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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05章 :不婚、不嫁 文 / 凰梧

    裴宗佑的葬禮辦得同樣很風光,只是這次裴廷清並沒有什麼都親力親為,很多事都是裴姝怡做的,有關於裴家的人脈關係宴請賓客這點,裴姝怡從裴廷清那裡要來了上次霍惠媛葬禮上的那份,其他有漏掉的方管家和裴廷清身邊的下屬也補上去了。

    杜詩嫻把一封信寫好後,放在了枕頭下面,她知道母親一定會發現,隨後杜詩嫻站在門口看著自己的房間,無法預料以後是否還會回來,此刻能多看一眼是一眼。

    裴姝怡安靜地陪在杜詩嫻身邊,過了一會杜詩嫻還是慢慢地關上門,每走一步都是那麼沉重,卻也透著誓不回頭的堅定。

    午餐前所未有的豐盛,而且都是杜詩嫻愛吃的,自從母親讓她和裴廷清訂婚後,她忘記有多久沒有跟母親一起好好吃飯了,此刻看著母親花費了幾個小時準備的午餐,杜詩嫻的眼睛裡發酸,咬了咬唇坐下來。

    杜母把裝著米飯的碗分別遞給裴姝怡和杜詩嫻,隨後在兩人對面坐下,「吃吧。」

    裴姝怡道過謝,沉默不言地吃著,而杜母把菜夾到杜詩嫻的碗裡,此刻她的表情很溫柔,叮囑著杜詩嫻,「多吃點,以後不要再絕食了,不管去到哪裡,都要待自己好些。」

    杜詩嫻聞言身子一顫,猛地抬起頭看向母親,「媽。」

    杜母沒有理會杜詩嫻,她繼續說著,「媽最瞭解你。你的性子太倔強剛烈,很多時候不懂得迂迴忍讓,這樣最容易吃虧。」

    「其實想想也是媽慣出來的,除了一廂情願地讓你跟姝怡的大哥訂婚外,這些年媽一直很溺愛你。媽只有你這一個女兒,把所有的心思和精力都放在了你身上,所以詩嫻,就算這次媽做錯了,你也不要怪媽,媽都是為了你好。」

    杜詩嫻聞言眼中的淚水差點湧出來,又怕母親看穿什麼,她用力咬著唇忍住,低頭把一張臉埋在很小的碗裡,只是搖搖頭卻沒有說話,她害怕開口自己就控制不住。

    其實她一點也不怪母親,她知道母親是為了自己好,但她那麼愛蔚承樹,不想跟蔚承樹就這樣錯過一輩子,所以她只有對不起母親了。

    總有一天她會向母親證明這條路她沒有走錯,她沒有拋棄母親,她只是暫時離開了而已。

    「你不怪媽就好,對於媽來說,詩嫻你是最重要的」杜母的話說到一半又停下來,她繼續往杜詩嫻碗裡加菜,看到女兒蒼白的一張臉,目光再轉向她左手腕上的紗布,杜母眼睛裡的酸澀更重,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忽然起身拉開椅子,「廚房裡還有湯,你們先吃。」,說完她轉身就走進去了。

    杜詩嫻抬頭望過去,只見母親走得很快,身形不穩有些踉蹌,直到母親關上廚房的門,杜詩嫻的淚水終於決堤,「對不起媽。」

    而杜母關上門後,彷彿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她虛脫一樣背靠在那裡,淚水猝然間從眼睛裡洶湧而出,她又連忙用手摀住嘴。

    其實她在杜詩嫻的房間裡裝了竊聽器,就在床頭櫃的抽屜裡,孩子終究還是孩子,心思到底還是太簡單,正因為如此,她才更擔心杜詩嫻的選擇錯了,以後會後悔。

    杜詩嫻和裴姝怡的對話,她都聽見了,她知道杜詩嫻已經決心跟蔚承樹遠走高飛,不要她這個母親了,但這已經不重要了,對比女兒割腕丟掉性命,還有什麼是她不能成全的?

    也就是那麼半分鐘,杜母連忙擦掉眼淚,這是她和女兒的最後一餐飯,往後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或許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見到女兒,她要珍惜最後的時間。

    杜母把最後的湯端上餐桌,接下來幾人都陷入沉默,其實杜母心裡有很多話要交代杜詩嫻,但真正到了這一刻,杜母一句也說不出來,她怕一開口就會哭。

    女兒不是出嫁,但女兒這一走,恐怕女兒和蔚承樹結婚了,她都不知道,此刻她後悔的是以往沒有教會杜詩嫻如何維持經營婚姻,又如何做一個妻子和母親。

    她不敢想像以後女兒會吃多少苦,即便沒有她的阻攔,女兒未來的這條路也很難走。

    吃飯的過程中,杜詩嫻也是什麼都沒有說,始終低著頭,嘗著母親做的菜,仍舊覺得是這個世上最好吃的,她不停地吃著,一顆一顆的淚珠子砸下來,和珍珠一樣的白米飯混合在一起,心裡難受快要喘不過氣來。

    直到這一刻快離開了才知道自己是那麼捨不得,想著這些年母親對她的種種教誨和寵愛,以及十八年來母親的撫養之恩,忽然間她又有些動搖了,開始質疑自己的選擇是否正確。

    悲傷的氣氛一直籠罩在整個餐廳裡,連裴姝怡這個外人都被感染了,埋著腦袋心裡很不舒服。

    一餐飯終究還是結束了,不等裴姝怡找借口帶杜詩嫻離開,杜母站起身對裴姝怡說:「姝怡你跟詩嫻一起待著吧,我下午約了人,時間差不多了,這就先過去了。」

    裴姝怡聞言又是一愣,總覺得有些反常,但也搞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她連忙點點頭,「嗯,好。」

    三人一起走去客廳,杜母拿起自己的包,走出去幾步又頓住腳步,她忽然返回身用力抱了一下杜詩嫻,手掌愛憐地撫過杜詩嫻的頭髮,「詩嫻,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杜母說完也不等杜詩嫻回應,她放開杜詩嫻,疾步走了出去。

    杜詩嫻的膝蓋一軟,差點栽到地上,她虛脫地跌回沙發上,這一次沒有再克制,杜詩嫻用手摀住臉哭出聲,過了一會淚水濕了掌心,從指縫裡淌出來。

    裴姝怡什麼也沒有說,這個時候杜詩嫻若是後悔,還來得及,她身為朋友,只能讓杜詩嫻自己選擇。

    她的一隻手掌放在杜詩嫻劇烈顫抖的肩膀上,慢慢地用力下去,心裡也很糾結複雜,眼睛裡通紅一片。

    過了半晌杜詩嫻終究還是停止了哭泣,她抹掉淚水站起身,嘶啞卻是堅定地對裴姝怡說:「走吧姝怡。」

    「好。」裴姝怡點點頭,把包帶挎在右肩上,走出客廳時,她拿著手機給蔚承樹發訊息,告訴蔚承樹幾分鐘後她和杜詩嫻就過去了。

    蔚承樹回復過來,「我已經在這裡等你們了。」

    「嗯。」裴姝怡收起手機,六月的太陽烤得人身上發熱,她陪著杜詩嫻一起站在杜家的門外。

    那時她這個旁觀者對蔚承樹和杜詩嫻是如此有信心,當很多年後蔚承樹和杜詩嫻走到盡頭時,她一直在想,若是那年自己不是那麼年少滿腔熱血,幫助杜詩嫻離家出走,會不會杜詩嫻走得不是這樣一條路?

    杜詩嫻轉過身的那一刻,再次淚流滿面,她沒有留戀往前走去,把生活了十八年的家拋在身後,不敢回頭,也回不了頭。

    或許從一刻開始她忽然間成長,而整個人生也就此轉折。

    裴姝怡和杜詩嫻順利地走出杜家,一路上並沒有遇到任何阻礙,幾分鐘後兩人到了那條街道。

    蔚承樹開著車子等在那裡,此刻挺拔的身形正靠在車門上,視線始終放在杜家的方向,當看到杜詩嫻和裴姝怡那兩抹身影遠遠走來時,他的目光一下子準確地定格在杜詩嫻的身上。

    蔚承樹的肩膀先是一震,隨後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伸出手臂不顧一切地抱住杜詩嫻,「詩嫻。」,這一刻他的心中狂喜又不知所措,像是找回了丟失已久最珍視的東西。

    蔚承樹緊緊地箍著杜詩嫻纖弱的身子,他眼中的熱淚差點再次淌出來,嗓音沙啞地喚著杜詩嫻的名字,「詩嫻,我終於又可以抱著你了。」

    裴姝怡安靜地退到不遠的地方,把空間留給兩個彷彿久別多年的人。

    杜詩嫻的手臂圈住蔚承樹的腰,她把腦袋深深地埋入蔚承樹的懷抱,依舊那麼溫暖寬廣,讓她這段時間充滿惶恐的心漸漸安定下來。

    蔚承樹那麼用力地抱著她,這樣激烈的感情讓她覺得和母親對抗時所受的苦都是值得了,哪怕割腕自殺差點就丟掉性命,能再次和蔚承樹相守,這一瞬間她覺得無比的甜蜜幸福,哽咽地應著蔚承樹,「學長。」

    蔚承樹聽到杜詩嫻的哭泣,他的脊背一僵,伸手把杜詩嫻拉出來,捧住她的臉。

    她瘦了太多,下巴比以往更尖了,一張巴掌大的臉蒼白沒有光彩,唯有那一雙眼睛仍舊烏黑靈動,裡頭裝滿重逢後的喜悅和對他熱烈的愛意。

    蔚承樹深深凝視著杜詩嫻,他的眼睛裡一片血紅色,用責怪又心疼的語氣說:「為什麼不好好照顧自己?」

    杜詩嫻搖搖頭,淚水無聲地滑落,濕了蔚承樹的手指,他彷彿被燙到,心裡也跟著抽搐一樣的疼,蔚承樹低頭湊過去,用炙熱的唇親吻著杜詩嫻的眼睛,那麼溫柔又珍視地吮吸著她淚水。

    杜詩嫻眼瞼上的兩排睫毛捲翹綿長,上面掛著水珠子,像是扇子一樣撲閃顫動著,有一種楚楚可憐又伶仃的美麗。

    她的兩手放在蔚承樹的肩膀上,閉眼感受著他灼熱的氣息和留下來的痕跡,身子止不住顫抖著,杜詩嫻的手下一點點用力抓緊蔚承樹的衣服,她動容地呢喃著蔚承樹的名字,一遍一遍透著那麼深的愛意,「承樹。」

    「嗯。」蔚承樹應著,握著杜詩嫻的手臂準備再次擁她入懷,這才注意到杜詩嫻手腕上的紗布。

    蔚承樹先是一震,隨後明白過來,「你」,他心裡震撼又怒又痛,到了最後整個胸腔裡只剩下無法言說的感情,火熱而又澎湃。

    他把杜詩嫻納入懷抱,俊臉埋在杜詩嫻後頸的頭髮裡,熱淚終究還是滾落出來,蔚承樹哽咽著,有千言萬語要說,卻是化成最深情的一句話,「謝謝你詩嫻,讓你受苦了,以後我一定會彌補你,此生都不會辜負你。」

    杜詩嫻用力點點頭,泣不成聲地應下一個字,「嗯。」

    而裴姝怡站在行道樹下看著相擁在一起的兩人,午後的陽光從繁密的樹葉裡灑落下來,在他們的頭髮和背上映下一個一個小光斑,這樣的畫面生動美麗,讓裴姝怡看得心生柔軟安寧。

    真好。

    相愛的兩個人能在一起,才是最幸福的吧?

    裴姝怡的唇畔含著笑意,側過目光不經意間往杜家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之前那兩個穿著黑色衣服的保鏢,在這時往他們的地方走過來。

    裴姝怡的面色微微一變,連忙幾步走到蔚承樹和杜詩嫻身邊,「好像有人追過來了,我們趕緊走吧。」

    蔚承樹和杜詩嫻正沉浸其中,聞言兩個人的身形皆是一顫,蔚承樹放開杜詩嫻,果真看到那兩個人越走越近,蔚承樹不由分說地拉住杜詩嫻的手腕,又轉過頭叮囑裴姝怡,「坐到車子裡去。」

    「好。」裴姝怡點點頭,跟在蔚承樹和杜詩嫻身後。

    蔚承樹幫杜詩嫻和裴姝怡打開後面的車門,杜詩嫻先坐進去,而裴姝怡在這時感覺到了什麼,猛地回過頭去,只見其中一個人掏出手槍,而位置正是對著彎腰的蔚承樹的後腦勺。

    裴姝怡的瞳孔一下子睜大,又猝然轉過頭看著毫無防備的蔚承樹,裴姝怡幾乎是尖叫著喊道:「小心承樹!」,這一刻她壓根來不及多想,話音還沒有落下,裴姝怡就緊抱住蔚承樹,整個人貼在了他的背上。

    也不過只是那麼十多秒的時間,裴姝怡甚至沒有聽到槍響,緊接著她就感覺到了一股剜灼一樣的痛,那顆子彈射在了她的右頸位置,鮮血瞬間湧出來。

    蔚承樹後背上單薄的衣衫被染濕一片,他驚慌失措地回過頭,看到裴姝怡被鮮血浸紅的雪白脖頸,蔚承樹的靈魂彷彿都被抽走了一樣,隔了幾秒鐘立即伸手摟住裴姝怡的腰,「小小姝。」

    蔚承樹迅速地將裴姝怡拉到身後,也掏出隨身攜帶的手槍,「砰砰」兩下射過去,精準無誤地射穿那兩個人的胸膛。

    隨後蔚承樹顧不上其他的,他面色慘白的將裴姝怡弄進車子裡,對杜詩嫻說了一句後,蔚承樹走到前面打開車門坐進去,發動車子疾馳而去。

    後面裴姝怡靠在椅背上,一隻手掌按在受傷的位置,杜詩嫻握著她的肩膀,看到大片大片的鮮血淌出來,將裴姝怡白皙的手指也染紅了。

    杜詩嫻早就嚇得六神無主,想去碰又擔心讓裴姝怡更疼,她手足無措地問:「姝怡,你沒事吧?」

    裴姝怡覺得自己特別冷靜,她想到裴廷清說過能在沒有麻醉的情況下取子彈,並且還是用匕首,她頓時一點也不害怕了,甚至這一刻她有些瘋狂地想,自己總算能體會到裴廷清多次中彈受傷的痛苦了,她不在乎自己的皮肉之傷,反倒為裴廷清而疼。

    裴姝怡對杜詩嫻搖搖頭,「我沒事詩嫻。」,她說著抬起另一隻手握住杜詩嫻,這才發現杜詩嫻都哆嗦起來了,裴姝怡漸漸褪去血色的蒼白唇瓣浮起一抹笑意,反而安撫起杜詩嫻來,「你別怕詩嫻,也不用說什麼,能為你和承樹做這些,我覺得很榮幸。我沒有朋友,這幾年來有承樹,後來你陪在我身邊。」

    「這個世上除了我大哥外,你是第二個對我掏心掏肺的人,所以一直以來我很感激你。你走後,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見到你,總之無論如何不要忘記聯繫我。」

    杜詩嫻點點頭,又搖搖頭,聽著裴姝怡越來越虛弱的聲音,她更加害怕,對比起來自己割腕根本就不算什麼,「你不要說話了姝怡。」,杜詩嫻抬起頭對前面的蔚承樹大聲說:「承樹你再快點啊。」

    然而下一秒「吱」一聲,蔚承樹一個緊急剎車,車子劇烈地晃動了一下,裴姝怡虛脫的身子差點被甩到前面去,她頓時一陣頭暈目眩,險些吐出來,緩過來後迷惘地望過去,只見前面幾米外杜母和其他四個人站在那裡。

    原來杜母並不是出門了,而是知道杜詩嫻和蔚承樹要私奔,所以等在這裡攔他們。

    裴姝怡當然不想死,眼瞧著還要耽誤一些時間,她拿出手機把訊息發給裴廷清,只是視線朦朧恍惚,也就那麼四個字,「大哥救我。」

    發送成功後,裴姝怡的手機猝然從手中跌落,這一刻她想起十五歲那年來月事,她也是只發了簡單的訊息給裴廷清,而裴廷清什麼也沒有問,義無反顧地衝進教室抱起她。

    那時她就覺得大哥是神,光芒萬丈的太陽神,只要她需要他,他就能從天而降一樣,及時出現在她的身邊。

    裴姝怡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的性命,因為她那麼堅信裴廷清會趕過來,於是她很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而此刻裴廷清正陪著裴宗佑跟公司的合作商吃飯,正推杯換盞間,他收到裴姝怡的短信,看到那四個字後他差點一下子站起身,又連忙壓制住,看似從容地拉開椅子,對裴宗佑和其他幾個人說:「我去下洗手間。」

    裴宗佑點點頭,看到裴廷清走出門,而不是去包間的廁所,他眉頭一皺要叫住裴廷清。

    裴廷清卻已經大步離開,從外面關上門,一邊往電梯裡走,裴廷清把電話回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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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後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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