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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十章 死城 文 / 驍騎校

    陳北最終還是屈服了,和馬春花在北泰市中心的美芳照相館拍了一張結婚照,他穿著中山裝,馬春花穿列寧裝,兩人並排坐著,聽著照相師傅的指揮。/

    「靠近一點,再近一點,男同志別躲啊,帶點笑容,自然點,對。」砰的一聲,照相機冒出一團火光,師傅的頭從黑布下面鑽出來,喜笑顏開:「照好了,後天來拿相片。」

    出了照相館,陳北也不搭理馬春花,自顧自走在前面,馬春花跟在後面,洋洋自得,道:「廠裡已經批准了,國慶節給咱一個月的假,是上beijing轉轉,還是去省城轉轉,你拿主意。」

    陳北不耐煩道:「隨便。」

    馬春花喜滋滋道:「那就都去,我長這麼大還沒去過beijing,看過**哩,省城也得去,見見你家人。」

    陳北早就走遠了。

    「哎,等等我。」馬春花撒腿追過去。

    機械公司黨委對陳北和馬春花的婚事非常熱心,工會婦聯團委都伸出援手,幫他們佈置婚房和婚禮現場,此前陳北是住在江灣別墅,那是陳家的產業,不是他私人的房子,而馬春花住的是單身宿舍,現在倆人結婚了,組織上肯定要分配住房。

    機械公司在三十年代蓋了一些獨棟別墅給洋人工程師居住,後來這些房子一半被zhengfu收了,作為地委高級幹部的家屬樓,一半依然給機械公司當幹部樓,馬春花雖然級別不夠高,但她是勞動模範,省人大代表,陳北又是起義英雄,因公致殘,按照相關政策可以給予特殊待遇,分配一座兩層樓。

    結婚這天,來了很多客人,陳家方面來的是夏青和陳嫣,馬家沒親戚,公司黨委領導權當家長,楊樹根聽馬春花竟然嫁給陳北,也從鄉下趕來祝賀,另外還來了一撥客人,是煉鐵廠的一群青年工人,他們用廢鐵做了一件很別緻的工藝品送來當賀禮,贏得了大家的掌聲。

    地委、地區行署相關領導也送了一些禮品,社會主義建設正處於起步階段,物質水平較差,婚禮辦的很樸素,廠食堂辦了二十桌流水席招待客人們,一方面是婚宴,一方面當成國慶節的會餐了。

    婚禮上陳北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大夥兒都笑著:「新郎官是太高興了。」

    一些親朋幫著把陳北抬回了家,楊樹根也在其中,他看到廠裡分給陳北的住宅竟然是一棟洋樓,不禁暗暗吃驚,陳嫣和一起回家,感謝了楊樹根等人,給他們發了喜糖和喜煙,糖是上海奶糖,煙是中華煙,都是平時見不著的高檔貨。/

    新房在二樓,眾人要幫著把陳北架上去,馬春花卻不要,抓起陳北抗在肩上,蹬蹬蹬就上了樓,看的大家目瞪口呆。

    新郎醉酒,新房也沒法鬧,親朋了隨便閒聊兩句,各自歸去。

    楊樹根來到麥平麥主任家裡嘮嗑,他忿忿不平道:「咱們打江山流血流汗,有些資產階級餘孽,解放前作威作福,解放後還騎在人民頭上,住的比別人好,吃的比別人好,還有天理麼!」

    麥平語重心長的:「楊你放心,陳子錕就是個牆頭草,投機家,黨對這種人一直是警惕的,只不過建國初期需要這樣的人罷了,等時機成熟,這種人是不會繼續留在領導崗位上的。」

    楊樹根道:「麥主任,聽你一席談,勝讀十年,我是豁然開朗啊。」

    麥平道:「想扳倒陳子錕,最好的辦法是從他的身邊人下手,你和陳北不是發麼,注意他的言談舉止,有什麼反革命的傾向立刻報告。」

    楊樹根遲疑了一下,道:「好,我會注意觀察的。」

    ……

    晚上,陳北吐的一塌糊塗,新房裡充斥著嘔吐物噁心的味道,大紅緞子被面也髒了,地板也髒了,馬春花打掃收拾,任勞任怨。

    次日清晨,兩口子下樓,馬春花精神很好,陳北依然醉眼惺忪,吃喝完畢,收拾行李先去省城。

    一家人前往火車站,陳嫣買的是軟席坐票,車廂裡空蕩蕩的沒幾個人,而硬座車廂卻人滿為患,馬春花一問才知道,軟席票價比硬座貴了許多,只不過是座位上蒙了一層海綿和軟布而已。

    「婆家的人果然會享受。」馬春花暗想。

    一路上,陳北沒和馬春花一句話。

    火車到了省城,陳家的工作人員前來接站,一輛號段的美式大轎車直接停在月台上,下了火車就上汽車,而那些背著大包袱行李的旅客則擁擠走向出站口。

    「這是省府的專車麼?」馬春花問道。

    司機幫他們拎著行李,笑道:「也是也不是,本來這輛車是陳主席的私家專車,解放後獻給省zhengfu公用,平時汽油錢都是主席工資裡出的。」

    馬春花點點頭,看來自家公公倒是個大公無私的人。

    汽車開到楓林路官邸,馬春花被宏偉建築的氣派徹底震懾住了:「我的天啊,就是皇上的宮殿也不過如此。」

    楓林路是一條寬敞的柏油路,兩旁是鐵藝路燈和行道樹,一棟棟洋樓坐落在綠茵中,陳公館是其中最大的一座,黑色大鐵門莊嚴無比,門口雖然沒有衛兵,但光氣勢就能鎮住一般老百姓。

    打開鐵門,是極開闊的院子,是游泳池,有草坪和網球場,汽車一直開到門口,厚重的橡木大門打開,裡面是富麗堂皇的大廳,地毯、水晶吊燈、歐式沙發和茶几,一切都像電影裡那樣豪華奢侈,馬春花揉揉眼睛,確認自己不是在做夢。

    陳家全體成員都在,歡迎兒媳婦馬春花,陳北板著臉一一介紹,馬春花發現,除了公公穿中山裝之外,家裡其他人都穿著綾羅綢緞,西裝革履,頭髮和鞋子珵亮,和這樣的人在一起,真不自在。

    不過家裡人的態度都挺好,對馬春花很熱情,陳嫣嫂子我給你預備了幾件衣服,跟我上樓去試試。

    馬春花心想初來乍到不能駁了姑子的面子,就跟著陳嫣上樓去了,看到床上擺了一件真絲連衣裙,頓時搖頭:「俺也穿不來這個。」

    陳嫣道:「我哥喜歡這個調調哦。」

    馬春花一咬牙:「好,我穿!」

    過了一會兒,馬春花從樓上下來了,穿著淡藍色的真絲連衣裙,腿上是尼龍絲襪和高跟鞋,她身材其實不差,穿上軍裝和列寧裝英姿颯爽,穿上這個資產階級姐的衣服就顯不出優勢了,腿粗壯,腰也粗,一點都不好看。

    陳北恨不得把頭埋進褲襠裡,娶了這麼個老婆,讓他沒臉見人。

    陳子錕道:「好了,開飯。」

    一家人進入餐廳,保姆端上飯菜酒水,幾天為了招待兒媳婦首次上門,飯菜很豐盛,還開了一瓶法國紅酒。

    餐廳的桌椅都是歐式的,座椅很寬大,上面覆著真皮,馬春花坐上去,順勢就蹬了鞋,盤了腿,大家面面相覷,依然沒人什麼。

    陳子錕端起酒杯:「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春花多幫助幫助陳北,他思想比較落後,在工作上也不積極,我們做父母的鞭長莫及,就靠你了。」

    馬春花心公公話水平就是高,也舉起酒杯:「我一定盡力幫助陳北,從生活上,工作上,全方位的,無微不至的幫助他。」

    眾人舉杯,喝酒,馬春花喝了一口紅酒,差點吐出來:「這什麼酒,又苦又酸真難喝。」

    陳北放下筷子道:「這是波爾多的紅酒,價值不菲,在我家酒窖裡藏了起碼二十年,你不懂就別亂。」

    馬春花臉發燙,她一推酒杯道:「俺是鄉下人,沒喝過高級東西,咋了,瞧不起泥腿子?泥腿子解放了全中國,打敗了美帝國主義。」

    姚依蕾趕緊插話:「是我不對,沒考慮到春花的口味,來人吶,換酒。」

    陳公館裡留用了不少傭人僕婦,都是察言觀色的主兒,立刻取來一瓶五角錢的氣酒香檳,給大少奶奶倒上。

    這回馬春花很開心:「這酒真好喝,甜絲絲的還帶氣兒。」

    大家都很無言。

    吃飯的時候,馬春花筷子飛舞,吃的比誰都快,嘴裡唧唧響亮無比,陳北多次停下筷子,皺著眉頭看他,馬春花沒事人一樣:「你也吃啊,咋不吃了?」

    陳北一丟筷子:「我吃飽了。」憤然離席。

    家裡人卻不在意這些,要知道兒媳婦肚裡可懷著陳家的後代呢,姚依蕾和夏青一左一右給馬春花夾菜:「春花,多吃點,多吃點。」

    馬春花滿腮都是肉,咕噥道:「你們也吃。」

    這是馬春花在陳家的第一頓飯,就鬧出這些ど蛾子,後來又鬧了不少笑話出來,狼吞虎嚥唧嘴不,還喜歡拿菜湯拌飯吃,吃飯的時候摳腳丫子,傭人們暗地裡都當笑話講,不過陳子錕卻對這個兒媳婦很欣賞,他,誰生來也不是貴族,我早年到beijing城鬧的笑話比她還多,現在還敢瞧不起我,我看馬這個孩子挺好。

    在省城住了幾天,陳北和馬春花坐民航飛機前往beijing旅遊。

    這是馬春花第一次坐飛機,興奮莫名,大呼叫,陳北板著臉裝作不認識她,後來忍不住:「你能不能消停點,這有什麼稀奇的。」

    馬春花:「這麼大的飛機還不夠稀奇的,咱國家真厲害,都能造大飛機了。」

    陳北道:「這不是國產的,這是美造c47運輸機,以前我們家就有一架差不多類型的。」

    馬春花瞪大了眼睛:「咱家還有飛機!」

    陳北道:「不是咱家,是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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