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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十章 杜 文 / 驍騎校

    聽到樓下傳來的聲音,李耀廷忽然鬆了一口氣,悲壯的神情隨之變得釋然了,張嘯林似乎也不那麼劍拔弩張了,搖折扇的速度明顯變慢。

    木質樓梯咚咚響著,腳步聲不緊不慢,忽然,門簾一挑,一個略顯消瘦的中年漢子跺了進來,短髮、藕色長衫,手拿折扇,笑吟吟的看起來像個錢莊掌櫃。

    「杜老闆,您來了。」李耀廷趕忙打招呼。

    張嘯林哼了一聲:「小杜,你來做什麼?」

    來者拱手作揖:「張老闆好,李老闆好,陳將軍好,我聽說今天聚寶有人吃講茶,特來湊個熱鬧,都是自家同門,把槍先收了吧。」

    李耀廷先把大眼擼子插回了槍套,張嘯林等人沒有動作,因為他們根本沒機會拔槍,現在還被四支伯格曼手提機槍指著呢。

    陳子錕大馬金刀地坐著,紋絲不動,沒有他的命令,手下四個經年悍匪出身的護兵也端著槍不動。

    李耀廷急了:「大哥,讓弟兄們把槍撤了吧,這位是杜月笙杜老闆。」

    陳子錕早就猜出對方的來頭了,聚寶茶樓埋伏重兵,還能從容進來的人,肯定是上海灘的頭面人物,姓杜的大老闆只有一個,那就是和黃金榮、張嘯林並稱上海三大亨的杜月笙了。

    江湖有雲,黃金榮貪財,張嘯林善打,杜月笙會做人,今天這場亂子,三大亨都牽扯進來了,張嘯林與自己針鋒相對,黃金榮隔岸觀火,杜月笙不請自來,是敵是友還是兩說。

    「原來是杜老闆,久仰了。」陳子錕一抱拳,向護兵們做了個手勢。

    四個護兵低垂了槍口,但手指仍然搭在扳機上,稍有風吹草動可以立刻開火,現在他們處於數百人包圍之中,別看表面上大大咧咧不在乎的樣子,其實神經已經繃緊了。

    杜月笙笑笑:「謝謝陳將軍給兄弟這個面子。」說著一撩長衫下擺坐了下來,環顧左右,李耀廷察言觀色,立刻大喊道:「夥計。」

    茶樓老闆親自跑來接待,他可緊張死了,今天這場吃講茶的排場太大了,張老闆杜老闆都來了,樓下雲集二百號張牙舞爪的弟兄,這要是真打起來,恐怕茶樓就要重新裝修了。

    「西湖龍井。」杜月笙吩咐道。

    「是,杜老闆請稍等。」老闆顛顛的下去了。

    杜月笙掏出一盒三炮台香煙來,在八仙桌上輕輕磕著,彈出一支煙來遞向陳子錕:「陳將軍,吃支煙?」

    陳子錕接過香煙叼在嘴上,卻並不點燃,他今天是打架來的,沒帶火柴。

    這個行為激怒了張嘯林和他手下打手們,這小子實在囂張,難道要杜老闆給他點煙不成!

    杜月笙笑了笑,真就掏出一盒火柴來,擦著了伸過來,幫陳子錕點著了,眾人目瞪口呆,能穩坐泰山讓杜老闆點煙的角色,這譜也太大了吧,怪不得敢跟老闆叫板,果然是條過江猛龍。

    其實陳子錕的身份他們不是不知道,上海灘的消息靈通的很,這個姓陳的是外地一個小軍閥,旅長級別而已,在他們鄉下興許是個人物,到了上海灘就什麼也不算了,滿上海光是下野的大帥就不知道多少,區區旅長,誰在乎。

    杜月笙又客客氣氣請張嘯林和李耀廷抽煙,甚至將煙盒遞向那些打手,這種情況下誰有心思抽煙,都婉言謝絕。

    「吃煙好啊,能定神。」杜月笙自己點了一支,抽了幾口,龍井茶送了上來,他道聲謝,打發了老闆,翹起二郎腿開始說話。

    「我是來說和的,都是青幫弟子,有什麼說不開的,張老闆,陳將軍不是外人,他是李征五老頭子的高足,和你一樣都是通字輩的,算起來還是我的小師叔呢,你不看僧面看佛面,總得給李老爺子一個面子吧。」

    張嘯林怒氣沖沖道:「不是阿拉不念同門之情,他砍阿拉手下一隻手,這個帳要不算明白,阿拉姓張的以後哪有臉在上海灘混?」

    癩子頭滿面悲憤的向杜月笙展示著自己的斷臂,鮮血滲出紗布,甚是淒慘,可憐他曾是善使雙斧的猛將,現在只能拿一把斧頭了。

    杜月笙道:「手斷了就斷了,混江湖的別說一隻手,就是腦袋被砍也是常事,反正接不上了,不如賠些傷藥費了事,陳將軍您看如何?」

    按說陳子錕就該就坡下驢把這事平了,可他偏不,冷笑道:「杜老闆此言差矣,我不是無緣無故砍他手的,是他有錯在先,砍我手下的手指,我是帶兵的人,要是不為部下出頭,這兵就沒法帶了,您說是這個道理不?」

    杜月笙道:「還有這個緣故啊,癩子頭,可有此事?」

    癩子頭道:「有!伊拉到賭場出老千,阿拉按規矩截伊拉一根手指,難道有錯?」

    張嘯林點頭道:「對,出老千就該砍手指。」

    杜月笙看向陳子錕:「陳將軍您看……」

    陳子錕道:「你說他出老千他就出老千啊,我手下人賭錢從不出千。」

    「伊拉就是出老千了。」癩子頭仗著兩位大老闆在場,臉紅脖子粗的和陳子錕對著吵。

    陳子錕擺擺手,身後一名護兵走到窗前,將手指放在嘴裡打了聲呼哨。

    就見路邊一輛汽車裡鑽出一個人來,直奔茶樓來。

    來的正是被砍了手指的李常勝,他腰插雙駁殼,肩背伯格曼,耀武揚威進了茶樓,那些青幫打手怒目圓睜,卻不敢阻攔,眼睜睜看他上了樓。

    李常勝進了雅間,敬禮道:「報告!」

    「進來!」陳子錕道。

    李常勝目不斜視進了房間,肅立一旁。

    陳子錕道:「誰有骰子?」

    大家面面相覷,出來打架誰帶賭具啊。

    杜月笙笑道:「巧了,我帶著三顆。」說著摸出三顆象牙骰子來。

    「你給各位老闆表演一下。」陳子錕對李常勝道。

    李常勝毫不猶豫,拿了一個茶杯權作骰盅,順手一抄三枚骰子就進去了,飛速搖晃著,聲音密不透風。

    張嘯林不以為然,癩子頭滿眼恨意,李耀廷不明所以,杜月笙眼裡卻露出驚訝之色。

    杜老闆在發跡之前,是個嗜賭成性的小無賴,對各種賭技可謂嫻熟之極,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眼前這位大兵,絕對是玩骰子的高手。

    「開!」李常勝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扣,逕直掀開,三枚骰子都是六點朝上。

    張嘯林怒氣沖沖:「再來!阿拉沒看清楚。」

    李常勝根本不睬他。

    陳子錕道:「那就讓張老闆心服口服吧。」

    李常勝這才又抄起骰子晃了一番,這回出的是三個一。

    「好功夫!」杜月笙拍案叫絕。

    在場的都是**湖,是不是出千一眼就能看出,杜月笙的骰子,茶樓的茶杯,眾目睽睽之下,這要是再說人家出老千,那就不是誣陷別人的問題了,而是當眾抽自己的嘴巴。

    張嘯林惱羞成怒,道:「骰子玩得好怎麼了,就算砍錯你一隻手指,你還欠我四隻手指!」

    陳子錕也惱了,忽地站起一腳踩在凳子上:「**媽了個逼的,叫板不是,老子斃了你。」說時遲那時快,兩把盒子炮就抄在手裡,槍口頂著張嘯林的腦袋。

    一瞬間,屋裡所有帶槍的人全都把槍舉了起來,除了杜月笙之外。

    「嘯林兄,真打起來儂要吃虧的哦。」杜月笙端起茶碗,品了一口龍井,慢悠悠的說道。

    張嘯林冷笑:「那也不一定。」

    忽然外面人聲鼎沸,又有數百流氓從弄堂裡湧出,一色的短打裝扮,腰藏短槍利刃,為了這場火並,張嘯林把家底子都動用了。

    藏在汽車裡的趙玉峰、王德貴等人被流氓們包圍了,面對大兵們的槍口,上海灘的流氓們竟然毫無懼色,將汽車圍的水洩不通。

    「嘯林兄,儂是不給阿拉這個面子嘍?」杜月笙明顯有些失望。

    張嘯林獰笑道:「阿生,不是阿拉不給儂面子,實在是這個小赤佬欺人太甚,儂一句話,是幫阿拉,還是幫伊拉?」

    杜月笙道:「阿拉幫理不幫親,既然你們要打,我就告辭了。」

    說罷對陳子錕一抱拳:「陳將軍,杜某有心無力,慚愧。」

    陳子錕知道杜月笙的為難之處,張嘯林輩份比他高,又是好勇鬥狠之輩,這個調解人,杜月笙實在難做。

    其實張嘯林也是押寶陳子錕不敢開槍,能做到護軍使位子的人,定然不只是能征善戰,膽識謀略更有過人之處,嚇唬嚇唬人或許能做的出來,真為了一樁雞毛蒜皮的小事把自己的性命搭上,不大可能。

    而上海灘的大流氓就不一樣了,出來混靠的就是一個狠字,威信一完,什麼都跟著完蛋,黃金榮有一次得罪了浙江督軍盧永祥的兒子盧小嘉,被淞滬護軍使的兵綁了去,賠了好多錢才放出來,從那之後,黃老闆的威名就有了陰影,自己可絕不能重蹈覆轍。

    事情鬧到這個份上,陳子錕也極其懊惱,如同張嘯林想的那樣,他並不想把事情鬧大,對方畢竟不是什麼小角色,而是上海灘著名的大亨,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眼下服軟是不可能的,似乎只有一條路可走了。

    心一橫,正要動手,忽然一陣汽車喇叭聲傳來,一輛卡車呼嘯而至,在茶樓前停下,從車廂裡跳下十八個荷槍實彈的美國大兵來,帶頭的正是艾倫少校和慕易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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