的緊要路口,顯眼的位置上。而所有的告示都是一樣的,上面的內容只有一條,便是招募流民。

    上面蓋了董策的大印,有這麼一個印在,這絲毫不用擔心會被人給撕扯下來。

    隨著春季到來,流民眼瞅著又要多起來。對於別的地方官員來說,恨不能把自己地盤兒內的所有流民全都趕盡殺絕,至不濟也要驅逐出去。這些流民在境內,沒有營生,整日乞討,是社會極大的不安穩因素。人一旦活不下去了,膽子自然就變得格外大了些,有些人自然就選擇了鋌而走險。所以流民聚集的所在,搶劫,殺人,強姦這些惡劣案件普遍是比較高的。

    是以有些地方官員往往在要害路口處設立卡子阻擋這些流民的進入,一旦發現有流民,則是立刻驅逐出去。至於城內,則是根本不准許流民進入。這等事兒,千百年來不知道發生了多少次了。便是大災之年亦是如此。

    但是董策不一樣,他卻是巴不得流民多一些,再多一些。

    對於董策來說,流民的到來,就意味著大量的青壯年勞動力,大量優質的兵源,勤懇的農民,大量的土地即將被開墾,而磐石堡的實力也將得到不斷的提升。

    反正磐石堡周圍荒地有的是,便是再來多少人,也是開墾不完的。

    告示裡面許下的條件非常豐厚發給糧食,發給農具,發給耕牛,發給衣服……反正一句話,只要是你來了磐石堡,你就能吃飽喝睡的香,值還是好好幹活兒,一定能過上好日子。

    過上安穩的好日子,這一點對於要求不高的百姓們來說,實在是擁有極強的誘惑力。

    當然,告示上是這麼寫的,來了之後就是另外一種情況了。董策當然不會反悔對於第一批到來的流民,他甚至比招募告示上寫的那些做的更多更好。但是他會篩選控制,而不是所有人全都留下。

    就像是之前做的那樣。

    至於流民會不會因為不識字兒而看不懂這告示,則是完全不用擔心。大明朝的識字率和同時期的歐洲相比絕對不算是低的,流民中也不乏入過學識字兒的人。更別說,在這種貼著蓋了官府大印的告示的周圍,總是會有一些窮酸在那裡遊蕩等待著給不認字兒的人講解來取得一些優越感的。

    除此之外,董策還帶著一本厚厚的花名冊。

    這也是要交給劉若宰的。

    再次來到鎮河堡,這裡繁華依舊,或許確切點兒說,是更見繁華了。周圍的村落,明顯更多了一些,人煙也更加的稠密。甚至距離鎮河堡相當遠的外圍,都有著村落出現,周圍的土地也有了開發的跡象。

    這還要多歸功於劉若宰。

    崇禎八年到來,過了年之後,考慮到今年建奴還有可能過來劫掠,所以劉若宰便是下了號令,把一些非常偏遠,力量薄弱,防禦力近乎於零的村落及軍戶遷到鎮河堡來,如此便於統一保護。

    他的本意是好的,畢竟鎮河堡周圍土地也不算是貧瘠,就算是現在這等水土天時條件,好生耕作的話也是能有一些產出的。而且遷到鎮河堡來,這裡有黃琬和他手下號稱的數千大軍,安全也到了保證。

    但是實際上,這就是劉若宰這個文人的一廂情願而已。他畢竟沒怎麼在基層呆過,根本不明白,這麼一次遠則數十里,近則十幾里的遷移,對於這個時代的百姓來說,是一場多麼巨大的災難。沒錯兒,就是災難。這個時代的百姓,一輩子沒離開過自己的家鄉五里之外,都是一件太常見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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