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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燕雲取棄 第一二六章 童貫巡邊(上) 文 / 阿菩

    第一二六章童貫巡邊(上)

    聽那少年說出「死罪」二字,童萬寶倒也吃了一驚。

    卻聽那青年笑道:「不對不對。他還沒搶成,死罪卻是重了。」

    那少年低了頭,車內人道:「死罪便免了吧,活罪卻少不了,否則如何正我軍紀?彥崇,將他拿下,杖責四十。當眾處罰,以儆傚尤!」

    那青年道:「現在哪裡找杖去?」

    車內人道:「那便以鞭代杖。」

    那青年叫了聲好,便帶著弟弟策馬衝了過來,童萬寶的手下早看出不對,見這形勢如鳥獸散。童萬寶被那青年一鞭抽翻在地,口中叫道:「大膽!大膽!我爺爺是兩河宣撫使!就要北伐封王了!你們……哎喲!哎喲!爺爺啊……哎喲……媽呀……」

    這對來歷奇特的兄弟輪流下鞭,打得那童萬寶皮開肉綻。鄧肅看得大快,連叫:「打得好!大快人心!大快人心!」

    那青年打完笑道:「小子!有勞你種大爺親自揮鞭伺候,算是你這屁股的福分!」

    童萬寶早被打得奄奄一息,他的餘黨躲得遠遠的,竟不敢來扶他。

    楊應麒聽這青年自稱姓種,心中一凜。鄧肅上前施禮問:「這位可是種家的將軍?車內可是小種經略相公?」

    那青年馬上還禮道:「我等正是種家子弟,賤名彥崇,這個是舍弟彥崧,車內正是家祖父種諱師道。」

    鄧肅大喜道:「不意在此得遇種相公!幸甚,幸甚。」

    種師道在車中道:「敝邦軍中出此雜種,貽羞天下。貴使見義勇為,甚是令人敬佩。師道尚有他事,便不下車相見了,後會有期。」

    說完馬車便在種彥崧等人的擁簇下緩緩離去,種彥崇押後,看了鄧肅和楊應麒等人幾眼,問鄧肅道:「鄧大人真是外國人麼?」

    鄧肅為之語塞,不知如何回答。種彥崇以為他不願回答,一笑告別。

    鄧肅望著馬車發呆,楊應麒點頭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大宋武風雖不振,但仍有不凡子弟。」

    那邊童萬寶的嘍囉見馬車遠走,這才跑過來扶起主子。童萬寶已經痛得連哎喲也發不出來了。

    忽然馬蹄聲響起,那少年種彥崧跑了回來,童萬寶吃了一驚叫道:「種爺爺啊!還要打嗎?我不敢啦。」

    種彥崧大笑道:「哈哈!你逢人就叫爺爺麼?哼!既然知怕,那就快滾!」

    童萬寶忙叫道:「快走!快走!」

    等他們走遠,鄧肅向種彥崧拱手道:「種公子可有什麼見教麼?」

    種彥崧道:「見教不敢。只是我們走出一段路程後,我爺爺忽然想起這弱女子在雄州只怕難以立足了,要我過來給她安排個歸宿。」

    楊應麒讚道:「種相公想得果然周到!」

    種彥崧問那女子家中可有親人,那女子哭道:「沒有了。奴家老家被賊軍燒了,獨個兒從京東路流浪到此,幸好得一個長者可憐借間茅屋住著,賣繡為生。」

    種彥崧想了想說:「你可願到陝邊去?我幫你安排個活路。」

    那女子有些猶豫,她也知道留在這兒多半會有後患,但陝邊委實又太遠,無奈之下正要點頭,楊應麒已經道:「種公子,我看別讓她去陝邊了。那裡太遠。而且你們這次來有要務在身,只怕也分不出身來照料這點小事。這事不如便交給我們吧。我在登州有個好朋友,給她安排個生計不成問題。」

    那女子大喜,磕頭道謝。

    種彥崧點頭道:「難得這位大哥好心。但你是外國人,怎麼會有登州的朋友?」

    楊應麒笑道:「我不是外國人,我是江南人。只是被花石綱禍亂了家業,不得已揚帆出海謀生計,所以在登州、泉州、明州等地都有朋友。這次是到塘沽做些買賣。因聽說鄧大人要來大宋,我便蹭著跟來做點小買賣,其實也是想來看看我大宋北疆的風光。」

    種彥崧喜道:「我說你這樣的人物,半點不像胡人嘛!原來是江南子弟。」原來歷朝歷代番邦入貢使者多會夾帶一些商人,所以種彥崧對此毫不奇怪,和楊應麒通問姓名,楊應麒自稱楊廷,小名小七。

    種彥崧道:「我不能耽擱太久,要不爺爺他們會擔心。我們住在城西館驛,門口掛著種家的牌號,一找就到。小七哥要是得便,記得來找我喝兩杯!」

    楊應麒哈哈一笑道:「一定!」

    不說楊應麒吩咐了一個從人帶那女子去塘沽安置,卻說種彥崧趕上了種師道的車馬時已到館驛門前。

    種彥崇問道:「怎麼去了這麼久?那小娘子呢?」

    種彥崧道:「有人答應照顧他了。」

    種彥崇問道:「誰?」

    車內種師道說道:「進去再說。」邁出車來,望了一下太陽,眼睛一瞇說:「好久沒曬曬日,人都霉了。」半瞇的眼皮下是無數皺紋,每一條皺紋中都記載著一次廝殺。

    他扶著孫子的手進了館驛,喝了半杯清水,這才問孫子道:「是那群金國的使者接的手麼?」

    種彥崧道:「爺爺真是未卜先知!沒錯,就是他們。」

    種彥崇皺眉道:「你好魯莽,怎麼把人交到外國人手上去了!」

    種彥崧叫道:「那楊小七不是外國人!」跟著便述說了他的來歷。

    種彥崇聽得有些稀奇,說道:「有這等事情!」

    種師道說道:「這幾個人,來歷有些奇特啊。彥崇,彥崧,你們注意到沒有?這群人的首領,表面上是那個姓鄧的,但實際上他卻還得看這個楊小七的臉色行事!」

    種彥崧聽得瞪大眼睛說:「爺爺你是說……」

    種師道說道:「我說這楊小七可能才是真正的首領!」

    「可是……」種彥崧道:「他才多大,怕也大不了我幾歲!」

    種師道說道:「胡兒十歲能騎馬!人小位高,並不奇怪。」

    種彥崧道:「可是,他是漢人啊!」

    種彥崇冷笑道:「他們這麼說,你就信!」

    「他是漢人這一點,或許沒錯。」種師道說道:「他們的官話說得很溜啊。嗯?楊小七……楊小七……這個名字……」

    種彥崧問道:「爺爺,有什麼問題麼?」

    種師道思忖片刻道:「彥崧,去把爺爺存放要緊書信的匣子拿來。」

    種彥崧依言取來,種師道親手打開,撿出最底下的一封,種彥崇瞥見印泥道:「是了翁的遺筆麼?」

    種師道點了點頭,取信細閱,半晌,手掌擊桌喝道:「難道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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