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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七章 找錢 文 / 驍騎校

    江蘇,常州鄉下一座小鎮,已經是深夜時分,公所後院依然燈火通明,鎮長、派出所長和稅jing團的大隊長,正陪著上海來的大人物喝酒。

    所謂的大人物正是梁茂才,他酒量極好,千杯不醉,喝到酣暢處,大家稱兄道弟,好的跟一個娘生的般,漸漸的這幫當地官員都躺到了桌子底下鼾聲如雷,梁茂才推推這個,晃晃那個,確認都醉死了,這才出門。

    酒宴進行到一半的時候,稅jing大隊長就藉故出去了,此時正等在門外,低聲道:「梁先生,這邊請。」

    剛從鄉下征的糧食就堆積在碼頭貨場上,一袋袋稻穀堆積如山,在月色下竟有壯觀之感,一股新糧食特有的芬芳瀰漫在空氣中,讓農民出身的梁茂才不由得深吸了兩大口氣。

    背著步槍的和平軍士兵在貨場附近巡邏,出入口的掩體後面還架著機關鎗,糧食是重要軍用物資,誰也不敢馬虎。

    「都是自己弟兄,放心。」稅jing大隊長望著那些士兵道。

    「謝了。」梁茂才不動聲色伸出手,藉著握手的機會將一根小黃魚塞到對方手裡。

    京杭大運河如同一條閃亮的綢帶在夜色中綿延向遠方,一條機器船拖著十幾條無動力的木船駛來,悄悄停在碼頭邊,連夜召集來的苦力們開始幹活,他們都是本地人,全靠賣力氣為生,今天鎮公所有緊急公務,當官的承諾說每人有一百塊儲備票的獎勵,他們自然使出渾身力氣不敢怠慢,花了大半夜時間,終於將貨場上一大半糧食都裝上了船。

    見糧食搬的差不多了,稅jing大隊長陪笑道:「梁先生,不好意思,還得留點糧食,要不然戲演的不像。」

    「請便。」梁茂才掏出懷表看看時間,「差不多了,點吧。」

    稅jing大隊長指揮士兵在裝糧食的麻包上潑了火油,擦著火柴,火焰蹭地就起來了,貨場上頓時濃煙沖天,烈火熊熊,那些苦力的臉被火光映紅,驚得說不出話來。

    「誰敢說出去半個字,殺你全家。」大隊長惡狠狠道。

    副官給苦力們每人發了一塊大洋,而不是許諾的一百元儲備票,恩威並施,誰敢不從,他們喜滋滋拿著大洋走了,片刻後,機槍聲響起,梁茂才眉毛一挑:「都殺了。」

    「殺了,不留後患,要不然查出來咱們的人頭都得搬家。」大隊長不以為然道,似乎殺的只是一群螞蟻。

    「哦。」梁茂才點點頭,心頭卻是火起,恨不得一槍崩了這個傢伙。

    貨場失火,鎮上響起了鑼聲,老百姓紛紛提著水桶出來救火,可是槍聲響起,新四軍在這個時候發起了進攻,機關鎗打的很密,街上都是咚咚咚的跑步聲,手榴彈炸個不停,誰還敢冒死出來救火。

    來的是真新四軍,他們在鎮子四周放了一陣子空槍,鎮上的和平軍也象徵性的朝天打了半拉小時,雙方配合演戲的時候,梁茂才押著運糧船北上而去。

    當附近的日本駐軍趕到的時候,貨場已經被燒成了白地,連帶著鎮上的一些房子也被焚燬,漫天漂浮著黑色的塵埃,地上儘是黃銅子彈殼,據說和平軍和警察為了抵抗新四軍,戰死了幾十個人,屍體歷歷在目,勇氣固然可嘉,但是損失了幾十萬斤糧食,必須有人承擔責任。

    糧食是在鎮公所的貨場上被焚燬的,和稅jing已經沒了干係,按理說應該zhengfu和警察負責,而李士群身為江蘇省主席,jing政部長,板子自然要打到他的屁股上去。

    太平洋戰爭爆發後,上海的租界被日本人佔領,七十六號特工機關似乎就沒了存在的必要,甚至連當初最炙手可熱的人物吳四寶都被弄死,李士群平時也怎麼在上海活動了,而是常駐蘇州。

    常州的夏糧被新四軍燒了,給皇軍的聖戰造成極大損失,事情發生不久後,李士群便從秘密渠道得到消息,事情是自己的死對頭羅君強做的,他大發雷霆卻又無可奈何,因為沒有證據向日本人告發,單憑自己的力量又沒法克制羅君強。

    電話鈴響起,是遠在上海的梅機關大頭目影佐楨昭將軍打來的,他很含蓄的批評了李士群,這讓李士群更加的如坐針氈,失去日本人的信任,自己的政治生命和**生命怕是都快到頭了。

    ……

    日軍並未全面佔領江浙皖地區,就連上海浦東都活躍著各路游擊隊,更別提其他地域了,梁茂才押著整整一船隊的稻穀進入**防區,接下來的任務就簡單多了,無非是籌措運力將糧食運回江北。

    梁茂才隻身返回了上海,再次找到了羅君強,羅部長還以為他是來登門道謝的,笑容可掬的接見了他,寒暄幾句後等著收禮。

    「羅部長,咱們把賬盤一盤吧。」梁茂才開門見山道。

    羅君強就有些不悅了,厚厚的圓框眼鏡片後面冷光一閃:「哦,怎麼個盤法。」

    「三萬斤鴉片,就換了三十萬斤糧食,我虧大了,你得找給我錢。」梁茂才道。

    「小兄弟,你也知道,糧食是軍用物資……」

    「再軍用他也是糧食,一畝地能產多少谷子,又能產多少鴉片,按民國二十五年的行情算,一兩大土是八塊錢,一斤就是一百二十八塊,買一千斤谷子都富裕,現在才換十斤糧食。」

    「呵呵,不能這麼算。」

    「那怎麼算,糧食漲價,煙土難道不漲價,只有漲的更厲害,羅部長是痛快人,就說句痛快話吧。」

    「好吧,我考慮考慮。」

    「那我等著你回話。」

    梁茂才揚長而去,羅君強起了殺心,好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然敢勒索自己,他拿起電話搖了搖,清清嗓子:「有這麼個人,幫我解決一下。」

    次日,羅君強正在辦公,忽然接到梁茂才打來的電話:「羅部長,你派的人手chao了點,下次派個利索點的。」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羅君強強壓怒火道。

    「你的殺手已經沉在黃浦江裡了。」梁茂才道。

    羅君強摀住話筒,招手讓秘書過來,低聲道:「馬上查這是哪裡打來的電話。」

    聽筒裡傳來兩毛才輕蔑的聲音:「別忙乎了,你找不到我的,羅部長,做人可要厚道,怎麼,心亂了,想抽煙,你左手邊不有一盒茄力克麼,嘖嘖,打火機還是純金的呢。」

    羅君強大驚,急忙撩了電話過去拉上窗簾,腦門上汗都出來了,拿起電話:「兄弟,有事好商量嗎,糧食的問題確實很難解決,這種事情只能做一次,現在日本人已經開始注意了,要不然算我欠你的。」

    「那不行,現在就得還。」梁茂才很堅定。

    羅君強差點罵出來,不過想到對方的來頭,不但是chongqing的人,和御機關也有千絲萬縷的聯繫,這裡面水深,不好亂來,想了想道:「我倒是有一個補償辦法……」

    ……

    上海龍華拘留所,美軍少校比爾.錢德斯和他的同僚們被關押在這裡已經半年了,珍珠港事件爆發時,日本海軍也向停泊在黃浦江上的英美軍艦開炮,陸軍進駐租界,佔領各國領事館,拘捕軍事人員和外交人員,普通僑民的行動也受到極大約束,被迫戴上標注國籍的袖章,不得進入娛樂場所,往日人上人變成了下等人,心理落差可想而知。

    錢德斯少校是美軍後勤人員,所以受到的折磨相對少些,有一個主管情報的少校,已經被酷刑凌虐至死,拘留所裡條件很差,吃不飽穿不暖,短短半年他就瘦了很多,但更痛苦的是對家人的思念,艾米麗和他們的孩子都在外面,據說日本人要建一座集中營把僑民們都關進去,錢德斯更加牽腸掛肚。

    這天,負責給他們發放食物的中國籍僕役神神秘秘將一個紙包塞給錢德斯,用半生不熟的洋涇濱英語道:「吃下去。」

    錢德斯不解,對方又道:「你想不想出去。」

    錢德斯的心劇烈跳動起來,原來有人營救自己,他當即將紙包裡的黑色藥丸吞下去,過了半個時辰就開始發熱,醫生來查看後告訴拘留所長官,這是鼠疫的症狀,為了防止傳染,最好隔離。

    於是,錢德斯被抬走關進了傳染病醫院,當天晚上,一群人摸進了病房,將一個麻袋丟在床上,從裡面拖出一具瘦骨嶙峋的白人男子屍體,下巴上還有長長的鬍子,看起來和錢德斯很像。

    「把你的衣服脫下來,給他穿上。」那些人這樣命令,錢德斯趕緊照辦,換上死人的衣服,鑽進麻袋,依舊被人抬出去,隱約感到是上了一輛汽車,轟鳴著開了許久,又被轉到船上,隨波蕩漾了幾個鐘頭,聞夠了機油味道,終於被人放了出來。

    外面陽光明媚,大海碧藍,比爾.錢德斯上校侷促的站在貨船的甲板上,看著面前的男子。

    男子看看他,大咧咧道:「就這麼一個人,能抵得上幾十萬斤糧食。」

    這人正是梁茂才,而錢德斯少校就是羅君強找給他的零錢,此時梁茂才還不知道,他換來的這個瘦弱的洋鬼子,其價值豈能用糧食來衡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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