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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千鈞一髮 第一四五章 新局哉(上) 文 / 阿菩

    第一四五章新局哉(上)

    折彥衝進了大帳,慰問完軍中干將,只留曹廣弼楊應麒二人,問他二人:「鐵奴有給你們寫信吧?」

    楊應麒道:「給我寫了,我也已將內容告知二哥。我們正怕大哥你已經南下去見國主了呢。」

    折彥沖道:「我見到了信,哪裡還會留在那裡等完顏希尹來傳令?當下吩咐了文武副手看好城池州縣,然後便帶了親衛到這中京路南邊來巡視。」

    楊應麒接口道:「巡著巡著,就巡到二哥這裡來了。」

    折彥沖笑了笑道:「我是真的在巡視,這兩天委實給途中的老百姓幹了幾件實事,你去打聽了就知道。」

    楊應麒一聽也笑了,又問:「國主那邊,大哥可留下借口什麼未曾?」

    折彥沖笑道:「我又沒見國主的特使,要什麼借口?這個借口,待會你再幫我編吧。」

    楊應麒喜道:「那大哥是準備回遼口了?」

    折彥沖沉吟道:「看這次國主的動作,我若留在遼口也非見到他不可,我還是回津門吧。」

    楊應麒問道:「大哥要在津門呆到什麼時候?」

    折彥沖道:「我上次見到國主時,見他已經病勢頗重。近來也不知是諱病嫉醫,還是對我們疑心加重,竟然把我派去給他診療的良醫都趕回來了。這不是什麼好徵兆。國主對我雖有知用之恩、叔婿之情,但如今既然生了猜忌,為自保計,我還是不見他了。只要一天他見不到我,動手之前便會有三分猶疑。」

    曹廣弼和楊應麒都知道這句「不見他了」可不僅僅是字面意義那麼簡單,而是折彥沖有意避開阿骨打拖到他病死為止,曹廣弼道:「國主畢竟是一代梟雄,能不和正面交鋒,自然最好。」

    楊應麒道:「上次大哥見到國主時,燕雲局勢還晦暗難明,遼、金矛盾尤重,大金內部矛盾尚隱,或許國主那時還沒下定決心動我們。但如今大遼五路盡數落入國主手中,雖然西邊、南邊根基都還未固,但國主的身體也快撐不下去了。他若不想把我們留給兄弟子孫解決,現在也該準備動手了。如今形勢,只要國主和大哥一日沒有直接面對面,出了什麼事情雙方仍有迴旋緩衝的餘地。但大哥若在津門,遼口那邊當由誰主持?」

    折彥沖看了曹廣弼一眼道:「按常理,自然是二弟。但我料國主定會想辦法讓二弟不在遼口。鐵奴在信中提過他將回來,我打算讓他接手。」問曹廣弼道:「二弟,你以為如何?」

    曹廣弼道:「鐵奴之能堪當此任。」

    楊應麒道:「但六哥的態度,有時候總讓人感到不太放心。」

    折彥沖笑道:「那正好趁這個機會,讓大家看看鐵奴的忠誠。」

    楊應麒道:「大哥這麼說,那是完全信任六哥了?」

    折彥沖道:「自然。若連你們幾個都不信任,我還能信任誰去?」

    曹廣弼見楊應麒還有猶豫,說道:「應麒不要擔心,論機變鐵奴還在我之上。而且有大哥在他背後督促,多半能令國主入不得遼南!」

    楊應麒道:「其實我也不是不信任六哥,只是覺得這件事情二哥或許更為合適。但大哥二哥既然都這麼說,便這麼定吧。」

    曹廣弼問:「你這一路,要從陸路去燕京,還是從海路去?」

    楊應麒道:「那要看讓大哥迴避國主的借口是什麼。」

    曹廣弼問:「借口你想好沒有?」

    楊應麒道:「大哥回津門的借口,莫若稱大皇后病了,大嫂派人火速讓他回去應變。」

    曹廣弼問:「若國主再派人去津門找大哥呢?」

    楊應麒道:「沒辦法,那只好讓大哥也跟著病了。」

    曹廣弼皺眉道:「這是否太著相了?」

    折彥沖道:「無妨。其實大家心裡都明白,就看彼此的態度是否夠強硬罷了。」

    楊應麒道:「若是用這個借口,那我就不要說曾到二哥這裡來過了,假裝什麼也不知道便直接去燕京。然後大哥這裡則派一個文官去中京應變。」

    曹廣弼道:「可惜鄧志宏不在這裡,要不讓他去中京辦這件事正好。要不要調他過來?」

    折彥沖道:「那倒不用,而且也來不及。開遠就在中京附近,派一個文官過去跟他說明,他會知道怎麼應付的。」說到這裡,折彥沖撫楊應麒之背道:「在這種情況下去見國主,你怕不怕?」

    楊應麒想想阿骨打的反應,脖子縮了縮道:「怕。」

    折彥沖道:「我也捨不得你去,但你我若都不去,只怕國主和我們之間便連緩衝也沒有了。」

    楊應麒道:「這我知道!我去比大哥去安全得多。同樣形勢下國主會不顧一切殺大哥的機會有五分的話,落到我頭上便只有兩分。所以只要處理得當,我應該不會有事的。」

    折彥沖點了點頭道:「見到他以後,凡事不要太過強硬。若真危險時,務必以你的性命為第一要務!就算他要我們把遼南和塘沽都割了,我們也給!」

    楊應麒忙搖手道:「不行不行!你捨得,我可不捨得!」

    折彥沖聞言大笑道:「你這小市儈!」

    當晚兄弟三人同帳敘話,通宵不倦。第二日楊應麒從海路出發前往津門,折彥沖則仍走陸路,路不避人,在安德州、宜州等地巡視,等到了東京路與中京路交界,這才「忽然聽聞大皇后又病」,急忙吩咐屬下去中京辦理相關事宜,他自己則倍道馳往津門。

    完顏希尹在中京見不到折彥沖已是微感吃驚,一路尋來,對折彥沖一行竟是可望不可及——原來漢部在遼西走廊一帶勢力已頗為深厚,諜報系統又比完顏部發達,所以完顏希尹在哪裡折彥沖清楚,折彥沖在哪裡完顏希尹卻只是風聞。

    完顏希尹追到宜州時聽說折彥衝回了津門更是吃驚,阿骨打本要他在折彥沖南下後接掌中京政務的,這時權衡利弊輕重,竟拋下中京道不顧,直向津門衝來。

    但他到津門時折彥沖卻又病了,津門的戲劇類曲藝這時已頗為發達,其中不乏化妝高手。所以完顏希尹見到折彥沖時但見他躺在床上,眼眶深陷,臉上全無半點血色——原來折彥沖「連夜趕路,竟染了風寒,又誘發其它隱症,所以病情來得十分猛惡」!漢部良醫個個皺眉哀歎,完顏虎在一旁拿著薑汁手絹抹淚,此情此景之下,完顏希尹如何敢強請?只得留下幾句話後懨懨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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