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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拓土攻心 第一一六章 契丹有隙牆(下) 文 / 阿菩

    第一一六章契丹有隙牆(下)

    五天過去了。

    這五天裡耶律大石不斷派侯騎偵探那道圍牆周邊的地形,在腦中繪成了一副地圖:「這地方選得好刁鑽!」他拍了一下手,心道:「以那樣的勁卒來防守,大概有兩千人就夠了。而我們若從正面進攻,地方太狹,要從海上迂迴……」他想起了那些海船,搖了搖頭:「對手有那樣的水上利器在,我們不但不能從水上迂迴,而且連近海的地方也不能靠近。」

    盤算良久,覺得必須趁著對方防禦工事還未完成,以兩萬到三萬人馬輪流強攻,才能拔掉這顆釘子。

    「這批人究竟是哪裡冒出來的!」他正思忖,便聽屬下來報:「蕭將軍回來了。」

    正在沉思的耶律大石聽到這個消息,不喜反怒:「怎麼現在才來!」衝了出去,只見空曠處停著一千多人馬,愣了一下,問上前參見的蕭干:「其他人呢?」

    蕭干一臉黯淡:「沒有其他人了。」

    「什麼?」耶律大石怒道:「這點人抵得什麼!那刀陣你就沒看到?在那種地形,三兩千人衝上去只能讓他們一點點吃掉!」

    蕭幹道:「李大人向都元帥建言,說東南海邊的這點小問題應該先放放,回離保都統也以為不當為東南一角誤西北大事。」

    耶律大石奇道:「李大人?哪個李大人?」

    蕭幹道:「李參政,李處溫!」

    耶律大石臉色一沉:「他怎麼來了!還有,剛才說什麼西北大事,西北又發生什麼大事了?」

    「將軍!」蕭干沉聲道:「耶律余睹叛國,引女真東來,中京已經……已經被女真人攻陷了。」

    耶律大石驚道:「那皇上呢?」

    蕭幹道:「好像駐蹕在居庸關。李相入南京,或許是聖上有意臨幸析津府。」

    耶律大石沉吟道:「若北線有失,大遼就危險了!相較而言,東南海邊這個小據點確實無足輕重了。罷了,我這就回南京,此處兵馬由你統領。」

    蕭干問:「那道圍牆就不管它了?」

    耶律大石沉吟道:「靠現在這幾千兵馬,根本奈何不了他們!你且好生防範,一邊固守武清,廣派諜報查查這批人是什麼來歷!同時派人驅遣民夫,沿著那圍牆外圍,再築一道圍牆,把他們圈起來。我看這批人似乎沒有進取之意,若能靠這道圍牆保得一時平安,那就萬幸了。」

    當耶律大石跟蕭干交接兵權時,楊應麒也接到了大遼中京已經攻陷的消息,不由得喜出望外道:「這中京陷落的時機正巧!中京一陷,遼主必然南奔。北面戰事吃緊,他多半就沒心思來管我們這東南小患了。好好好,這樣我們就可以從容些,先把船塢弄起來!」

    歐陽適道:「大遼怎麼變得這樣不堪!好歹中京也是一座重城。國主發兵才多久,這便陷落了?」

    曹廣弼歎道:「你常在南邊,所以不知道大遼政局糜爛到什麼程度!耶律余睹降敵!這是何等大事!但從這事發生到現在也有大半年了,契丹在西北的防務竟無多少更改增益,這不是把胸膛敞開了讓人家砍麼?遼人能戰之將已經不多,北路軍士氣又極低落。再加上防務虛實盡在我們掌握之中,他們要是不敗,才是怪事!」

    三人談論了一會北線的戰事,隨即重新議定這個新港發展的規劃。果然幾天過去,契丹人沒有發起大攻擊,卻開始在數里外築起另一道圍牆。楊應麒笑道:「他們居然用這笨法子防我們,看來是沒有主動來進攻的意思了。」

    歐陽適問道:「那我們是否派人去騷擾他們,讓他們築不起來?」

    「騷擾?為什麼要騷擾?」楊應麒道:「我只希望他們把那道新牆築得結實可靠些。」

    歐陽適怔了一下,隨即也笑道:「不錯不錯!哈哈!哈哈!」

    曹廣弼道:「看來這邊沒什麼大戰了,我也來了很久了,該回遼口了。」

    楊應麒道:「我也該回津門了。」

    歐陽適問:「你們都走了,這個還沒成型的港**給誰?」

    「自然是你。」楊應麒道:「流求的局面已趨平緩,日常海務又有正匯兄打理著,四哥你不如就暫時把大本營安在這裡。我發現你跟宋官打交道很有一套。」

    楊應麒這話正中歐陽適下懷!臉上卻有些不情願的樣子,不過終究還是應承了。曹廣弼和楊應麒走後,歐陽適整個人跳起來,對著港口大笑道:「這裡是我的天下了!」

    他的副手奇道:「這個小港口又不是什麼要緊地方,四將軍為什麼這麼得意?」

    歐陽適笑道:「你不懂的!你不懂的!」

    一面讓人催遼口、津門、流求的物資加緊加倍運來;一面親臨工地,督促工兵民夫增修城防;又每日家到曹廣弼留下的八百精兵處巡視,噓寒問暖——不過最重要的一件事則是打開大宋和大遼的走私門路。

    滄州這邊事情好辦,李應古表面上正氣凜然,實際上卻滿肚子的小算盤!他在幕僚的慫恿下大開後門,而且由於羅賢齊「放長線釣大魚」的建議,對往來商人的盤剝也克制在商人能夠承受的範圍之內,大宋河東、河北地區本多大族,近年來大宋經濟不景氣,他們的資本都死在手裡沒法滾活。聽到塘沽開港的消息,聯想起登州方面的前例無不暗中雀躍。說來真是諷刺,在這動亂四起的年代,本已死氣沉沉的滄州竟然在一個貪官的領導下活躍起來!如果換了一個忠直的循吏來做守臣,商人們反而不可能得到這樣的自由。

    而往北的商路雖有一道圍牆隔開,但數千紀律不甚嚴明的軍隊,哪裡看得緊這長達二十餘里的門戶?商人們或冒險翻過圍牆,或從遠僻處挖地道偷過,或從離圍牆不遠處造船下海偷渡,或乾脆賄賂看守兵將大搖大擺地走進來!總之一句話:這些商人就像聞到蜜糖的螞蟻,利用各種神通將金錢貨物從這道圍牆的兩端搬來運去。

    如今的漢部,已不是當年的漢部。五年前津門才開港的時候,漢部更多的只是作為一個中轉地,在貨物流轉的過程中撈到一些好處。但今日之漢部,內部已經有了一個相對穩定的經濟體系,甚至琉球與津門之間就存在一個大宗交易的境內市場。漢部不但農產品供應轄區全體人口有餘,而且手工業也不再集中於琉璃等奢侈品,遼南的毛紡織品、流求的棉紡織品,以及山茶、蔗糖、蜜、臘、藥品、山貨、海產等等,在大宋和大遼都很有銷路。

    地域之間的經濟交流導致的結果通常不是一方對另一方的單向輸入和輸出,而是在交流中產生新的財富!這個楊應麒命名為塘沽的新港在歐陽適的主持下不但軍備日漸完善,而且還逐步成為南通大宋兩河、北通大遼燕雲的走私中心。不僅已經遷到遼南的燕雲籍商人趙履民、劉介等家族蜂擁而至,就是因為清陽港崛起而浮出水面的宋籍商人也紛紛進駐。李應古固然在坐收巨利後大開後門,而耶律大石的那堵圍牆也沒能擋住漢部經濟影響力的滲透。

    楊應麒走後不久,鄧肅就來了。這個帶劍橫行的書生歐陽適是第一次見到。兩人的氣質、性格都不是很合得來,但鄧肅是曹廣弼十分看重的參軍,歐陽適守住塘沽需要遼口陸軍的配合,對鄧肅便禮貌了三分;而鄧肅對這個和曹廣弼平起平坐的四將軍也是以禮相待。兩人各辦各的事,才剛剛建港的塘沽不過巴掌大的一塊地方,但歐陽適住在船上,鄧肅住在岸上,除了公事竟然從不見面。

    塘沽建設起來以後,渤海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便成為漢部的「內海」,漢部在燕雲兩河地區的影響力不再僅僅是單純的間諜行為,而是經濟力量、社會力量、政治力量和軍事力量互為作用的綜合影響力。而直到這時,能深刻瞭解這顆「小釘子」可怕潛力的人依然寥寥可數。

    李應古不知道,也不關心。他關心的只是自己越來越大的積金簍。漢部與契丹對塘沽的爭奪戰他和王瑰雖然沒有直接見到,但後來從民夫的轉述中還是知道了一些情況,兩人對漢部的戰績都十分震驚。但李應古竟然因為歐陽適的友善態度而對此十分慶幸,認為多了這麼一支強大的力量在身邊有助於滄州的防務!更令他高興的是歐陽適把一些契丹俘虜送給了他,這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好事!他馬上上報稱捷,冒稱契丹無故犯界,幸而當今聖上洪福齊天,又有童太師從中指點,滄州兵將上下一心,乃將遼將耶律大石擊退,斬首五千,俘敵數百云云。奏表一上,滿朝稱賀,都道是北伐必成之先兆。道君皇帝與童貫也更生欺遼之心,以為遼國滅亡在即,燕雲舊地唾手可得。

    由於消息阻隔,阿骨打對塘沽的情況反而不甚清楚,雖然楊應麒讓鄧肅起草了一份奏折夾在眾多軍務奏折中送往會寧,但那份奏折寫得實在太簡略了,大意云:「天輔五年冬,有本國商船漂至渤海西岸,為遼人所迫。遣水師數百人救護之,因勢就利,辟船塢水寨,作通商擾敵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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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章《楚州傳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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