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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卷 大軍西征 第二八四章 老成偶爾張狂(上) 文 / 阿菩

    第二八四章老成偶爾張狂(上)

    和虞允文、李世輔兩人一到塘沽就得到楊應麒接見不同,秦檜進港之後足足等了三天也沒等到任何消息。

    這時候他也已經猜到他來到的這個地方也許不是津門,可他對於渤海的地理、方向沒有虞允文熟悉,儘管塘沽當初是來過的,但上次來時因為是以金國間諜身份而受到頗為嚴密的監視,這次來因為楊應麒要盡量讓自己的行蹤保密,秦檜受到的限制就更大了,所以秦檜很難憑肉眼所見判斷自己究竟在什麼地方。

    直到進港後的第四天,秦檜才被楊應麒召到那個只有地圖和沙盤的作戰指揮中心。因為太大而顯得空蕩蕩的房間裡,楊應麒不顧秦檜進來,自顧自研究他的地圖,而秦檜則大感不安。

    「七將軍。」秦檜叫了一聲,見楊應麒沒反應,一時不知接下來該如何是好。或許秦檜的計謀並不比楊應麒差,但他可以操控的資源卻沒有楊應麒多,站在不同實力平台上的人進行博弈,所需要花費的力量和所取得的效果是完全不同的,秦檜要和楊應麒鬥,且不論智謀,光是在形勢上便處於天然的下風。秦檜揣摩不透楊應麒,而楊應麒又具備置他死地的力量,這是他最害怕的地方,也是他當初沒有直截了當選擇楊應麒的原因之一。

    「七將軍。」秦檜又叫了一聲。此刻的沉默實在令人難受。

    「哦,來了。」楊應麒抬起頭,說道:「過來一起看看。」

    那幅詳盡的軍用地圖已經收了起來,此刻展佈在秦檜面前的,是一幅一丈見方的華夏地圖,這幅地圖的縮略版,管寧學舍史、地諸科的學生幾乎人手一冊,但流傳到建康以後,卻被南宋樞密院拿去作軍事秘密研究了。所以這幅地圖,秦檜倒也見過。

    楊應麒指著燕京的地方說:「這次我們首先要攻這裡。」

    這句話來得突兀,但秦檜一聽忙說:「是,是。」心裡卻想楊應麒的這句話類似於廢話,現在天底下誰不知道漢軍要攻取燕雲啊。

    楊應麒又說:「我們打下大定府以後,撻懶雖然投降——嗯,撻懶是你的舊座主啊……」

    秦檜本不敢打斷楊應麒的話,但聽到這句話忙說:「奴才的座主,乃是大將軍,七將軍,和那個撻懶無關。」

    楊應麒呵呵一笑,說道:「你急什麼。我只是要告訴你,撻懶現在已經被我們看了起來,你是他的一著暗棋,所以你的事情,他或許沒和宗翰、宗輔他們提起。如今會寧已經覆滅了,撻懶也已經說不了話了,也就是說,知道你秘密的人,就只有我們了。」

    「是,奴才明白,奴才以後會更加盡心為大將軍、七將軍辦事的。」秦檜臉上全是寬慰之色,實際上內心一點寬慰都沒有。

    「別奴才奴才的了,你也是從大宋出來的人,別學女真人那套!我不喜歡聽。」

    「是,奴才……哦不,下官記住了。」

    楊應麒敲了敲地圖,繼續說:「我們打下大定府以後,這裡的錢糧也耗得差不多了,我們並不是蝗蟲一樣的蠻族,佔領一個地方首先要考慮的都是這個地方的民生,從大定府民間就地取糧會影響大漢在這裡的民心,所以我們沒有這麼做,而是等待遼陽府糧草後勤。可惜去年冬天冰雪封路,糧草有些跟不上,大將軍又一時沒法突破銀術可的防線直至塘沽,所以不敢輕進。」

    秦檜哦了一聲,說道:「原來如此。」心中卻嘀咕:「他此刻和我談這些幹什麼?」

    楊應麒也不管秦檜,繼續說:「我們漢軍的十幾萬大軍,大概今年春夏之際就會南下,戰果嘛,大概今夏就會看到。如果我們打下了燕京……秦大人,你以為如何?」

    秦檜一凜,說道:「燕京若下,收河北如拾草芥!」

    楊應麒又問:「若收了河北,那又如何?」

    秦檜說道:「若收了河北,那……那河北、河東便能連成一片,漢部……哦,不,我大漢將盡得黃河以北之地!此天下無敵之資也!」

    楊應麒微微一笑道:「那也要先能打下燕京才行。」

    秦檜說道:「燕京必然能克,此事三歲婦孺亦盡知之。」

    楊應麒道:「若真能如秦大人所說,等我們克了燕京,那漢宋便是南北對峙之局,到時候不知秦大人將何去何從?」

    秦檜心裡突了一下,說道:「」秦檜當然是繼續為大將軍、七將軍效命。

    楊應麒哈哈一笑,說道:「其實燕京就算打下了,我們在北方也還有一大堆事情要做,比如漠北,比如西夏。」

    秦檜驚道:「七將軍你要經略西夏?」

    楊應麒冷笑道:「金遼都打下了,何況西夏?哼,他們要是立國在別的地方也就罷了,偏偏堵在甘隴,西夏不取,陝西便永遠是一個病塊!」

    秦檜忙道:「七將軍雄才大略,人所難及。」

    楊應麒說:「可我還是害怕呢。」

    秦檜問害怕什麼,楊應麒說道:「我害怕別人在背後給我捅刀子!就像上次宗穎元帥被人捅刀子一樣!」說到這裡眼光也凌厲起來,就像要把秦檜吃了一樣。

    秦檜心裡忍不住一陣哆嗦:「難道他知道了?」壯起膽子來看了楊應麒一眼,心想:「不管他知道不知道,一定要頂住不能承認!看他的意思,要麼就是還沒拿到真憑實據,要麼就是還要我做事,應該不會對我如何!真要殺了我,對漢部來說也是損失!」便說道:「可惜下官能耐有限,沒法左右趙構,否則當初也不會有宗元帥那樣的事情發生了。」

    楊應麒掃了他幾眼,冷冷道:「希望如此。但若是再有那種事情發生,所有涉事的人,一個也別想逃走!」

    秦檜臉上半點慌亂也不露,點頭道:「不錯!一個也不能放走。」

    楊應麒見他厚黑功夫如此之深,也覺佩服,說道:「那麼接下來的事情,就要請秦大人在南邊好生維持了。我在北,秦大人在南,我們以秦嶺淮河為界,好好料理民生,讓百姓多幾天安樂日子過,如何?」

    秦檜聽楊應麒這麼說,便知道他終於還是有支持自己在江南為相的打算,大喜道:「秦檜何等樣人,焉敢與七將軍比肩!」頓了頓,又道:「若等北方大定,不知那時……」

    楊應麒嘿了一聲道:「那時的事情,誰說得準?不過南北分治的情況不可能長久便是。」

    秦檜道:「是,是,下官知道該怎麼做了。」

    楊應麒又道:「如今你盡可繼續你的宰相風光,而且只要你不再行差踏錯,待大事一定,亦不失公侯之爵。」

    秦檜臉上呈現出喜色來,連連點頭,以示滿意,其實是否滿意,也就他本人知道。

    直到這時,楊應麒才問:「你這次來,是有什麼事情麼?」

    秦檜忙道:「趙構派我來問問大將軍、七將軍要如何安置趙……老官家,大官家。」

    楊應麒道:「他們有橘兒照看,我已經答應,只要我在位一日,便不讓他們捲入政治爭端去。現在他們書畫自娛,以遣晚景。」

    秦檜問:「那七將軍的意思,是不打算用兩位官家來脅迫趙構退位了?」

    楊應麒微笑道:「我剛才不是和你說了麼?我們將先北而後南,趙構會有幾年安生日子過的。如何?這個夠你去交差了吧。」

    秦檜大喜——這番才是真喜了!說道:「若如此,下官便在江南坐等大將軍、七將軍駕臨了。」

    楊應麒哈哈一笑,說道:「你在江南好好幹,給老百姓做點實際事,算是恕點罪愆!縱然天下南北分治,那也都是華夏的江山,華夏的百姓。事情做好了,總是於國家有利。至於那些勾心鬥角的事情,盡量不要摻和的好,也不要整天往東海那邊跑,免得將來不得善終!」

    秦檜聞言不尷不尬地一笑,一時卻不知該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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