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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八十七章 繳獲 文 / 竹下梨

    「什麼?」董策臉色頓時是變得一片鐵青,極為的難看駭人。

    周圍人本來都是小聲兒的說著話,指著那一堆爛肉有些議論,看到董策的臉色之後,立刻便是都緊緊地閉上了嘴,一句話都不敢再說。

    雖然都知道董策的怒火並不是衝著自己來的,但是他們還是心中一陣哆嗦,忍不住便是畏懼。

    所謂虎威,不過如是。

    董策沉著臉走到那一堆爛肉之前仔細看了看,臉色更是難看了。

    他逼視著周仲二人,喉嚨中發出一聲沉悶的低喝:「本官不是讓你們去護持著許大人麼?卻讓許大人身死如是之慘,你們還有什麼好說的?嗯?」

    任是誰人都能聽得出來,這一聲『嗯』之中,包含了絕大的怒氣。

    周圍的軍兵百姓當下便是就有不少暗自讚歎董策仁義寬厚。董大人畢竟是許大人當初一手提拔起來的,可說是他的恩主了,也難怪董大人如此震怒,許大人委實是死的太慘了些。不過他若是知道董大人現在的反應,當也在九泉之下不悔當日一番交往。

    周仲兩人也是一肚子的委屈,卻在那兒低著頭老老實實的挨訓,周仲還小聲的嘟囔著:「刀槍無眼,再說了,他自己往戰陣裡面衝,咱們又有什麼法子?」

    「周仲,你在那兒嘟嘟囔囔的說什麼?」董策聲音陡然拔高了。

    周仲趕緊搖頭:「沒說什麼,沒說什麼。」

    董策臉上的肉一繃一繃的,一副極為為難的表情,過了許久,終於是長長的吁了口氣:「你們兩個是我的愛將,只是軍法卻不能廢,等此間事了,你們每人去領三十軍棍吧!」

    聞聽這話,周圍百姓更是肅然起敬,這位董大人,當真是極為公正嚴明的。

    周仲二人齊齊磕頭領命,起來的時候卻是對視一眼,眼中都是笑意。

    頭兒不但能打仗,有城府,這做戲的本事,也當真是一等一的。頭兒就是頭兒,做什麼咱們都是拍馬也趕不上。

    又是聞言安撫了那些傷兵幾句,董策便是翻身上了馬,向著城外而去。

    此時天色大明,四下裡都看的真切,一眼望去,戰場上的慘烈,當真是讓人為之觸目心驚。

    四處都是屍首,枕骸狼藉,一陣陣的血腥味兒混合著屍臭的味道散發出來,讓人掩鼻。王緒年正在帶著那些堡中的百姓在收拾屍體,他們一個個也是面色慘白,有的甚至已經是蹲在地上嘩嘩的吐了起來。吐到最後,什麼都沒了,酸水都沒了,只是在那兒一個勁兒的乾嘔。

    董策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並未說什麼。這是正常人碰到這種情況的正常反應,時間長了自然就適應了。

    王緒年在邊兒大聲的指揮著,這老頭兒也算是個人才了,人頭熟,心思穩,看的也是清楚,在他的調度下,一切都是井然有序。

    夫子們先是分揀,若是自家人的屍首,便恭恭敬敬的放在一邊擺好。而若是那些馬賊的屍首,則是粗暴的把屍體的衣服扒光,渾身上下細細的檢索一遍有什麼財物,金銀珠玉,綢緞絲羅,銅錢大子,都是放在一邊。董策過去的時候,已經是堆了一座小小的山。

    石進就站在一邊兒抱著胳膊冷眼看著,眼神像是鷹一般銳利,從各人的身上掃來掃去。

    董策策馬過來的時候,他忽然快步上前,一把揪住一個中年漢子的領子,那漢子滿臉都是驚慌。石進抓著他,正反來回四個大耳刮子便是扇了過去,一邊面色凶狠的低聲吼道:「你這腌臢廝,偷藏的什麼東西?以為老爺沒瞧見?」

    他下手力道極重,那漢子臉立刻便是腫的老高,一塊小金粿子帶著幾顆沾血的牙齒從嘴裡掉了出來。

    原來他方才竟是把這金粿子藏在嘴裡了,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卻沒想到早就被石進瞧了個分明。

    石進把那金粿子撿起來在手裡掂了掂,冷笑道:「你倒是好狗膽,這死人財,也敢往嘴裡塞?就不怕沾染了穢物,晚上去找你索命?」

    那漢子早就已經是嚇得面如土色,只是一個勁兒的跪地磕頭,如搗蒜一般。

    王緒年快步上前,哈腰陪著笑道:「軍爺息怒,息怒,這廝不曉事,您別跟他一般見識。一條賤命,便饒了他吧!」

    說罷便是回身狠狠的踢了那漢子一腳:「你個腌臢貨,軍爺救了咱們十里鋪,你還幹這等勾當!便是打死了你也白饒!」

    他是真害怕董策手下這些似乎連每個毛孔中都在散發著血腥味兒的悍卒們,大明朝殺良冒功再是常見不過,再說了這些馬賊可也是漢人的面向。若是石進發作起來,把這漢子腦袋一割,劃成是賊人,誰也不敢說個不字兒。

    石進倒也是不為己甚,只是淡淡道:「打殺倒也不必,我家大人早前說了,這些繳獲自然是要交予公中的,別說是你們,我們也沾手不得,做的都是個中轉的活計。這些夫子,咱們也不白辛苦,每個人二十文大錢也夠吃喝大一頓的了,這漢子,你回去吧,那錢也沒你的事兒了。」

    這漢子聽了,心裡又悔又痛,恨自己一時貪心,非但挨了打,那眼瞅著要到手的錢也沒了蹤影。只是石進都已經不追究了,他還敢說什麼?趕緊磕了頭,千恩萬謝的走了。

    董策瞧了暗自點頭。石進這人,看似粗豪,實則內心很是細膩,只不過是更偏向於陰狠黑暗那一方面而已。

    他眼見四下裡已經沒有多少人,回頭衝著周仲二人低低一笑:「方纔委屈你們了。」

    王羽趕緊道:「頭兒您太客氣了,這是咱們份內事。」

    周仲笑笑,也是點頭。

    方纔那一幕,自然是董策早就和周仲二人串通,在眾人面前演的一場戲而已。畢竟許如桀死了,短期來看最大的受益者就是董策,雖說許如桀死於亂軍之中這是事實,身上的刀口什麼的都被踩成了一團肉泥,所有的證據都是被消除,但是還是免不得會引人懷疑。是故這麼一場戲就是必須的了,當著十里鋪百姓的面兒一場做戲,就可以泯滅了絕大部分的懷疑,誰也不會再拿來說嘴。

    董策點點頭:「王羽你心細,留在這兒和石進計點財物,記得,財物輕點完了之後,立刻尋輛車運回安鄉墩,別耽擱了。」

    王羽心領神會,點點頭:「小的明白。」

    董策則是和周仲去了河邊。

    那裡這會兒可是熱鬧的緊。

    那小小的營地周圍的柵欄雖然被董策一衝而垮,但是現下豎起來還是能使用的,正好是可以當成一個不錯的圍欄。

    董策團體此役最大的收穫就在那裡面——方圓大約三十來米的圍欄中,這會兒關了滿滿的一欄戰馬,數量怕不得個五十來匹。這會兒硝煙瀰散,戰火停歇,戰馬們也不那麼驚慌了,都恢復了安靜,低著頭在地上尋覓著野草啃著。

    白麻子匪幫的戰馬數量很是不少,夜間那一戰,有的是主人被殺,有的則是受了驚嚇,四處亂跑。白麻子匪幫一撤退,董策便立刻下令收攏這些戰馬——切身感受了騎兵遠程奔襲的機動性和戰陣廝殺的巨大衝擊力之後,戰馬在董策心中差不多已經上升為和鎧甲並重的第一重要戰略物資。努力也沒有白費,周伯等人用了將近兩個時辰才把所有的戰馬收攏到了這兒,這也讓董策手下戰馬的數量擴大到了原來的三倍。

    周伯在這邊留守,他快步迎上來,興沖沖道:「大人,咱們這次可是發了大利市!足足四十七匹馬!我瞧了,除了有五匹因為受了傷或是脫了力以後只能當役馬不能再上戰場之外,其它的都是上好的牲口!休養兩日就又是龍精虎猛!」

    他素來穩重,這會兒卻是興奮如此,可見其心中激動喜悅,不過好歹還算是記得壓低了聲音。

    董策翻身下馬,笑著拍了拍周伯的肩膀:「辛苦你們了。」

    「為大人效力,何談辛苦?」周伯笑道:「再說了,瞧見這許多精壯牲口,再累也都不覺得了。」

    董策哈哈一笑:「以後咱們一人四馬,一日夜足可行千里,便是縱橫天下也是不在話下!」

    他忽的壓低了聲音,指著那頂帳篷低聲問道:「可尋到什麼好東西?」

    「什麼都沒有,只有好酒五大壇。」周伯一聲苦笑:「那賊人統領是個酒鬼,那些俘虜說他把所有截獲分下來的東西全都換了酒喝了。」

    「還有俘虜?」董策眉頭一挑。

    「有十六個。」周伯道:「都是沒來得及跑的,其中三個傷了肢體,便是好了也不能打仗了,其它的都是輕傷。」

    「唔……」董策點點頭,沉吟片刻,淡淡道:「那三個……,給他們個痛快吧,以後也是個廢人,少不得還是一個死字。三顆首級繳上去,也是樁功績。這活兒,周仲你去做。」

    董策說這話的時候,周伯的臉色就有些為難,聽到最後一句,方才長長的舒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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